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迎面一陣陰風刮過，飛沙走石。

寧天慌然停下，用袖口擋住臉，那強風吹得他不由自主地連退兩步，差點摔倒。

灰蒙蒙的灰塵中出現一縷濃密的黑煙，漸顯出個美女的人形，他大吃一驚，睜大了眼睛，黑影兒漸漸清晰，化成個身穿黑色盔甲的少女，蒙著半張臉，冰眸子閃著冷利的光。烏黑的長發在風中飛舞，雙手上各捏著把月牙細長的彎刀，中間環鏈相連。

寧天一愣神的功夫，那少女“嗖”地聲沖了過來，似煙似人，分不清楚。她的動作比箭還快，刀光幽亮，直朝他頭頂削了下來。

寧天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僵硬，根本沒想到逃跑，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背后傳來一聲銳響，像刀片劃竹子，一道刺眼的白光射過，正好擊中了黑甲少女的刀。

“咚！”

空中綻放出刺眼的亮光。

少女被那白光震退數十米，抬頭一看，像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臉上浮現驚恐的神色，扭頭就逃。

寧天暗暗詫異，猛地轉過身。

夕陽下，一老人一病狗，身影被拉得很長，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蒼涼氣息。

那老人白發蒼蒼，長得很瘦得，皮包骨頭，身上的灰袍子快罩不住，露出瘦削的肩頭，皮膚上密密麻麻長著白斑。褲子松垮垮的拖到地，看不到腳。

那條狗不僅瘦還病得不輕，毛掉得零零落落，露出一塊塊惡心的瘡疤，傷口呈腥紅色，上面的血水似乎快要滴下來。

寧天倒抽了口涼氣，本來還想道謝，看到這副樣子，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了。他哪來這么厲害的身手，根本不像。難道，剛才出手的另有其人？

瘦骨老人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死氣沉沉，眸光陰冷，沒有說話。

那條病狗像通人性一樣仰著頭，直直地盯著他，跟主人的表情一模一樣，連眼神都有七分象。

寧天尷尬地笑了笑，一抱拳道：“在下寧天，不知剛才是不是老伯出手相救？”

老者從鼻孔里擠出了個“嗯”音，抬腳朝著他走過來，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腳步輕飄，身子微微顫抖。不過十幾米遠的距離，他走了一刻鐘，每走一步，像隨時會倒下。

寧天本想跑上前去扶，可是覺得對方太怪異，不敢亂動，只是疑惑地皺著眉頭。

忽然，老者站住了，低聲喚了聲：“阿祥！”

寧天正詫異叫的是誰，那頭狗“汪汪”應了兩聲，興沖沖地跑到老者腳邊，繞了個圈，舔了舔他的褲腳。

寧天耐著性子問：“不知老伯如何稱呼？”

老者沒有回答，幽幽地道：“妖靈不殺普通人，她為何要殺你？”

“我不知道。”寧天說，縱然他絕頂聰明，也想不到這妖靈是鷹妖派來在這里接應的。

瘦骨老人抿了抿唇，又問：“你是前面村子里的人么？”

“是！”寧天補充了句，“我正是瀘水村的。”

瘦骨老人的眼眸微亮，緊接著問：“那你們村里有沒有個姓陸的婦人，叫纖纖，或許叫別的名字，很多年未見，人老了就記不清楚了。不過她人長得特別漂亮，脾氣溫柔，任誰見了都覺得歡喜。”

他說不就是自己的娘親嗎？

寧天心頭一陣狂跳，聽那老人的口氣，似乎對他娘親特別有好感，沒有任何敵意，立刻反問：“老伯找我娘做什么？”

老者一愣，扭頭盯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地問：“你是她的兒子？”

“是，我就是陸巧云的兒子。”

瘦骨老人不可思議地喃喃：“原來她改名叫巧云，不過，纖纖怎么可能會有兒子？”想當年她為了抵抗妖族入侵，修練自殘法術，斬赤龍，即斷絕了女人的月事，永遠無法生育，怎么會有兒子。不過，他很快地想到什么，點了點頭說，“對啦，她是該有個兒子……原來你就是當年那個嬰兒！”

寧天被他自言自語的話整得一頭霧水，詫異地問：“不知老伯怎么稱呼？不知您找我娘何事？”

瘦骨老人像沒聽見一樣，不回答。只是瞅了瞅他身上的包袱，奇怪地問，“你小子這是打算去哪里，離家出走，還是去辦事，你娘知道嗎？”

寧天鼻子一酸，想到鷹妖將娘親活活打死，低聲答：“我娘已經不在了！”話音剛落，肩頭立刻被對方抓住，老者枯瘦的手像鐵鉤樣堅硬，深扣肉里，寧天掙扎了數下，竟動彈不得，他疼得顫聲：“放開，放……開！”

“哼，憑著陸纖纖的修為，整個天虞國能殺她的人寥寥可數，怎么可能會死？小子，你是不是在騙我？”

“不，不……我娘不是被人殺的，是妖怪設計害死的！我，我……哪敢騙老伯！”

瘦骨老人冷哼了聲，見他身子孱弱，氣息凌亂，沒有一絲靈氣，便松開了手。

“趙不二夫婦果然說話算話！十幾年來，始終沒讓你修行。不過，我就不相信你小子不想，說，有沒有偷偷地修煉？”

“我……哪有！”寧天捂著紅腫的肩頭，郁悶地說，“我的照海穴被我爹用寒冰術封住了，氣脈不通，我就算是想練也不能！”

瘦骨老人眼眸一暗，上前麻利地摸了摸他的手和膝蓋，忽然仰天狂笑，可聽那聲音卻不是開心，仿佛快笑得掉下眼淚。

寧天被笑得心神不寧，壯起膽子問：“老伯，您能幫我解穴嗎？”

“解穴？癡心妄想！”瘦骨老人面色一沉，瞪著他喝斥，“就算我能解穴，我也不會幫你，更別說我解不了！小子，你以后千萬別想修煉，否則我第一個站出來殺了你！”

寧天氣憤地問：“為什么？”

瘦骨老人嘴角擠出一絲冷笑，陰沉沉地問：“說，你為什么想修煉？”

“報仇！鷹妖殺了我娘，我一定要成為降妖師，親手殺了他！”寧天咬牙切齒地道，話音剛落，臉上狠狠地被甩了一巴掌，整個人凌空飛起，落在地上時半邊臉已經腫了。

瘦骨老人指著他破口大罵：“小混賬，修行法術，居心不良。降妖術豈能變成你泄私憤，報仇的工具，你根本不配當降妖師！”

寧天擦了下嘴角的血，倔強地質問：“降妖師不就是為了殺妖嗎？何況，我為母報仇天經地義，有錯嗎？”

“當然錯，大錯特錯！”瘦骨老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