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銅醒魂
- 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 蓮花妙手
- 2442字
- 2025-04-20 05:28:28
赤醴長歌:圣墟之外五千年
第一卷·仙謫赤水·緣起
第7章·青銅醒魂
1
河水倒灌進鼻腔時,蘇軾感覺整個人仿佛墜入了混沌深淵。冰冷粘稠的金色酒醴裹挾著刺鼻的腥氣,在他喉間翻涌。恍惚間,他看見自己吐出的鮮血在水中綻開,猩紅的血痕竟自動排列成甲骨文字。那些文字既非尋常所見的“酒“或“祭“,而是一個不斷重復的“葬“字,仿佛在無聲訴說著某種古老而恐怖的宿命。
他拼命掙扎著抓住獨木舟邊緣,粗糙的木紋深深嵌入指甲縫,那里嵌滿了金色酒醴凝結的晶體。每一粒晶體都晶瑩剔透,卻又透著詭異的幽光,仔細看去,里面竟封存著一縷縷黑蛟殘魂。它們扭曲著、掙扎著,仿佛想要沖破這透明的牢籠。
“文王......“他在窒息中嘶吼,聲音帶著破碎的嗚咽,“岐山的......陶甕......“話音未落,一股強大的吸力突然襲來。
只見李白神色冷峻,長劍直指天際,青蓮劍刺入水面的剎那,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七顆星斗的倒影竟化作實質,如巨大的鉤子般鉤住舟底,將整條船猛地拽入水下古城。失重感如潮水般襲來,眾人只覺天旋地轉。
千鈞一發之際,李清照的青銅酒樽自動浮空,樽中血珠如活物般炸開,化作漫天紅綾,纏住眾人腰身。當他們終于墜落在倒懸的青銅殿檐上時,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頭頂是緩緩流動的河床,腳下則整齊排列著三百六十五尊釀酒青銅人俑,每尊人俑的胸口都嵌著一片泛著幽光的蛟鱗,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2
陶淵明顫抖著展開手中的殘卷,卻驚恐地發現紙張已被黑血浸透。“初極狹“三個字在卷面上瘋狂扭曲,筆畫間滲出青綠色的酒液,仿佛文字本身正在經歷某種痛苦的蛻變。他下意識地想要撕下這頁紙,指尖卻傳來詭異的觸感——紙頁與他的皮肉之間,竟已長出細密的菌絲,將兩者緊緊相連。
“我們正在變成商紂的酒曲......“他聲音沙啞,充滿絕望,“蛟龍在拿周文王的封印釀酒。“話音未落,儀狄突然跪倒在地,父親遺留的酒曲從懷中滾落,在青銅地面上敲擊出詭異的節奏。
隨著每一聲輕響,最靠近的人俑竟“咔“地轉動頭顱。在它們原本沒有五官的臉龐上,漸漸浮現出與眾人相同的鼎紋,就像一面面扭曲的鏡子,復制著他們的特征。
“它們在臨摹我們......“劉伶的酒葫蘆裂開最后一道縫,酒水汩汩流出,“用我們的魂補完自己......“此時,最深處的黑暗里,傳來青銅鉸鏈轉動的轟鳴,仿佛某種古老而恐怖的存在正在蘇醒。
3
杜康神色凝重,猛地扯開衣襟。原本赤紅的赤水河圖騰已變成紫黑色,像條瀕死的龍蜷縮在胸口,隱隱散發著不祥的氣息。他毫不猶豫地將儀狄的酒曲按在傷疤上,兩者相觸的剎那——
整座青銅殿亮起幽藍火光,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火光中,三百六十五尊人俑齊聲吟誦《酒誥》,聲音低沉而詭異,每誦一句就有蛟鱗從它們胸口脫落。脫落的鱗片在空中飛舞,組成一面巨大的銅鏡。
鏡中映出的并非眾人的倒影,而是岐山巔那七口陶甕的現狀:其中五口已經碎裂,殘片散落一地;第六口的裂縫里正滲出黑血,絲絲縷縷,觸目驚心;唯有最后一口甕身纏著桃枝,甕口封泥上印著周文王的手印,仿佛在守護著最后的希望。
“文王以身為甕......“杜康的瞳孔里倒映著最后那口陶甕,聲音中帶著決絕,“我們得......“話未說完,變故陡生。
最先脫落蛟鱗的人俑突然暴起,青銅指爪如閃電般刺向杜康咽喉。李白反應迅速,橫劍格擋,青蓮劍與青銅爪相擊,迸出的不是火花,而是粘稠的酒漿。更令人震驚的是,人俑的胸口窟窿里,緩緩浮出一張熟悉的臉——竟是蘇軾!
