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記憶之樹的樹杈上，第一千零一次嘗試用松子糖誘捕年輪守衛養的翡翠啄木鳥。這扁毛畜生啄走了我剛曬的果脯，還在樹皮上刻了行嘲諷文字：【時溯者的零食不如蟲子】

“今晚就吃烤鳥腿。“我惡狠狠地在樹洞前布下爆米花陷阱，頭頂突然砸下顆熟透的記憶果實。果肉裂開露出冰晶凌蒼，他正舉著寫滿公式的星圖板，用那張禍國殃民的臉說：“第七次輪回測算顯示，您還有三分鐘被圣域特勤隊圍剿。“

我把果肉塞進嘴里嚼得嘎嘣響：“你比三百年前那個鬧鐘版本還煩。“

冰晶凌蒼的影像突然扭曲，星圖板變成鮮紅的倒計時。樹冠外傳來空間折疊的嗡鳴，十二艘青銅飛舟正在撕開翡翠結界，船首像清一色雕著我的臉——還是被潑了墨的怨婦版。

“圣域美工該換人了。“我對著飛舟豎中指，順手把吃剩的果核粘在防御陣眼，“小葉！去把我埋在溫泉池底的噩夢泡泡糖挖出來！“

翡翠精靈撲棱著沾滿糖渣的翅膀撞進樹洞：“年輪爺爺說這次來的不是普通...“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打斷匯報。我扒著樹縫偷看，圣域特勤隊正被自己飛船濺射的青銅碎片追著跑——那些果核在陣眼發酵成黏菌，專吃金屬能量。

“這叫生態防御。“我得意地啃起蜜瓜，“三百年前往他們引擎里塞霉果脯時就想看這場面了。“

冰晶凌蒼突然彈出血色警告：【偵測到編號LQ-999個體】。全息投影里，最新型克隆體正徒手撕開結界，他脖頸的時之契泛著詭異的紫光，手里還攥著我當年給凌蒼編的平安結。

“這算侵權吧？“我對著投影指指點點，“用我送定情信物當武器，圣域法務部是擺設嗎？“

結界破碎的剎那，我掏出耳墜里珍藏的殺手锏——凌蒼錄制的九百句起床鬧鈴。當克隆體揮劍劈來時，提前錄好的魔音貫耳轟然炸響：“琉璃大人，晨露酒要揮發啦——“

LQ-999踉蹌著捂住耳朵，劍鋒險險擦過我耳畔。這招百試百靈，畢竟沒有克隆體能繼承凌蒼對美酒的執念。我趁機將平安結替換成癢癢草編織的贗品，看著他寶貝似的塞進盔甲夾層。

“你們頭兒沒說過嗎？“我邊跑路邊撒催眠花粉，“收禮物前要先過安檢...“

整支特勤隊在東倒西歪中觸發連環陷阱。有人跌進我挖來養魚的記憶水洼，被七百年前的自己暴揍；有人踩中埋的跳舞菇孢子，抱著青銅炮管跳起天鵝湖；領隊的LQ-999最慘，癢癢草讓他邊打噴嚏邊撞樹，活像只卡殼的青銅啄木鳥。

“收工收工。“我癱回吊床翹起腿，“小葉，錄像備份記得傳我云端...“

話音未落，冰晶凌蒼突然發出刺耳警報。年輪守衛的根系劇烈震顫，地底涌出的不是藤蔓而是青銅鎖鏈——圣域居然把整片冰原改造成了捕獸夾。

青銅鎖鏈纏上腳踝時，我正往嘴里塞最后一塊芒果干。金屬表面浮動的暗紋讓我想起凌蒼脊椎上的圣域編碼，連掙扎的姿勢都懶得換——三年前埋在這片冰層下的爆米花機關，該派上用場了。

“年輪爺爺！“我對著震動的地面喊，“第七十二號食譜啟動！“

冰層應聲炸開漫天玉米花。這些用記憶糖漿爆開的顆粒黏性驚人，青銅鎖鏈瞬間變成裹滿焦糖的麻花。我舔著指尖的糖渣點評：“火候比上次進步了，就是蜂蜜比例...“

鎖鏈突然熔成鐵水，焦糖巖漿里浮出張青銅王座。星芒翹著腿坐在王座上，指尖捏著我上周剛腌好的脆梅：“我的好妹妹，你的擺爛主義還是這么有創意。“

“偷吃別人泡菜要拉肚子的。“我彈了彈耳墜，藏在梅子罐里的傀儡絲突然收緊。星芒的幻象扭曲成麻花狀，真身卻從背后襲來——這招聲東擊西還是我教她的。

冰玉短杖擋住她劈下的光刃，我聞到她袖口若有若無的雪松香。這味道本該屬于凌蒼，此刻卻混著青銅銹味，像腐爛的星空。

“你把他的骨灰混進燃料了？“我盯著她發梢的星塵，“難怪這些克隆體越來越像正版。“

星芒的瞳孔閃過數據流的青光。她身后展開的青銅羽翼上，密密麻麻刻著凌蒼死亡時的每個表情。最刺眼的是右翼末端，那是我將短杖刺入他心臟的剎那，被圣域用全息投影定格成永恒。

