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蝎星。

天蝎市。

天蝎學院。

“好了，今天是你們升入天蝎學院后第一次社會課程，回去之后記得溫習功課，明天要檢查的哦。”

美麗的社會科老師剛剛離開，教室里就炸了鍋。

“太棒了，果然是只有這所學校才能學到的星空理論。”一個橘黃色頭發的小姑娘歡呼雀躍，“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我以后也要穿梭宇宙，做個宇航員。”

討論聲此起彼伏。學生們陸續離開。

一個臉袋有斑點的男生對那個橘黃色頭發女生笑道：“是啊是啊，羅伊爾，咱們都是為了這個才費盡心思來到天蝎學院的不是么？以后咱們要相親相愛的啊。來，哥哥抱抱，看看你多重了。”

“你這個妹控，滾開。我和你不熟啊。”羅伊爾叉著腰，指著斑點男：“離我遠一點離風，你父親只是個土包子。我媽媽可是市府辦公人員。咱倆沒機會的吆。”

離風也不氣惱，哈哈笑道：“咱們可是鄰居啊，鄰居。我爸爸可不是個土包子，而是上市公司的董事哦。”

“切。”

倆人笑著聊天，一個高大男子走過來：“好了，回家了。你們兩個要鬧到什么時候。”

羅伊爾指著高大男子的絡腮胡子說道：“你是不是要刮刮胡子，整天這樣，我第一反應你就是這里的老師。真是太老了，夏淼。”

離風也走了過來：“明明十幾歲，怎么會有這么濃密的胡子？你是激素分泌過多還是整天想的有的沒的？還取了個如此女性化的名字。夏淼，你真的——”

“請讓一讓！”

突然起來的聲音讓三人的對話戛然而止。

一個黑發學生拿著拖把正在拖地。

“已經放學了，你們還不走么？我要拖地了。”

羅伊爾微微一愣，隨即叫道：“你就是那個因為太窮了而沒辦法把自己賣給學校才獲得學費的那個小子么？你叫什么來著？”

男生微微一頓，直起了身子：“你好，我是殷嵐。”

“那個把自己賣給學校的人就是你？聽說你可慘了，不光要早起來學校清掃至少十多個廁所，還必須在每天放學后負責——”

“啊——”

離風的話還沒說完，羅伊爾的驚叫聲橫穿了教室。她驚恐指著窗外：“快看，快看。”

窗外一片火燒云，把半邊染成了暖洋洋的橘黃色。

而在半空中，閃爍著幾十個大小不一顏色各異的光點。那些光點高低起伏，越來越清晰，竟像是從天上緩緩飄落。

繼而，有那么一瞬間天色一暗仿若世界末日到來，很快又恢復的光明。

夏淼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伸縮望遠鏡：“我看下，咦，好像，好像是書，都是書。好多書啊。”

羅伊爾搶過望遠鏡，夏淼苦笑著聳聳肩。

“哇，真的是書，那么多書。好幾十本的樣子。難道是從外太空掉下來的么？”

離風搶了幾次沒搶到望遠鏡，索性往大門外跑去。

“走吧，去看看，我感覺有幾本好像離這里特別近啊。”

夏淼也跟了出去。

羅伊爾跑了兩步回頭看向黑發同學殷嵐：“喂，你叫殷嵐是吧？要不要去看看！有好東西啊。你沒聽過太空的饋贈這種事情么？”

黑發同學殷嵐渾身一震，繼續拖地：“對不起，我就不去了。我還有工作要做。”

“你啊，怪不得人家都說窮人只會越來越窮。這是機會，機會懂么？”

羅伊爾教訓了幾句，消失在門口。

殷嵐直起身，拉著拖把到了窗口，看著外面絢爛的一團團光影，喃喃道：“機會？這是機會么？”

腦海里浮現出一年前自己父親倒在自己懷中的情景。

“殷嵐，記住，我們是窮人，在這個天蝎星球，窮人是沒有發言權的。即使是有機會改變自己，也會被別人眼紅搶走。還絲毫沒有搶回來的機會。”

“你爸爸我，就是個例子。”

“快走，離開這個小地方，去大城市吧，在那里，安安靜靜的做個學生，憑你的本事，以后做個老師挺好的——”

“爸爸，你怎么會被人槍擊啊？到底怎么了？”

“爸爸為了給你治病，參加了一個探險行動，無意中得到了外太空的饋贈。本想著可以翻身了，想不到——不好，你快走，這里已經不安全了。”

蒼白的手把拖把攥的吱吱作響。殷嵐從回憶中清醒回來，戀戀不舍看了看外面逐漸靠近地面的光點。

“太空的饋贈，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看見的真實。剛才他們三個竟然都能看見。”殷嵐低頭繼續拖地：“不過他們比我幸運的多，不光能看見，還能去爭取。我呢？”

外面橘黃的世界，透過窗戶照進來，把教室讓染成了黃色。

而這樣黃色教室，這棟樓有一半是需要他拖完才能回家休息的。

羅伊爾說的對，他是窮人，只能用窮人的方法在這個學校找尋存在感。

光是繁重的工作就讓人有些難以承受，還要步行很久才能回到出租屋。簡單吃飯后復習，然后預習。

“或許爸爸說得對，我應該當個老師，憑借自己的本事留校。這是成本最小的也是最有可能實現的方法。”

他開始專心拖地。

等他收拾完最后一間教室時，華燈初上。已經是八點多了。

“還是夏天好。這么晚了還是這么亮。”

提著掃把和超子，舉步往一樓垃圾箱走的殷嵐猛然看見那個藍色的臭烘烘的垃圾箱竟然在燃燒。

“該死啊，怎么會著火。”殷嵐腦袋一抽，急忙跑過去，在水池那提著一桶水去垃圾桶那滅火。

隨即他看著已經有些變形的垃圾桶發呆。

“市價在三百多的垃圾桶，即使是校園批發也需要兩百。這些設施都是我在維護，肯定會算在我的頭上的。”

兩百塊，已經是他一個周的生活費了。

下午的“太空的饋贈”與他擦肩而過，又要面臨突如其來的200塊的罰款，已經壓抑性情好久的殷嵐出奇的憤怒起來。對著已經漆黑的垃圾桶拳打腳踢。

“連你都欺負我？連你都欺負我，為什么？為什么？窮人就不能好好過日子么？”

垃圾桶被踢翻了，無聲的嘲笑他一樣，本來收拾好的垃圾散亂一地。

沉默一會的殷嵐收拾了情緒，面對了現實，開始重新收拾。

“咦？這是什么？”

他撿起一本黑色的厚厚的書。書的前后封面不知是什么做的，硬硬的特別尖銳。他打開看了看，都是燃燒的垃圾搞成的黑灰。

他一下子扔進垃圾桶。收拾了一會，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轉身拿起來，放到一邊。

最后，拖著沉重步伐往回趕，手里拎著那本黑乎乎冰涼梆硬的怪書。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小跑，只是慢慢走著。

“晚上吃什么呢？來碗西紅柿雞蛋面？啊，不行，肯定要賠學校錢的，雞蛋就不放了吧。哎，好像光放西紅柿也不好吃啊，算啦，吃清湯面吧。一碗，不，一盆清湯面。”

“嗯，想想也不錯哦。”

仿佛聽到了他的自言自語，手里那本黑乎乎的書好像，閃了一下。

“原來是個自得自樂的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