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林野暴了一句粗口，可當(dāng)下哪管得了那么多。

哪怕多猶豫半分，都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fù)責(zé)任。

林野正要放出噬靈蟲。

忽覺王癩頭陰鷙目光，暫時還不是展露肌肉的時候，咬咬牙，一把奪過身旁人手上火把，胡亂揮舞護(hù)佑住周身。

“噼里啪啦！”

一股焦香味瞬間彌漫。

王癩頭深深看了一眼林野，當(dāng)即嗤笑一聲，抬手捻訣打出兩個火球術(shù)，接著再度祭起黑色玉玦，刺目毫光亮起。

這次依舊是驅(qū)趕。

噬靈蟲蟲多勢眾，想要徹底消滅，憑煉氣六層的靈力根本不足以支撐消耗。

“怕甚？即便讓噬靈蟲咬你們，都嫌臊的慌。”

王癩頭譏諷，剛與林野對視的一瞬，竟有些后背發(fā)寒。常年俯視靈農(nóng)的他，被一個螻蟻唬住，豈不惹人恥笑。

林野一怔，王癩頭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shí)則話里有話。

“啪！啪！啪！”

“今歲蟲害折了七成收成。”王癩頭一邊撥動算盤珠，一邊蘸著唾沫翻動賬冊，金牙泛著冷光，“按契約，損耗由靈農(nóng)均攤。”

有人煙袋鍋在火把上磕出火星“當(dāng)啷”落地：“司農(nóng)，年初你親口說過……”

“白紙黑字！你們可以選擇契約到期不干，東辭伙一筆抹，伙辭工一筆清，今年的工錢，不付。但損失，必須賠！”

賬冊拍在那人臉上，最后一頁按著猩紅指印。

有人同情，有人無奈，也有人低下頭，一片唏噓。

“給你們田耕，靈石領(lǐng)，不感恩反倒嫌例錢少？外面不知餓死了多少人，有口吃的已是福報！不該做牛做馬報答？”

王癩頭冷笑一聲，目光掃過全場：“你們?nèi)舨幌沦v，為何只能掙下品靈石？！”

此言一出，頓時嘩然！

王癩頭繼續(xù)道：“并非我薄情，實(shí)在是身不由己啊，莫瞧著咱表面風(fēng)光，實(shí)則靈石也只是過過手，終歸十成十都是要上交仙門的。”

“村長，你家的狗……可都比老漢吃得好。”

“就是，晨早俺來田間時，還瞧見你家的狗叼著塊肉骨頭，眼看年尾了，我還沒沾過油腥呢，你家女子還用上好的緞子給狗做了件衣服，你說俺們活著是為啥嘛？！”

“咳咳！”

王癩頭目光掃過全場，語氣無奈道：“作為司農(nóng)我很難的啦！有時候找找自己原因好吧？這么多年了有沒有努力？有沒有認(rèn)真賺靈石？不如跟著咱再干上十年，到時咱向仙門舉薦，讓你們接替位置。”

一道不忿的聲音響起：

“司農(nóng)，咱說話得算話，你十年前便對我這般說過，眼看熬到頭了，你……”

“什么？村長對我也是這般說辭，年前還說等這批靈米割了，給我發(fā)雙倍靈石，現(xiàn)在非但拿不到靈石，還得搭上多年老本，不讓人活啊！”

“只有耕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王癩頭頓時臉色鐵青，“愛干干，不干，滾！給你們福報也受不住！”

“福報？去你媽的福報！”

林野頓覺好笑。

“離了正陽宗，你們算什么？當(dāng)乞丐都沒人要的劣等貨，不愿為宗門流血，還不能為宗門省點(diǎn)錢？當(dāng)年本管事可是白干了十年，才有了如今的成就。”王癩頭臉色微冷。

林野心中激蕩。

到底誰才是穿越者？這不妥妥的職場PUA嗎？

王癩頭一抖算盤：“別忘了，均攤的靈石，三日內(nèi)送去我家里。差半刻，我便扣除來年一成收成，實(shí)在拿不出的，便來多簽上十年賣身契。”

“野娃子，”王癩頭勾了勾手指，“你準(zhǔn)備怎么辦？”

“眼看熬到秋收，時逢災(zāi)禍，天地可鑒，若是迫你，倒顯得司農(nóng)伯伯不近人情，念在我與你父親的手足之情，算上均攤，不多不少，你已欠下二十枚下品靈石！”

“王管事說啥，便是啥。”

林野淡淡一笑，想到儲物袋中躺著五千余枚靈石，心下暗忖：“二十枚靈石？王癩頭，你也就這點(diǎn)眼界了。既然要演戲，那就演全套！”

“野娃子，有怨？”

“不怨天，不尤人，要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這可都是為你好！你不是開脈修仙了嗎？加你點(diǎn)靈石怎么了？司農(nóng)伯伯可是在培養(yǎng)你的抗誘惑道心！”

“有我在的一天，你想成為靈植夫，下輩子吧！”

王癩頭齜著金牙笑道。

“……”林野無語凝噎。

“野娃子，要是不開心便大聲喊出來，喊出來就好了。司農(nóng)伯伯也不容易，世道便是弱肉強(qiáng)食不懂？”

王癩頭漸入佳境。

林野身形一顫，強(qiáng)壓體內(nèi)幾近暴走的靈力，差點(diǎn)一劍劈出翹掉那顆金牙。

“不過，凡事皆有回旋余地，你今夜可來我府邸……”

王癩頭那張布滿麻子的老臉近在咫尺，黃褐色的牙垢間還夾著晚膳的韭菜，噴出的熱氣里混著劣質(zhì)靈酒的酸臭味。

“這老狗……迫不及待要露出狐貍尾巴了么？”

“只是為何選擇夜間，莫不是有龍陽之癖？！”

林野不禁菊花一緊，胃里頓時翻涌起一陣惡心。

王癩頭見他不語，竟得寸進(jìn)尺地伸手要來拍他肩膀。

那指甲縫里還殘留著黑褐色的血痂，也不知是哪個佃戶反抗時留下的。

林野條件反射般側(cè)身避開，目光掃過對方松垮的褲腰帶，頓時殺意翻涌。

心想要是真被這老畜生惦記上，還不如一劍結(jié)果了他。雖說現(xiàn)在修為尚淺，但配合噬靈蟲偷襲，未必沒有勝算。

正盤算間。

人群響起一片嗡嗡議論。

“王司農(nóng)，你這是什么意思？”

林野轉(zhuǎn)頭望去，只見李鰥夫顫巍巍擠來人群前方。

“怎么？你有意見？”王癩頭瞇起眼睛，冷笑道。

李鰥夫深吸一口氣，道：

“我們靈農(nóng)在村里勞作了十幾年，春耕秋收，沒日沒夜地伺候這些靈稻，到頭來不僅拿不到工錢，還要倒貼靈石？這分明是欺人太甚！”

“哦？”王癩頭拖長聲音，“怎么，你想造反？”

“不是造反！”李鰥夫提高聲音，“我反正半只腳已經(jīng)踏進(jìn)棺材板板，今日便是豁出性命，想為野小哥討個公道。”

“公道？”

王癩頭獰笑，“在丙字佃戶村，老子就是公道！”

場面瞬間劍拔弩張。

王寡婦等人按捺不住，已經(jīng)上前一步。

王癩頭冷哼一聲，散發(fā)出令人窒息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