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通將此事放在心里,只能日后碰到再說。
眼下,最要緊的事情便是重建城隍廟。
而最大的難題便是麾下無人。
偌大的赤山縣若只有他自己,那如何能成事,他運轉(zhuǎn)望氣術(shù),抬手掌心向著夜空引來月華,自己卻是半點不留。
素白的手掌宛若一塊玉鏡,將月華折射至棗樹之上,頃刻間棗樹簌簌搖晃,開花結(jié)果,茂密樹冠之上,已經(jīng)是碩果累累。
到了深夜,萬籟俱寂,頭頂星疏月朗。
棗樹還立在那兒,顆顆青棗飽滿圓潤,陸通伸手摘了一顆塞入嘴中,身旁卻有個身高不足他膝蓋的小樹人歡快叫道。
“蛙神大人,我的棗子好吃嗎?”
……
這小樹人身長不及三尺,樹干纖細呈靑褐色,最上端五官皆備,頭頂有幾片嫩綠葉子。
軀干中段分出兩根短小的枝椏,權(quán)做手臂,末端又細密地岔開五指般的細枝。
雙腳則是根須所化,走在路上一扭一扭,甚是曼妙。
這會兒正搖著頭頂?shù)娜~片,樹痕化作的雙眼,望著陸通時滿是希冀。
陸通低頭笑道:“美味極了。”
小樹人開心的搖起了腦袋,葉片一晃一晃的,代表眼睛的樹痕也瞇成了月牙。
小樹人正是棗樹木精所化,還未入品,但因在蛙神廟前生長,又吃了些陸通身上溢出的月華邊角料,此刻也擁有低微法力。
“你受月亮光華而生,便叫你棗月如何?”
陸通低頭道。
小樹人咿呀學(xué)語,尚有些口齒不清:“好鴨,哦……有明溪了,哦叫棗月。”
棗月興奮地手舞足蹈,在月下翩翩起舞,頭頂?shù)哪廴~跟著旋轉(zhuǎn),泛起綠色光暈。
光暈與月華交輝,使得月華好似追光般,隨著院中起舞的棗月。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陸通看得目不轉(zhuǎn)睛。
此舞不單單是舞,也是法,月兔吐出芳華,隨著棗月的舞蹈,被其納入體內(nèi)。
與食氣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沒想到棗月竟還有這般造化,其本命天賦正是月舞,一種高深的修行法門。’
這樣一來。
陸通心中的想法,便有了實現(xiàn)的可能。
他如今暫代城隍之權(quán),自然不適合再居住在靈澤村。
而且食氣法每日晨曦吸納朝陽,月明吞吐月華,異動不小,在靈澤村修行與人親鄰,本就極為不適合。
只是此前他還無法舍棄廟中香火,因此才在靈澤村眷戀未離,如今有了棗月坐守靈澤村,他就該重新尋個位置。
怎么的,也要是靠近赤山縣。
“蛙神大人,我這舞可美?”
陸通笑道:“舞也美,法也深。”
“嘻嘻……蛙神大人好見識,我也是這么覺得。”
棗月發(fā)出銀鈴般笑聲,響徹蛙神廟。
陸通又說道:“我會命人在蛙神廟為你修一個棗月娘娘像,再有香客上香供奉,你也可得一絲香火,有助于修行。”
“棗月娘娘……聽起來就很了不起的樣子,多謝娃神大人,棗月一定盡心盡力為您辦事。”
棗月笑中帶喜,又開始搖晃頭頂?shù)哪廴~。
陸通頷首應(yīng)下:“你木靈初現(xiàn),每夜舞月修行不可太久,不然會損傷本源,歇息去吧。”
“好的蛙神大人,那我去睡覺啦。”
棗月應(yīng)了一聲,便扭著根須化作的腳,化作一團青光,沒入棗樹之中。
陸通說干就干,當(dāng)即顯化靈應(yīng),在王安夢中向其交辦此事。
王安自無不可。
在夢中得到蛙神顯靈,天將將亮?xí)r,便已馬不停蹄,辦理此事。
也就一天的功夫,棗月的神像便已完成,就立在蛙神神像左側(cè),比蛙神神像稍小,也得一份香火。
又入夜。
陸通心有所感,臉上大喜,急忙擺出祭壇,點燃三炷香,青煙裊裊升起,金眸鷹使便從青煙中展翅而出。
“拜見神使。”
陸通躬身行禮。
金眸鷹使帶來了二郎顯圣真君的法旨,一臉莊重肅穆,朗聲道:
“茲有靈澤蛙神,庇護一方百姓,不畏強權(quán),為百姓謀福,賜神籍,受灌江口二郎顯圣真君節(jié)制,望秉持本心,多行善業(yè),為神道表率。”
陸通納頭便拜:“謹(jǐn)遵真君法旨。”
如此一來,他便再也不是野神,有了神籍,落在二郎顯圣真君麾下。
一道磅礴神光從青煙中射出,陸通體內(nèi)神力蒸騰而起,整個身軀都沐浴其中。
少頃。
神光如長鯨吸水一般,被陸通盡數(shù)吸收,道行雖無精進,但一身神力卻被洗滌,已極為純粹無暇。
緩緩睜開雙眼,陸通再謝,那金眸鷹使擺了擺手:“以后便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拘禮,日后若有難處,可燒香向真君稟明。”
陸通露出喜色,便將如今暫代城隍之權(quán)一事言明,心中惴惴不安。
豈料金眸鷹使并不在意,而是說道:“這算得了什么,真君并不介意此事,你只需要記住一點,日后行事不可墮了真君威名。”
“當(dāng)是如此。”陸通拱手,又奉上幾十顆青棗:“勞煩金大哥跑一趟,小小心意還望笑納。”
金眸鷹使尖嘴開合,臉上泛起笑意:“那我就收下了。”
翅膀一卷將青棗盡數(shù)收下,一顆顆藏于羽下,便道:“每年九月九重陽,真君大人會邀麾下三千草頭神,這個你一定記住,真君大人不喜歡不守時的人。”
“多謝金大哥提點。”
陸通謝道。
金眸鷹使點點頭,而后一展羽翼,縱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
“待九九重陽,咱們再飲酒暢談。”
直到聲音完全飄散在夜空,陸通這才低下頭,嘴角的笑意根本就沒處藏。
“咕呱……”
喉嚨里發(fā)出的蛙鳴,很是低沉,畢竟上次引動群蛙齊鳴,著實有些擾民。
他心中的暢快實在需要傾瀉,而后便也一躍而起,數(shù)個起落之間,便已越過多個山頭。
再落地時,便已出現(xiàn)在了群蛇盤旋的落霞山。
“咕呱……”
又是一聲蛙鳴蕩開,落霞山晝伏夜出的蛇群聞聲紛紛大驚失色,齊齊鉆入洞中,瑟瑟發(fā)抖,卻是如何都不肯再出洞。
‘此地甚好,可為本神道場。’
說句實話,他早就盯上了這處山頭,靜謐無人,離著赤山縣也不遠。
只是若要在此處做道場,那山中的蛇群,便得有個妥善安置。
若是強行驅(qū)趕,群蛇要么遁入城中,要么隱于鄉(xiāng)野,由此產(chǎn)生的影響,卻不可謂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