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亡命奔逃
- 我的帝王一生
- 暢想一切
- 2106字
- 2025-07-09 10:29:35
梆子聲刺破夜空的瞬間,劉芒像被烙鐵燙了似的猛地彈坐起來!
那尖銳的聲響像淬了毒的針,扎得他頭皮發麻——這不是山寨里報時的梆子,是示警的信號!
“石頭!快!”他一把將還在懵懂揉眼睛的石頭拽到身下,用自己瘦骨嶙峋的脊背死死護住孩子。
幾乎是同時,“哆哆哆”幾聲脆響,箭矢帶著凌厲的風聲釘進他們睡覺的草棚柱子上,箭羽還在嗡嗡震顫,尾端的白羽在昏暗里格外刺眼。
石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渾身僵硬,剛要哭出聲,就被劉芒死死捂住了嘴:“別出聲!會死的!”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牙齒打顫的恐懼。
混亂中,劉芒透過草棚的破洞,瞥見了終生難忘的一幕——屠老七那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咽喉處插著一支狼牙箭,鮮血像噴泉似的涌出來。
緊接著,平日里耀武揚威的山賊們像被狂風掃過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有的被箭射穿胸膛,有的被長刀劈成兩半,慘叫聲像殺豬般此起彼伏。
求生的本能像巖漿一樣瞬間沖垮了所有恐懼!劉芒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嘶吼:跑!帶著石頭跑!必須離開這個吃人的地獄!
他反手從草鋪下摸出那柄磨得锃亮的鋤頭,冰冷的鐵柄攥在手心,竟奇異地給了他一絲力量。
他拽起嚇傻了的石頭,貓著腰,像只受驚的貍貓,憑著對山寨地形的熟稔——那些平日里砍柴、挑水、挖陷阱踩出來的小道,此刻成了救命的稻草——專挑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鉆。
草棚在烈火中噼啪作響,火星子濺落在肩頭,燙得他一哆嗦。
刀光劍影在身邊晃過,好幾次,冰冷的刀鋒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掠過,能聞到鐵器上的血腥味,能感受到風帶來的寒意。
一個慌不擇路的山賊撞在他身上,劉芒被撞得一個趔趄,剛要站穩,就見那山賊被一支長矛從后背穿透,慘叫著倒在他腳邊,溫熱的血濺了他一褲腿。
“這邊!快!”一個嘶啞的聲音在混亂中響起,帶著幾分熟悉。
劉芒扭頭,借著搖曳的火光,看到了趙四。
這個疤臉張手下的監工,此刻臉上沾著大片暗紅的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平時總是橫眉立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純粹的恐懼,卻又透著股老兵油子特有的狠勁——那是被逼到絕境的求生欲。
他手里揮舞著一把搶來的腰刀,刀刃上還滴著血,身邊跟著兩三個同樣面無人色的嘍啰,都是平時跟他走得近的。
“芒子!跟我走!”趙四看到他,眼睛亮了一下,嘶聲喊道,“我知道后山有條獸道!官兵找不到!”
劉芒此刻哪還敢猶豫?在這亂成一鍋粥的屠宰場里,有人帶路總比瞎闖強!
他死死攥著石頭的手,幾乎要捏碎孩子的骨頭,啞著嗓子喊:“跟上!”
他們這一小撮人,像驚濤駭浪里的幾片殘葉,在血腥的人潮中左沖右突。
劉芒親眼看見疤臉張被三個官兵圍住,他揮舞著大刀砍倒一個,卻被另外兩人的長矛同時刺穿了腹部,那刀疤臉在火光中扭曲成可怕的模樣,最終重重栽倒,很快就被混亂的腳步踩成了肉泥。
趙四對后山的地形熟得像自家院子。
他領著眾人鉆進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窄縫,縫里長滿了帶刺的荊棘,刮得人胳膊腿火辣辣地疼。
“忍著!”趙四低吼著,用刀劈砍擋路的荊棘,“穿過這道縫就是獸道!”
劉芒把石頭護在懷里,用后背硬生生扛著荊棘的刮擦,衣服被勾出一道道破口,皮肉滲出血來,他卻渾然不覺。
石頭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小臉埋在他的肩窩,嚇得渾身發抖,卻硬是沒敢哭出聲。
身后,黑風寨的火光已經映紅了半邊天,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夜幕上。
喊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漸漸被風吹散,卻像跗骨之蛆,緊緊追著他們的腳步。
沒有人敢回頭,也沒有人敢停下,哪怕喉嚨干得冒火,肺像被烈火灼燒,雙腿重得像灌了鉛,也只能機械地、拼命地往前跑。
那獸道比想象中更難走,狹窄陡峭,布滿了松動的碎石和濕滑的苔蘚。
好幾次,劉芒腳下一滑,差點帶著石頭滾下去,全靠死死抓住旁邊的灌木叢才穩住身形。
趙四在前面開路,時不時摔倒,又罵罵咧咧地爬起來,腰刀早就不知道丟在了哪里,只能用手扒著泥土往前挪。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天邊泛起一絲魚肚白,直到再也聽不到任何追兵的聲響,甚至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變得異常清晰,趙四才猛地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頭瀕死的老牛。
劉芒也撐不住了,抱著石頭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劇烈的喘息讓他胸腔生疼,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石頭從他懷里抬起頭,小臉慘白,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剩下的兩三個嘍啰也癱在地上,有的直接暈了過去,有的用手摳著喉嚨干嘔,吐出的只有酸水。
密林里一片死寂,只有他們幾人劫后余生的喘息聲,粗重得像破舊的風箱。冷汗浸透了衣服,貼在身上冰涼刺骨,剛才被荊棘劃破的傷口開始火辣辣地疼。
遠處的山寨早已看不見蹤影,但那沖天的火光、血腥的氣味、凄厲的慘叫,卻像烙印一樣刻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揮之不去。
劉芒癱坐在地上,望著眼前漆黑的密林深處,突然覺得一陣恍惚。
從劉家洼逃出來,躲進山林,遇到瘸腿李,匯入流民,被擄上山寨,如今又成了喪家之犬——他好像一直在跑,一直在逃,卻始終逃不出這亂世的泥沼。
他低頭看了看懷里的石頭,又摸了摸身邊那柄沾了泥土和血痕的鋤頭,心里一片茫然。接下來該往哪里跑?還能跑到哪里去?
風穿過密林,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像是在為黑風寨的覆滅哀悼,也像是在為他們這些幸存者的前路嘆息。
恐懼像冰冷的蛇,依舊纏繞著他們的心臟,誰也不知道,下一個黎明到來時,等待他們的會是生路,還是另一個更可怕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