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收編”
- 我的帝王一生
- 暢想一切
- 2383字
- 2025-07-09 10:26:56
平靜(如果那種麻木地走向死亡也算平靜的話)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幾天。
這天午后,流民群正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蹣跚地穿過一片荒涼的山谷。
山谷兩側(cè)是光禿禿的黃土坡,風(fēng)卷著塵土呼嘯而過,打在人臉上像小刀子割。陽光慘白地掛在天上,照得人頭暈?zāi)垦#瑓s沒有一絲暖意。
流民們大多低著頭,機(jī)械地挪動腳步,彼此間連話都懶得說。喉嚨里像塞著團(tuán)干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痛感。
劉芒牽著石頭的手,走在隊伍中間。石頭的小臉被曬得通紅,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卻還是懂事地沒吭聲,只是偶爾抬頭看看劉芒,眼里帶著點依賴的怯意。
劉芒把找到的半塊樹皮塞進(jìn)石頭手里,自己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繼續(xù)往前走——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停下。
就在這時,“咻——!”一聲尖銳的呼哨突然從左側(cè)的山坡上炸響!那聲音像破空的利箭,瞬間刺破了山谷里沉悶的死寂!
緊接著,是一陣雜亂的、野獸般的嚎叫:“嗷嗷嗷——!”
劉芒心里猛地一沉,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見幾十個黑影從山坡上的灌木叢里鉆了出來!
他們手里揮舞著棍棒、柴刀,還有幾把銹跡斑斑的鐵刀,怪叫著沖下陡坡,揚(yáng)起的塵土像一條黃色的巨龍。
這些人的衣衫比流民好不了多少,大多是打滿補(bǔ)丁的破褂子,有的甚至光著膀子,露出精瘦卻結(jié)實的胳膊,皮膚上刻著深淺不一的傷疤。
他們眼神里帶著餓狼般的兇狠和瘋狂,與其說是正規(guī)的土匪,不如說是一群被逼到絕境、豁出性命的亡命徒,糾集在一起成了山賊。
“都他娘的給老子站住!誰動砍死誰!”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沖在最前面,他左眼上蒙著塊黑布,只露出一只布滿血絲的右眼,手里拎著一把豁了口的鬼頭刀,刀身還沾著黑乎乎的污漬,看著就瘆人。
他的聲音像破鑼敲在石頭上,又粗又啞,帶著不容置疑的蠻橫。
流民群瞬間炸了鍋!原本麻木的人群像被捅了的馬蜂窩,哭喊聲、尖叫聲、孩子的啼哭聲瞬間響徹山谷。
人們慌不擇路地四散奔逃,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撞,互相推搡、踩踏,不少人被絆倒在地,立刻就被后面涌來的人踩在腳下,發(fā)出痛苦的哀嚎。
“男人!所有能扛東西的男人!都給老子站出來!”獨(dú)眼龍揮舞著鬼頭刀,刀風(fēng)刮得旁邊的野草簌簌作響,“女人孩子滾一邊去!誰敢藏人,老子把他胳膊卸下來!”
幾個兇悍的山賊已經(jīng)沖進(jìn)了人群,手里的棍棒、柴刀毫不留情地?fù)]舞著,抽打那些試圖逃跑的人。“往哪兒跑!”“站住!”
他們的吼叫聲和流民的哭喊聲混雜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幅混亂而恐怖的畫面。
劉芒的心臟像被一只大手攥緊了,他下意識地把石頭往身后一藏,用自己瘦弱的身體擋住孩子。“石頭,別怕,躲好!”他低聲說,聲音卻在發(fā)顫。
可已經(jīng)晚了。
一個手持棗木棍的山賊注意到了他們,獰笑著走過來,二話不說,一把揪住了劉芒的衣領(lǐng)。那山賊的手像鐵鉗一樣有力,勒得劉芒脖子發(fā)緊,差點喘不過氣。
“媽的,看你小子還算有把力氣!跟老子走!”山賊的唾沫星子噴了劉芒一臉,帶著濃重的酒氣和口臭。
“放開我哥!放開他!”石頭嚇得臉色慘白,卻還是鼓起勇氣沖上來,抱住那山賊的胳膊使勁拽。
“滾開!”那山賊不耐煩地抬腳一踹,正踹在石頭的肚子上。
石頭“哎喲”一聲,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踹倒在地,疼得蜷縮起身子,哇哇大哭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石頭!”劉芒急紅了眼,血一下子沖上頭頂,他猛地掙扎起來,想撲過去護(hù)著孩子,“你他媽敢動他!老子跟你拼了!”
