如果有選擇，沒人會按下最后的按鈕。

如果能談判，沒人會選擇戰爭。

最后的時刻來臨了，我們都是失敗者，但我們還有計劃，備用計劃。

千年之后，文明的花朵最終會在廢墟中重新綻放。

中央廣播總臺播報。

呲呲

半截埋在黑色泥土里的老舊收音機發出呲呲地不堪重負的聲音。

那一段來自二百年前的音頻戛然而止。

天空太陽曬得大地火辣辣的，空氣中漂浮著如螢火蟲一樣發散著綠光的塵埃，那是廢土上最致命的殺手---輻射！

大地枯萎，樹木凋零，依稀可以從那如隕石撞擊地球般留下來的大坑，感受到那場二百年前那場罪惡的戰爭。

它毀滅了一切，它將人間變成了地獄，它是撒旦之使徒，給人間播撒苦難。

西部連綿山脈，一座禿頂了的山丘，原本堅硬的巖石寸寸凋落，露出了一抹鋼鐵之色。

厚達四米的齒輪大門隔絕著里面與外面的世界，透過大門，往里走去。

那是一間空曠的操作室，滿是灰塵的液晶屏幕突然亮了起來，長長走廊上亮起了警報的紅燈。

一切都閃爍著，緊張而又詭異，突然整片區域都亮了起來，安靜了二百年的智腦主機開始運行。

“滴滴，外層防護系統失控。警報，警報。”

“啟動自動掃描維修系統。”

“掃描完成，沒有找到具體原因。”

“啟動手動修復程序。”

“啟動解凍程序”

“液氮供應停止，生命穩定器工作狀態異常。”

“五”

“四”

“三”

“二”

“一”

“解凍完成。”

“開始喚醒程序。”

“進行腦波掃描。”

“警告，警告。避難所一號管理者死亡，二號管理者自動移交權限。”

“警告，管理者大量死亡。”

“警告，居民大量死亡。”

“避難所內冷凍人無生命體征，開啟自毀程序。”

“自毀啟動。”

“五，四，三，二，”

“滴”

智腦又停止了自毀程序。

于此同時，避難所最深處，一間空曠的倉庫了，一排排冷凍倉門彈開，露出了一張張青春的臉。

但他們再也醒不過來，倉室里粘慢了唾液一般黑色菌絲，蠕動的菌絲仿佛有生命一般，開始侵蝕他們的身體，直至將他們都同化為自身的養料。

呵呵

一聲咳嗽聲從盡頭響起，那是從一個特殊的冷凍倉里傳出來，黃色燈光下，一名身上沾滿黑色液體的金發男子爬了出來，蜷縮在地上，不停干嘔。

嘔

嘔

他從口中噴出一道黑色水柱，之后茫然說道。

“我是誰？這里是那里。”

“不，我需要離開這里。我必須逃出去。”

男子踉蹌爬起來，但沒走幾步又晃晃悠悠摔倒。

“該死，我，我怎么走不了路了。該死。”

說完，昏了過去。不久倉庫燈全亮了起來，還響起了智腦冷冰冰的聲音。

“檢查到幸存管理者，自毀終止。火種計劃啟動。”

一陣咔咔聲，冷凍倉開始嵌進鋼鐵墻壁。

“檢查到管理者昏迷，醫療區啟動，正在聯系醫療機器人。”

不久后，一個有八只機械觸手的章魚機器人底下噴著粒子焰趕來，藍色眼睛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金發男子。

“身份確認中”

“九號管理者林天易，附合頂級醫療倉使用條件。”

咔咔說完，機械章魚便用他的觸手將林天易抬了起來，送到了剛剛啟動不久的醫療區。

“我這是在哪？”

林天易醒來時，正躺在個裝滿綠色液體的倉柜里，一呼一吸都吞吐著大量綠色液體。

他幾乎看不到什么，眼前一片綠色，僅能感受到身體是被束縛在一個小空間里。

對于未知的恐懼讓他想趕緊掙脫出去。

嘭嘭

“我這是在哪里，快放我出去。我不想呆在這里。咳咳。”

因為喊的太快，反而被綠色液體嗆了幾口。

“您好，管理者。請不要亂動，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

“你是誰，快放我出去！”

林天易瘋狂喊道。

“抱歉，我不能執行你的命令。你的身體還未恢復過來，管理者。請冷靜。”

“不！”

林天易更加急躁了。

“檢測到管理者情緒失控，加入T50試劑。”

