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陳嘉儀的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著林雨的消息：“植物園管理員說午夜噴霧系統可以開半小時，要不要去看發光的苔蘚？”她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立刻回了個蹦跳的星星表情——自從知道苔蘚在濕潤環境下會更活躍，她就一直惦記著這個“午夜場”。

兩人撐著一把格子傘站在植物園門口時，管理員大叔笑著遞來兩張手寫的通行證：“年輕人的浪漫我懂，記得看完把燈關掉啊。”陳嘉儀摸著通行證上歪歪扭扭的“苔蘚隧道專用”，忽然想起上次來植物園，林雨把門票夾在《苔蘚圖鑒》里，說要“收集所有和她有關的憑證”。

隧道入口的感應燈在他們踏入的瞬間亮起，昏黃的燈光映著磚墻上的綠苔，像走進了一條會呼吸的綠色長廊。陳嘉儀的運動鞋踩在潮濕的地面上，發出“吱呀”的響聲：“你說這些苔蘚會不會半夜偷偷開會？”她掏出手機照亮磚縫，葉片上的水珠立刻閃起微光，“看！大羽蘚的葉子真的像羽毛，和你書里畫的一模一樣。”

林雨忽然蹲下來，盯著磚縫里的一小簇苔蘚：“記得嗎？你第一次養死苔蘚時，哭著說‘它們是不是討厭我’。”他用指尖輕輕碰了碰葉片，水珠滾落在他掌心，“后來我寄給你的大羽蘚，你每天拍視頻告訴我它長高了多少，其實我偷偷查過，那種苔蘚一個月才長一毫米。”

隧道深處傳來噴霧系統啟動的“嘶嘶”聲，細霧瞬間彌漫開來。陳嘉儀的發梢很快沾滿水珠，她忽然抓住林雨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磚墻上的苔蘚上：“現在我們的體溫傳到苔蘚上了，以后它們見到我們，會不會像小狗一樣搖尾巴？”話沒說完自己先笑了，霧氣讓她的眼鏡片蒙上一層白霧。

便利店躲雨時，陳嘉儀盯著林雨手里的熱可可發呆：“你說李夢瑤的實驗是真的嗎？心跳接近時苔蘚會同步呼吸。”她忽然把自己的手腕貼住他的，隔著皮膚感受彼此的脈搏，“我現在心跳100，你呢？”林雨被她的動作弄得耳尖發紅，低頭看了眼手表：“98，差兩跳，剛好是我們第一次煮糊粥時的溫度差。”

便利店的暖光映著玻璃上的雨痕，陳嘉儀忽然掀開羽絨服袖口，露出手腕內側淡青色的星軌紋身：“你說，當年我們隔著八百公里紋這個圖案時，是不是早就被苔蘚記下來了？”她的指尖劃過紋身尾端的小苔蘚圖案——那是上周剛補紋的，“就像這些小家伙，把我們的每一次共振都藏在葉片里。”

林雨望著她手腕上的紋路，忽然想起快遞箱里的苔蘚包裝。三個月前他寄第一株大羽蘚時，特意在泡沫盒里塞了張字條：“如果植物有記憶，希望它記得你的溫度。”此刻她指尖的溫度透過便利店的熱可可傳遞過來，杯壁上的水珠正沿著她指甲蓋的弧度滾落，像極了苔蘚葉片上的露珠。

“其實我偷偷測過你的心跳。”陳嘉儀忽然湊近，睫毛上的雨珠險些落在他手背上，“第一次在商場頂樓看見你，我的心跳是120，比星軌APP的匹配動畫還快。”她說話時無意識地摩挲著熱可可杯，杯身印著的三花貓圖案恰好對著他手腕的紋身貼，“后來發現，只要和你一起看苔蘚，心跳就會降到80，像被植物施了魔法。”

出租車在雨夜飛馳時，陳嘉儀忽然從帆布包里掏出個小本子，上面貼著白天在便利店買的苔蘚貼紙：“剛才在收銀臺看見的，像不像我們的‘候車廳’？”她指著貼紙上卷邊的葉片，“老板說這種苔蘚叫‘星軌蘚’，會跟著月光調整生長方向。”

路燈的光掠過她翻動的紙頁，林雨看見本子里夾著片紫藤花瓣——是第一天在花市撿的，如今已褪成淺褐色。“其實我有個秘密。”陳嘉儀忽然合上本子，聲音輕得像隧道里的霧，“每次和你分開，我都會對著苔蘚說話，就像你在語音里教我養護知識那樣，把白天的事說給它們聽。”

