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遭了一波重力,但該做的實驗還是要做。
殘界與模擬幽夢碰撞到了,由此導致后者運行異常,但這異常只是出現了一下。
“這種碰撞可以視為一種攻擊,加大碰撞力度,也許可以直接摧毀模擬幽夢。”楊斯思考,”代價是殘界也會遭到破壞,所以必須慎用,或者設法減少殘界受到的損傷。”
“提升殘界的防御和堅固程度,把它武裝起來,可以作為攻擊幽夢的武器,就像是現實里的車輛,改裝升級后作為戰車。”
“現在先不想該怎么武裝殘界,目前的問題是殘界撞上了模擬幽夢,兩邊已經很接近,還隔著的就是雙方的邊界,要如何穿過這兩層邊界?”
“從模擬幽夢墮入67的時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過程,我得仔細回想一下。”
此時楊斯察覺到,青瑩押上生命的行為確實讓自己更慎重了。要是青瑩沒有這么做,他肯定立刻就開始嘗試穿越,而不會謹慎地回想無縫銜接時究竟發生了什么。
“好吧,遭這一波重力是有意義的。”他在心里承認。
“我當時是在絕境狀態下爆發成功,然后一松神恢復原狀……”他閉著眼睛慎重仔細地回想。
“摔到地上……碰撞……頭暈……閉眼……起身……”
“墜落……碰撞……碰撞?”
這一瞬間,楊斯想起了把自己送到這個世界的泥頭車!
“碰撞,就是穿越的驅動?”
“穿越的真相,這么簡單的嗎?”
楊斯感到了不可思議,也許表面上的碰撞之下隱藏著更深層的真相,但至少表面上,碰撞就是穿越的驅動——以他的經驗而言是這樣。
“殘界與模擬幽夢的碰撞……我跟地板的碰撞……世界與世界的碰撞……”他感覺隱隱約約地窺見了一絲世界的隱秘。
但想得再多也只是猜想,還需要實際驗證。
“青瑩,我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楊斯嚴肅地道。
“先前我從模擬幽夢墮入67的時候,身體是怎么從模擬幽夢消失的?”
“當時的具體過程,我需要你仔細地回想清楚,然后明確地描述給我聽。”
青瑩感受到了楊斯的嚴肅。
雖然不知道這個問題究竟意味著什么,但她遵從楊斯的話,仔細回想當時看到的畫面,并盡量準確地描述出來。
楊斯向她確認了細節,然后又想了一會。
“我明白了……雖然不是完全明白。”他睜開眼睛,眸中閃動一絲深邃的光澤。
“青瑩,接下來不管發生什么,你都不要慌張,暫時別把我送去醫院,就留在這里等一會。”楊斯囑咐道。
“你確定嗎?”青瑩皺起眉頭。
“我確定,我需要你相信我,以及為我保密。”楊斯微笑道。
青瑩感受到他的信任,感到了莫名的沉重,也因此感到了清晰的幸福。
“謝謝你……”她脫口而出。
“謝我干什么?要謝也是我感謝你才對吧?”楊斯微微歪頭。
青瑩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突然向楊斯致謝,胸中涌動的情緒濃厚又復雜,恍如溫暖的毛線團,理不清楚。
可以確定的是,她不覺得這句道謝有錯。內心的情感讓她臉上容光煥發,整個人仿佛花朵綻放般散發出魅力,心中天平再從艾隊長那邊升起,向楊斯這一邊沉落了些。
“我至死相信你,為你保守秘密。”她柔軟又堅定地道。
楊斯又感受到了重力,這一次他覺得挺好,因為接下來要做的實驗的意義,也許正需要這樣的人來見證。
“遇到的主管是你,真是太好了。”
如果這個項目的主管不是青瑩,他肯定不會……至少是不會這么快走到這一步。
“請你見證,盡管你還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么。”
楊斯輕輕一躍,緩緩升上半空,讓自己的身體倒轉過來,頭朝地面,抱起雙手,閉著眼睛,恍如塔羅牌上的倒吊人。
“楊斯……”青瑩感到了危險,想要說什么,但止住了話頭。
相信他,為他見證,就是她現在該做的事。
楊斯做好了準備,放開束縛,讓自己從模擬幽夢的空中墜落。
他落了下來,與地面碰撞。
殘界沉落下來,與模擬幽夢碰撞。
咚!
同時發生于人與世界,世界與世界之間的碰撞聲響起。
看似簡單的行為之下,有深邃的奧秘在運轉。
預料之中的疼痛與暈感襲來。
楊斯等待暈感過去,意識重新錨定,才緩緩睜開眼睛。
倒懸的斷裂樓房在上空漂浮著,空洞的窗戶仿佛是俯視地面的眼睛,不規則的裂口像是一張詭異笑著的嘴巴。
楊斯看著它,笑了起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躺在殘界的地面上大笑,為理解了自身穿越的奧秘——哪怕只是一點點,而暢快狂笑!
感覺就如很多魔術的手法,一旦理解明白,就會發現真相#真理竟是如此簡單,簡單到令人發笑。
不……真正讓人忍不住想笑的,是被如此簡單的真相#真理而蒙蔽的愚昧人類自身。
“難怪,塔羅牌的第一張牌是愚者,最后一張牌是世界。”
狂笑過后,楊斯嘴角帶著一絲自嘲的笑意,喃喃自語。
“愚人與世界隔著一整副牌的距離,但只要首尾相連,它們就是鄰居。”
“只要走出門,反方向走到隔壁,敲開鄰居的門,就可以了。”
“但愚人做不到,絕大多數過著平常生活的人類做不到。”
“只有愚人當中的極少數異常者,或者從正常生活里脫軌的倒霉蛋,才能莫名其妙地走反路,越過很遠但又很近的距離,敲響鄰居的門。”
“咚的一聲,門就開了。”
“如同蘋果從樹上掉下來,砸中某個天才的腦袋。”
楊斯望著崩毀破碎的世界,感概很多,想了很多。
想法需要驗證,實踐檢驗過的才是真理,否則就只是想法而已。
他不是什么天才,只是一個生活脫軌的愚人,一個比較罕見的倒霉蛋……至少現在,他是這么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