過一會，溶液變白了，林天易腦子轉動更加慢了起來。

漸漸，林天易錘了幾下倉門，睡著了過去。

這時，倉門開始緩緩打開，那一個帶他來到這里的機械章魚又出現了，還帶來了一張病床。

機械章魚小心翼翼將林天易從倉里抬出，并為他穿好病服，推著病床離開了這里。

來到了另一間養病室，這里燈光明亮，避難所中央核聚變反應堆已經開始正常運轉。

將林天易安置好，機械章魚便走了，房間右邊墻角出的微攝像頭投影出了一道身著軍裝的窈窕女性，那是404避難所智腦的投影。

“管理者，你醒了。那就不要裝下去了。”

林天易聽后跳了起來，飛撲向她，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直接穿過他撞到冰冷冷得墻壁上，臉蛋結結實實和墻壁來了個親密接觸。

林天易捂著面門，發出痛苦的抽氣聲。

“管理者，請冷靜。”

404避難所主腦再次說道。

林天易緩了一會，情緒也沒有當初那么激動，不過他還是有很多疑問。

大腦一片混亂，根本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也許，也許她知道。

林天易這樣想到，看向404主腦的目光好許多。

“我是誰，還有你能告訴我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林天易迫不及待說出口，因為他感覺她會告訴他，一定會。

404主腦露出了一絲疑惑，也許睡眠太久了，記憶被還未恢復過來了。

“你叫林天易，是404避難所九號管理者。這里是404避難所。”

我叫林天易，是管理者，404避難所。

避難所，聽起來并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會不會是被人囚禁了？

林天易心里想。

看著林天易在消化著自己給出信息，404主腦并沒有去打攪他。

而是等候他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開始啟動既定的程序。

就這樣，房間里突然安靜了下來。

這使林天易感到很悶，看了眼自己剛才躺著的病床，接受了這個事實，跑到窗戶旁，拉開了窗簾。

外面陽光很美好，甚至他都能看見樹上鳥兒在筑巢，參天大樹沐浴陽光，蜜蜂像朝圣一樣圍繞在鮮花群周圍偏偏起舞，儼然圣地一樣。

林天易欣喜伸出手去觸碰窗戶，但一碰窗戶便破碎了。

“這”

林天易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假的。”

404主腦這才說道。

林天易緩了一會，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主腦，問道：“怎么會是假的，你騙我對不對。外面怎么樣了。”

“不，這就是假的。外面已經毀滅了。”

主腦說出了事實。

林天易聽到感覺后，自己的精神世界一下子垮了下來，顫抖喃喃道：“怎么可能，你騙我，你騙我！就剩我一個人了？”

“也許吧，”

404主腦冷冷回道。林天易身子一下就被抽掉了所有力氣，癱坐在病床上。

這不過是恐懼的剛剛開始而已。

“你應該去做一點事情，管理者。”

404主腦對著有些頹廢的林天易說。

坐在病床上的林天易沒有說話，一切仿佛就是昨天一般了，當初進來時，父親的話還縈繞在耳邊。

“去吧，孩子。去睡一覺，起來之后，戰爭就結束了。”

“那父親，你呢。”

“不用擔心我。”

那是一段十分遙遠的記憶，林天易還是把它扒了出來，眼中流露出一絲悲傷。

“管理者，我想你應該振作。世界是毀滅了，但人類未必完全滅絕了。”

404主腦插上了一句，她不想看到管理者在這浪費時間。

林天易與她對視，心里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他從剛才話中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東西，那是人類特有的情緒。

但一臺主腦怎么會誕生情緒。

“好的，我知道。”

林天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病號服，擺著手說道，然后指了指自己接著說。

“能把我工作服裝帶啦嗎”

“好的，如你所愿。”

404主腦不冷不淡說

林天易只是稍微等了一會，一個機器人便拿著一套綠色避難所服裝來。

林天易看著這套綠色的服裝，心里沒由惡心了起來，避難所科技是很高端，但設計美學簡直是爛得一塌糊涂。

強忍著心中的不適，林天易就在404主腦面前換起來。

只不過他沒注意到后者，異樣的眼光。

等換完裝之后，自然而然地進入了工作狀態。

林天易需要知道過去了多少年了，以及整個404避難所現在的運行狀態。

“智腦匯報一下避難所情況，將數據信息投影到我虹膜上來。”

“請輸入虹膜信息”

一旁呆呆大眼機器人發出一絲僵硬的聲音。

林天易熟練上前，盯著它的眼睛，一束掃描粒子從它錐形眼孔里射出。

然后林天易視野里便多出了關于404避難所的信息。

404避難所

反應堆區塊：

一號反應堆（未啟動）

二號反應堆（損毀）

三號反應堆（正在運行）

生命循環體系（未啟動）

工業母機（未啟動）

生物培育槽（未啟動）

外層防護系統（失效）

滴滴

由于能量不足，404避難所90%未啟動，請管理者授權啟動一號反應堆。

林天易只是稍微想了一下，便點頭說道：“嗯，啟動還能啟動的反應堆。在檢查一下二號反應堆故障原因。”