雨滴在車窗上劃出銀線，遠處的霓虹燈映著她的側臉，讓他想起第一次視頻時，她身后窗臺上擺滿的玻璃罐，每個罐子上都貼著寫有他名字的便簽。原來在那些隔著屏幕的日子里，苔蘚早已成了他們愛情的見證者，默默吸收著每一句未說出口的思念。

回到隧道時，噴霧已經停了，感應燈卻還亮著。陳嘉儀忽然指著墻角的玻璃罐——那是她白天偷偷帶來的，里面種著昨天從花市買的“候車廳”苔蘚：“你看！它的葉片比白天舒展了！”罐子里的苔蘚在燈光下泛著微光，葉片邊緣的小絨毛掛著水珠，真的像在輕輕顫動。

陳嘉儀忽然被濕滑的磚面絆了一下，踉蹌著撞進林雨懷里。他慌忙扶住她的腰，掌心觸到衛衣下柔軟的溫度，耳尖瞬間燒得通紅。“對不起！”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笑出聲，霧氣氤氳的隧道里，笑聲驚起磚縫里的細小水珠。

“你看！”陳嘉儀指著剛才摔倒時觸到的苔蘚，葉片上的熒光粉在震動后愈發明亮，“原來我們的碰撞也能讓星星發光。”她忽然掏出手機，打開星軌APP的舊截圖——那是他們匹配成功時的頁面，“97.3%的共振度，現在看來，剩下的2.7%大概是留給這些意外的小插曲。”

林雨望著她手機屏幕里的舊數據，忽然想起李夢瑤的實驗室。那個總穿白大褂的學姐曾說：“完美共振是偽命題，真正的連接藏在小數點后的誤差里。”此刻陳嘉儀正蹲在地上調整苔蘚罐的角度，發梢滴下的水珠在熒光粉上濺起微光，他忽然明白，那些所謂的“誤差”，正是愛情里最動人的部分。

“其實我帶了個東西。”林雨從書包里掏出個小玻璃瓶，里面裝著藍色的熒光粉，“老板說撒在苔蘚上，晚上會發光。”他小心翼翼地撒了一點在磚縫里，原本不起眼的苔蘚瞬間泛起幽藍的光，在黑暗中連成一條蜿蜒的小路，“像不像我們聊天框里的星軌？”

出租車在雨夜飛馳時，陳嘉儀靠在林雨肩上翻備忘錄：“第三天任務：驗證苔蘚在雨夜的呼吸頻率——成功！”她指著手機里拍的視頻，苔蘚在噴霧中輕輕晃動的畫面，“其實不用科學證明，我覺得它們肯定能感覺到我們。就像你第一次給我寄苔蘚時，包裝里塞的那張手寫卡片，說‘苔蘚和你一樣，看似脆弱卻很堅強’，當時我就想，這個人怎么比我自己還懂我。”

路燈的光透過車窗，在林雨臉上投下明暗交替的光影。他忽然想起三個月前，陳嘉儀在視頻里哭著說養死了苔蘚，他連夜查資料寫了五頁紙的養護指南，最后卻只發了句：“別難過，我再寄給你一株，這次我們一起養。”此刻她的頭靠在他肩上，發間的桂花香混著雨水的清新，讓他忽然覺得，所謂靈魂共振，不過是兩個人愿意在深夜的雨里，為了小小的苔蘚冒險，愿意把對方的每一個小情緒都放在心上。

下車時，陳嘉儀忽然指著天上的云：“你看，月亮出來了，和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一樣。”云層縫隙里，銀月灑下清光，照著隧道口的苔蘚，也照著兩個交疊的影子。她忽然掏出手機，拍下他們在路燈下的倒影，配文：“苔蘚會記住雨夜的溫度，我會記住你眼里的星光。”

回到家后，陳嘉儀在備忘錄里寫：“今天在苔蘚隧道，發現林雨蹲下來看苔蘚的樣子，比任何星星都耀眼。原來愛情不需要轟轟烈烈，就是愿意和你一起在深夜淋雨，一起觀察苔蘚的小變化，一起相信那些別人覺得無聊的小事。明天還要和他去舊書店，聽說那里有賣90年代的月亮照片，要把它買下來，掛在我們的小窩里。”

窗外的雨還在下，陽臺上的“候車廳”苔蘚在藍光中輕輕舒展。陳嘉儀望著玻璃罐里的小世界，忽然覺得，所謂浪漫，就是和喜歡的人一起，把平凡的日子過成發光的苔蘚，在潮濕的角落里，也能長出屬于自己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