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紳對波,恐怖如斯。
賈老板三兩句話的功夫,就讓周銳的利潤翻了個倍。
十把鐮刀加上六把手斧以及一把柴刀。
鐵爐坊最終給出的收購價是一千九百文。
按了手印,登記一個名字,懷里就多出了幾吊大錢。
周銳心想,當鐵匠不光要會打鐵,還得抓得住機遇。
不管是選擇手斧作為打制的目標,還是乘機讓徐扒皮著了自己的道。
全靠的是機敏二字。
這段時間用的鐵料一直是上個月剩下來的。
換而言之,到手里的這些錢是實打實的利潤。
哪怕算上原料,這兩天打出的鐵器也給周家帶來了大幾百文的收入。
要不是還得為日后的納銀和原料苦惱。
周銳真想買點葷腥養養五臟廟。
少年驀然想起了小時候拿了壓歲錢逛超市時的心境。
懷里揣著大錢,走在路上都顯得自信。
甚至擅自主張,給自己買了一串紅果。
冬季已過,可夜晚仍然長的讓人難熬。
等周銳買完所需的東西,天色已經漸晚。
少年在集市買了些日常所需的米面,馬上打道回府。
至于購買鐵料,還得多打幾把好鐵器,才有錢從官鐵司那進貨。
鐵匠的收入在各行各業中并不算高。
但從身上流經的現錢可不少,隨便收買鐵料就是好幾兩的出賬。
聽叔父說,以前常有賊人盯上從牙行回來的鐵匠。
為了身上的二三銀兩,他們甚至敢痛下殺手。
所以行會才會花大價錢從武館請人來教他們簡單的功夫。
說是花錢請教。
其實就是掛個武館的名頭求庇護。
鐵匠幾乎一整天都要對著火爐工作。
哪來的時間去學拳腳功夫。
少年搖搖頭。
鍛煉一身武藝,投靠武館混出頭。
那是人身自由的漁戶和獵戶才有的機會。
鐵匠還是得依托于自身的技藝,在行內有個好名聲,才有機會被賞識。
初春的寒意讓少年裹緊了衣裳。
快步穿過西城,這才回到熟悉的鐵匠營。
誰知周銳卻在這里撞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銳哥好!”
陳杰圓滾滾的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周銳手里的紅果。
少年也曾有過嘴饞的日子,便識趣的咬了兩顆紅果,剩下都給了陳杰。
“怎么一個人跑出來玩了?家里的活都忙完了嗎?”
陳杰點點頭,周銳摸了摸對方那細短的毛寸。
以前周啟文和周銳父親時不時會去陳記那里做工。
陳記自加入行會之后生意越來越旺,家里的男丁也都長大。
兩家來往漸漸變少。
但關系并沒有變差。
至少母親病逝前,陳家沒少幫助周家。
“銳哥,你們家喝茶嗎?”
這個沒頭沒腦的問題頓時讓周銳愣在了原地。
“干粗活的,能弄點茶沫過口就不錯了。
難道你家還有品茶的閑情雅致?”
周銳當作是小孩子的戲言,隨口答道。
本想就此道別,不曾想到陳杰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角。
“銳哥,我倒是知道一個賣便宜茶餅的地方哦!
不過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可不要告訴大人了?!?
對方的眼神相當的認真。
喝茶?茶餅?秘密?
陳杰話里行間的異樣讓周銳想起了什么。
對了!他前世看歷史節目時有聽說過,走私販子會把鐵料壓成茶餅買賣。
莫非陳杰這是在偷偷給自己透露購買私鐵的渠道么?
難怪特地提這么一嘴,非讓自己不告訴大人。
就算被閑人聽見,也可以童言無忌為借口,隨口糊弄過去。
行會通常可以以更低的價錢從官鐵司和炭坊那購買原料。
搞不好他們也在投機取巧。
把私鐵混入官鐵,批發給行會的會員。
這一招和私鹽販子有些相像。
“好,哥哥答應你不告訴大人,拉勾上吊一百年!”
陳杰嘻嘻一笑,一把挽住周銳的脖頸,在他耳邊細語了幾句。
得到確切的地點后,周銳的內心像是中了彩票一樣激動。
不過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告訴的是他呢?