指令確認，正在執行。

404主腦開始運轉了起來，404避難所如同一個地底龐大巨獸一般運作了起來。

走廊燈管如跳閘一般亮起，一直伸向遠方，一扇扇艙門打開，緊接著便是如螞蟻一般的維修機器人跑了出來。

林天易知道，開始了，整個404避難所到現在為止才算是真的完全蘇醒過來。

沒讓林天易安心一會，接連不停警報聲就如同滾水一般沸騰起來。

警報，警報。一號反應堆啟動失敗，請手動重啟。

警報，警報。外層防護系統失效，避難所空氣受到污染，請啟動避難所空氣凈化器。

警報，警報。由于能量不足，避難所即將進入限電模式，60%功能無法正常運行。

林天易一陣頭大，不解問：“主腦，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一號反應堆不能自動啟動。”

“管理者，正在調查。”

“故障原因已經找到。”

林天易一聽，趕緊說：“快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腦眉頭鄒了一下，然后便將一段錄像從數據庫中調出來，直接投影到林天易面前。

“天呀，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林天易吃驚道。

他眼中，圓弧頂的核聚變反應堆已經看不出模樣，而是成了一團發散著綠光的巨大史萊姆，最終畫面不堪重負，飄起了雪花。

這讓林天易有種看老式黑白電視劇的感覺。“一號反應堆已經被未知菌類侵染，無法自動啟動。”

林天易吞了一口口水，看著最終定格畫面，然后對主腦說：“也就是說，要手動啟動才能啟動反應堆是嗎？”

“沒錯，但不建議那么做。建議修復三號反應堆，放棄一號反應堆。”

林天易這就不就了，為什么放著好好一個可以啟動運行的正常反應堆不用，反而要去他修復一個壞了的反應堆。

“為什么”

林天易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檢測到一號反應堆輻射值極高。”

這卻是把林天易嚇一跳了，露出吃驚神色，不敢相信道：“這不可能，核聚變反應堆不可能有這么高的輻射值。”

“輻射來自那些真菌。”

404主腦回道

真菌？

林天易再次看了一眼圖片，好像那些光卻實是來自那些真菌的，有些相信了。

不信也不行，他還能用自己寶貴的生命去取證嗎？

不可能，他還沒談過戀愛呢。

也就是說一號反應堆算是廢了。

麻煩。

“管理者，請先手動修復外層防護系統。已經檢測到輻射再上升，避難所正在遭受污染。”

主腦出聲道。

林天易跳了起來，不能再這么無動于衷下去了，自己問題還是得自己解決。

邊走出醫療區，邊對主腦說：“給我指明故障原因。我好去修復。”

說后，不久一張圖片邊傳了過來。

林天易看了一眼，頭皮發麻。這什么玩意，這是蟑螂？

圖片中，一堆有臉盆大小的蟑螂掛在金屬大門上，像是在啃食什么東西。

林天易看著腿都有點發軟，這太多了吧，大略數了一下，至少有一百只，而且很大可能是只多不少。

“主腦，我需要支援。”

林天易喊道，不再走了。

“對不起，管理者。戰爭系統已經被鎖死了，無法啟動獵殺者。”

“那你給我找一些武器，或是調給我一批維修機器人也行呀。就我一個人，真干不過。”

林天易哭喪著臉，得到的回答更讓他絕望。

“抱歉，管理者。已經沒有多余的維修機器人了。如果您執意要的話，將嚴重影響避難所重啟過程。”

林天易張了張口，最后沒有說什么，默默沿著主腦指示去到了武器室。

一個合金小箱早就擺好在了那里。

“密碼是5526”

主腦說話了。

林天易輸入它說的密碼，合金箱彈開了嘴，露出了里面裝著得武器。

一把短手槍，四塊電池，一支KH-35醫療劑。

林天易看到這些東西的第一想法就是，媽得，主腦是不是想害我。

裝備這么寒磣，叫我怎么消滅那群小狗大的蟑螂。

林天易的不滿表現在臉上，通過無處不在的攝像頭上傳到主腦里。

主腦不得不解釋一句。

“抱歉，剛才恢復生產。武器還沒生產出來，先湊合著拿來用先。”

林天易無言以對，拿起短槍握在手里，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這支槍與自己有緣

“好槍！”