“嘿,還敢嘴硬?”揪著他的山賊愣了一下,隨即更用力地攥緊了他的衣領(lǐng),另一只手揚(yáng)起了棗木棍,就要往劉芒頭上砸。
“別動他!俺跟你們走!”劉芒看著地上哭泣的石頭,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他知道,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條。他停下掙扎,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俺跟你們走,別打孩子!他還是個娃,啥也干不了,你們帶他沒用!”
那揚(yáng)著棍子的山賊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獨(dú)眼龍。獨(dú)眼龍瞇著獨(dú)眼打量了劉芒一眼,又瞥了瞥地上的石頭,啐了口唾沫:“算你識相!把這小子帶走!那小的……媽的,看著心煩,踢到一邊去!”
揪著劉芒的山賊松開了他的衣領(lǐng),轉(zhuǎn)而抓住他的胳膊,反剪到身后。
劉芒趕緊趁機(jī)掙脫了一下,沖著還在哭的石頭喊道:“石頭,別哭!跟著俺,聽見沒?”
石頭抽噎著點點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劉芒,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依賴。
一個山賊不耐煩地推了劉芒一把:“走!”劉芒踉蹌著往前走,卻不忘回頭看石頭,生怕他被落下。
就這樣,劉芒被那山賊推著,和其他幾十個被挑出來的青壯男人站到了一起。這些男人大多和他一樣,面黃肌瘦,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有的還在掙扎,被山賊用棍棒狠狠抽打,很快就老實了;有的則麻木地站著,像被抽走了魂的木偶。
石頭緊緊跟在劉芒身后,不敢離得太遠(yuǎn),小手緊緊攥著劉芒的衣角,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一個山賊想把他趕走,劉芒立刻瞪起眼睛:“他是俺弟弟!帶著他能干活,燒火做飯都行!”
那山賊罵了句“晦氣”,大概是覺得多一個半大孩子也礙不了事,就沒再管。
獨(dú)眼龍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大概有四五十個男人,他滿意地咧開嘴,露出黃黑的牙齒:“不錯!夠老子們用幾天了!都給老子聽好了,從今天起,你們就是黑風(fēng)寨的人了!聽話有飯吃,不聽話——”
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鬼頭刀,刀上的寒光讓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就喂山里的狼!”
說完,他大手一揮:“帶走!”
幾十個山賊簇?fù)碇@些被強(qiáng)行拉來的男人,往山谷深處走去。
劉芒被夾在中間,胳膊被那山賊死死拽著,他回頭望了一眼,原本的流民隊伍已經(jīng)亂作一團(tuán),哭喊聲漸漸遠(yuǎn)去。
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石頭緊緊跟著他,小臉上滿是驚恐,卻強(qiáng)忍著沒再哭。劉芒能感覺到手里傳來的微弱拉力,那是石頭在依賴他。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不管前路是什么,他都得帶著這孩子走下去。
他們的身份,在這一刻徹底改變了。從掙扎求生的流民,變成了黑風(fēng)寨最低等的“嘍啰”——說穿了,就是干活的苦力,和打仗時沖在最前面的炮灰。
山谷的風(fēng)依舊呼嘯著,卷起地上的塵土,仿佛在為這些命運(yùn)多舛的人,奏響一曲悲涼的挽歌。前路是黑是白,是生是死,沒人知道。
劉芒只知道,他必須活下去,帶著身邊的石頭,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