周銳想到自己父輩那直來直往的性子,很快就明白了緣由。
陳二爺,您的恩情,我說什么也要償還!
……
夜半三更,耳畔只能聽見蟲鳴與鼾聲。
少年輕輕翻下床,不敢驚動一旁的叔父。
周銳過去熬夜看小說也是這么提心吊膽的。
他從衣箱內摸出幾吊大錢,穿上草鞋就要走出家門。
據小杰的說法,私鐵的黑市所在并不固定。
時而出現在荒廢義莊,時而在漁船船艙。
借著云層透出的一抹月光,少年來到了小杰所說的地方。
腥味撲面而來,波光嶙峋的海面上矗立著一個破敗的吊腳竹樓。
要不是小杰的指示,周銳怎么也想不到這種地方有人住。
他蒙住自己的臉,來到了門前。
“聽說這里有老青魚賣。”
木門聞聲開出一條縫隙,兩顆死魚般混濁的眸子從中探出。
“西山鷓鴣叫三聲。”
干啞的聲音說道。
“阿姐量米換新針?!?
確認暗號無誤之后,隨著咔擦一聲,門戶突然敞開。
屋內漆黑一片,不見賣家的外貌。
英雄不問出處,錢財不問來路。
聽說有的黑市販子隸屬于本地的幫會,在堂口的扶持下才敢做觸犯王法的生意。
私鐵交易中買賣雙方從不點燈,只憑手感摸鐵器成色。
周銳初次進行這樣的交易,心臟緊張的怦怦直跳。
簡直比考試時在老師底下抄小抄還要慌張。
少年的手摸過麻袋里的礦石。
只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絲熒光。
無數蠅頭小篆浮現在礦石的表面。
周銳很快就想起了自己除了打鐵之外的另一項技能:識物!
難怪先前去鐵爐坊時沒有觸發。
看來是他對于自己的能力理解有誤。
需用手拂過物品的表面,用力感受紋理。
它的各項數值才會以注記的形式出現在眼底。
這樣一來,就算閉著眼去收買鐵料也不至于被販子蒙騙。
怪不得私鐵販子敢冒著流放的風險做這行。
這里頭有不少都是充數的砂石和礦渣,含鐵量根本比不上官鐵。
這些鐵料搗騰回去,還得進一步熔煉才能拿來使用。
私鐵販子暗咳了幾聲,催促周銳趕緊完事。
在他看來,這世上會來買私鐵的只有兩種鐵匠。
一種是家境落魄,手藝撐不起自家大量購買官鐵的半吊子。
另一種是鋪子較小,卻有好手藝的鐵作老手。
想要掙點大錢,便來購買沒有記錄的黑鐵,打些見不得光的玩意兒。
這小子摸著黑都能挑三揀四,能像是行內的高手嗎?
周銳找準一袋,隨手一提,這里估摸著有十斤重。
他拿出兩百文錢就遞給了死魚眼,不曾想對方連找錢的意思都沒有。
官鐵十五文一斤,私鐵雜質多反倒要價更高。
若不是官鐵司的人處處刁難小作坊,只能一次性購買大量的鐵料。
加之牙行的層層盤剝。
周銳也不至于鋌而走險,前來購買私鐵。
“我管不著你是誰介紹過來的?!?
雖然摸著黑,二人誰也見不到誰。
但周銳弄出的那些動靜,就足以說明他不是行會介紹來的。
這死魚眼原來會說話啊,少年想道。
“看在今后還有機會交往的分上。
告訴你一聲,咱這通常以物易物。
二斤鐵器的兌三的鐵料。
若是現錢買料,二十二文一斤?!?
周銳心想,我說這家伙怎么會突然開口說話,原來為的是加錢。
他再從兜里摸出二十文交到對方手中,不情不愿的嘟囔了幾聲。
摸到錢,死魚眼才客客氣氣的敞開大門,讓周銳離開。
誰知看似是吃虧的少年,嘴角卻在走出吊腳樓后微微上揚。
不行,還不能笑。
直到徹底離開埠口,少年心中的笑意才敢綻放出來。
誰能想到,這些人嫌狗厭雜碎砂石中,居然會藏有少量的鎳呢?
【專精:識物(初窺門徑)】
【經驗:(6/100)】
【能力:習得制法、可明晰質地、仿制七八成近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