林天易細看之下，才發現它與眾不同之處，然后贊嘆道。

一開始，他本以為會是一把火藥槍，但當林天易將它拿在手上是，才看到它槍身上那一圈圈螺絲紋一樣的槍管。

竟然是一把電磁槍，能微縮到這種程度，不簡單呀。

林天易握著手中的電磁槍，心稍微松了一口氣，有希望。

揣著槍，林天易就趕到了避難所防御系統控制中心，按下紅色按鈕之后。

黃色警燈亮起。內層厚達三米的大鋼門便緩緩挪開，下一刻，便露出了一條長長的人工隧道。

隧道并不復雜，挖掘之初只是為了讓404避難所與外界有個緩沖地帶，不至于讓敵人一破壞大門就能攻入避難所。

但我想現在應該用不著了，因為敵人也許都死光了，死在核打擊下，或死在要彌漫千年而不散的輻射里，誰知道呢。

想明白了，林天易打著手電，一步踏進隧道，小心翼翼探索式前進。

嗒

隧道里有積水，林天易的腳步帶起來一陣嘩嘩的馬蹄踏水聲，回蕩在深邃的通道里。

林天易對此感覺很不舒服，腳上濕漉漉的感覺不是太好受，但那又能怎樣，他依舊得忍著。

至少在他將那些小狗大小的變異蟑螂殺死之前是的。

隧道不會很長，主腦這樣告訴他的，唯獨沒有告述他隧道不好走。

隧道坑坑洼洼，積水已經漫過林天易腳踝，而且腳踝還隱隱傳來跟被微弱電流電到的感覺。

“主腦，還有多遠。”

林天易忍不住問出了口，沒辦法環境實在是太惡劣了。

“還有十米左右就到了。哦對了，管理者。請盡快解決那些蟑螂。積水含有微量輻射。”

主腦冷靜說。

但林天易冷靜不下來了，感覺自己受到欺騙一樣，怒道：“什么！輻射？為什么你不早說。”

“抱歉，是我的失誤。但請放心，這點輻射還在安全范圍之內。”

主腦聲音在隧道中響起。

林天易雖然不爽，但都到了這個時候，不能再糾結這個了。

趕緊殺死那些該死的爬蟲，然后回去。

林天易腳步更快了幾分，很快，手電筒燈光就被擋住了，之前照片中墻上扎滿一面蟑螂的畫面出現在他眼前。

讓林天易沒想到的是，光照射到輻射蟑螂群，如同滾燙油鍋里潑入一桶冷水，瞬間炸開了鍋。

嗚嗚

輻射蟑螂舞動翅膀，飛了起來，發出同嬰兒一樣的尖叫，沖向拿著手電的林天易。

“我草。完了。”

林天易立刻落荒而逃，不逃也不行，這蝗蟲過境一般都氣勢，稍微被它們困住，明天立刻變成一堆蟑螂屎。

走不如跑，跑不比飛。林天易已經很努力，大腿都有抽筋的感覺，肌肉大塊隆起，青筋爬滿大腿，看上去就像蟒龍一樣。

無論他怎么拼命，距離還是在拉近。

奔跑之中，林天易直覺后背一沉，然后便是火辣辣都疼痛。

“我受傷了，我受傷了。跑不掉了。”

林天易腦子里只剩一個聲音。

不！我不能死！不能！

林天易心中發狠，眼里閃爍著可怕的幽怨，轉手摸向吧背后，硬生生將抓在他身上的輻射蟑螂扒了下來。

擲保齡球一樣將它砸到地上，電磁槍對準它，一陣狂轟。

現在電磁槍就是打樁機，林天易每扣一下扳機，地面便炸開拳頭大的坑。

林天易不知道打了多少槍，反正腳下只有一堆流著綠血的肉沫。

嗚嗚

身后死神的聲音驚醒了他，這次他沒有在慌張逃跑，轉身對著輻射蟑螂連開三槍，硬是讓輻射蟑螂停滯了一分鐘。

也就是這重要一分鐘，讓他看到了逃跑的希望，一邊開槍，林天易一邊后退，還呼叫著主腦的支援。

“主腦救我！”

“好的，管理者。正在聯系最近的維修機器人。”

得到確切回答之后，林天易松了口氣，只要撐住就行了。

靠著電磁槍強大的射速，林天易勉強壓制住了輻射蟑螂群。

三分鐘之后，林天易摸出了最后一塊電池，飛速換上，然后立即壓制已經前進到自己十米內的輻射蟑螂。

快呀，主腦。

也許林天易的好運來臨，三個章魚機器人姍姍來遲，八只觸手拿著噴火器，開展起了除蟲大業。

就像火龍咆哮一般，變異蟑螂直接被火龍吞滅，發出噼里啪啦的爆米花聲。

林天易笑了，他知道自己得救了，不好，頭好暈，身體搖搖緩緩，感覺天昏地暗，一下子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