4
“蘇賢弟?“李白劍勢一頓,眼中滿是震驚與難以置信。
青銅蘇軾卻突然開口,發出的卻是三百六十五重混音,聲音機械而冰冷:“岐山陶甕還剩一息......“它機械地轉動頭顱,“......爾等可愿......以身續之......“
李清照怒喝一聲,金綾突然勒進人俑脖頸:“贗品!“她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青銅面上,“也敢竊我同道魂相!“血濺之處,人俑表皮“嗤嗤“剝落,露出內里糾纏的蛟龍菌絲,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蘇軾突然抓起竹簡殘片扎進自己手臂,劇痛中,那些蠕動的甲骨文全部涌入傷口。剎那間,新的預知畫面在他腦中炸開:周文王面色蒼白,將吐血的嘴唇貼在陶甕上,甕中傳來幼蛟的哭聲;姜子牙神情肅穆,把打神鞭折成七段,每段插入一名巫祝的脊柱;而最后一幅畫面中,他自己站在倒下的李白尸體旁,手中握著滴血的青蓮劍......
“不......“蘇軾踉蹌后退,眼中滿是恐懼,“這是未來還是......“
話音未落,銅鏡突然碎裂。三百六十五片蛟鱗如暴雨般射來,每片鱗上都刻著一行小字——“葬爾于酒,方得長生“,仿佛是某種蠱惑人心的詛咒。
5
千鈞一發之際,劉伶大喝一聲,摔碎了手中的酒葫蘆。商鼎紋的碎片懸浮在空中,化作微型盾陣,堪堪擋住蛟鱗的攻擊。陶淵明趁機撕下殘卷最后一頁,燃燒的紙灰中浮出桃木劍影,劍尖直指銅殿深處——
那里跪著一具青銅骸骨,骨掌捧著一盞形制詭異的斝。儀狄見狀,聲音發抖:“商紂的酒器......“她頓了頓,“里面盛的是文王嫡子的......“
骸骨忽然抬頭,空洞的眼窩里燃起綠火。火光中,浮現出周文王在羑里推演《周易》的場景。當文王咽下第七枚蓍草時,畫面突然切換成現代——某座白酒廠的發酵池底,沉睡著一塊刻滿甲骨文的青銅殘片,隱隱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原來如此......“杜康的赤水圖騰突然沸騰,“蛟龍想讓古今酒脈......“
話音未落,骸骨掌中的斝突然傾斜。粘稠黑液滴落的剎那,整座銅殿開始崩塌。人俑們化作青銅洪流,將眾人沖向下方的無底深淵。墜落的最后一刻,蘇軾看見那具骸骨用指骨在虛空中寫下:“葬酒者,非爾等莫屬“,字跡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久久不散。
6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摔在一片桃林里。岐山的風裹挾著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遠處七口陶甕環繞成北斗狀,靜靜地佇立著。第六口甕的裂縫正在擴大,黑血滲出處生出細小的蛟鱗,仿佛有某種邪惡的力量正在覺醒。
李白突然按住蘇軾肩膀,目光如炬:“你在銅殿里看見了什么?“
竹簡的烙印在皮下發燙,蘇軾望向自己顫抖的雙手,喉嚨干澀:“我看見自己......“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殺了你。“
沉默被陶淵明的咳嗽打破。他的殘卷只剩焦黑的封面,此刻正顯出新標題——《酒殤》。第一行字在眾人注視下緩緩浮現:“周革商命,以酒為冢“,仿佛在訴說著一段塵封已久的秘史,也預示著他們即將面臨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