“三萬六千次輪回的數據，足夠造出完美替身。“她甩出串記憶芯片，每個芯片都在播放不同時期的凌蒼，“只要你交出時之核，我就送你最乖巧的版本。“

我接住芯片當飛鏢甩回去，其中一枚擦過她臉頰：“三百年前你也是這套說辭——當時送的傀儡連糖醋排骨都不會做。“

翡翠結界在此刻徹底崩塌。年輪守衛的根系被青銅侵蝕，老樹精的哀嚎震落漫天冰錐。我趁機把解毒劑灌進他樹根，七百種藥材混合的惡臭讓星芒后退三步：“你往里面加了鯨魚糞？“

“是海豹的。“我踩著飛濺的毒液滑向溫泉，“還有凌蒼珍藏的臭豆腐乳——要來點拌面嗎？“

星芒的追擊被惡臭打亂節奏，我躍入溫泉啟動最后的底牌。藏在池底的記憶膠囊紛紛破裂，九百年來收集的凌蒼碎片匯成星光，在池面拼出完整的星圖——那家伙用九世輪回刻下的逃生路線，此刻正指向冰原深處。

“你想復活他？“星芒的笑聲帶著金屬顫音，“時之核根本不在這里...“

溫泉突然沸騰如熔爐。我撈起漂浮的婚戒戴回無名指，戒面寶石映出冰層下的真相——整片翡翠回廊竟是凌蒼的脊椎所化，那些盤根錯節的記憶之樹，全是他的神經脈絡。

“你們圣域...“我撫摸著冰層下跳動的青色光脈，“...連死人骨頭都拿來蓋違章建筑？“

星芒的青銅羽翼突然暴漲。她手持光刃刺向冰脈核心，我翻身用婚戒擋住刃尖。寶石裂開的剎那，七百年前的記憶噴涌而出——凌蒼將自己肢解成十二份，每塊骸骨都刻著不同的保護咒文。

“你果然把時之核藏在...“星芒的狂喜被冰晶爆炸打斷。我捏碎戒指里最后的殺手锏，凌蒼的虛影從碎冰中站起，手中握著本該屬于圣域的裁決之劍。

“驚喜嗎？“我對著呆滯的星芒眨眼，“你拷貝了三百七十九個贗品，卻忘了他最擅長的——“

虛影的劍鋒洞穿星芒胸口，她破碎的軀體里流出銀藍色血液。我蹲下身沾了點嘗味道，嫌棄地皺眉：“克隆技術退步了啊，這血摻的糖精太齁了。“

星芒的殘軀在冰面上抽搐，銀藍血液凝成一行小字：【你永遠贏不了完美復刻】。我蹲下來用短杖戳了戳她發光的脊椎骨，冷笑出聲：“連痛覺神經都仿不好，算什么完美？“

翡翠回廊突然地動山搖。年輪守衛的根系被青銅侵蝕成灰白色，老樹精的哀嚎里混著凌蒼的聲音：“琉璃...砸碎...第三根冰柱...“

我翻身躲過墜落的青銅碎片，嘴里還叼著半塊沒吃完的芒果干。第三根冰柱在溫泉東側，柱體上刻著凌蒼教我傀儡術時亂畫的涂鴉——一只戴皇冠的企鵝舉著“罷工“標語。

“死到臨頭還要玩梗。“我一腳踹向涂鴉企鵝的肚皮，冰柱應聲炸成星塵。塵霧中浮現出凌蒼的虛影，他正把時之核當彈珠彈進圣域的動力爐，七百年前那場大爆炸的原貌在此刻還原。

星芒的殘骸突然暴起，青銅羽翼裹著毒針射來。我扯過虛影當盾牌，毒針穿過他的身體竟調頭反噬。凌蒼的虛影無奈攤手：“拿前夫擋刀這種事…“

“喪偶不算婚內出軌。“我理直氣壯地躲在他背后嗑瓜子，“再說你這虛影連實體都沒有——“

話音未落，虛影突然實體化握住我的手。熟悉的體溫燙得我差點扔了瓜子罐，他帶著我揮出短杖，杖尖劃出的弧光竟與當年斬殺魔王的軌跡重合。星芒的青銅鎧甲層層剝落，露出胸口跳動的紫色晶核。

“時之核的贗品。“凌蒼的虛影吹了個嘲諷的口哨，“你們圣域造假的水平夠開淘寶店了。“

我趁機把瓜子殼塞進晶核裂縫，高溫瞬間引爆外殼。星芒在爆炸中化作青銅汁液，臨死前喊出的遺言卻是：“他在深淵回響…等你…“

翡翠回廊開始雪崩式坍塌。我拽著虛影跳進溫泉，池底竟藏著凌蒼用肋骨打造的逃生艙。艙內控制板用糖漬畫著路線圖，儲物格里塞滿我當年弄丟的發簪耳環，最離譜的是還有盒沒拆封的臭豆腐。

“你他媽…“我捏著鼻子踹控制板，“在逃生艙里囤生化武器？“

虛影突然開始閃爍。凌蒼的指尖穿過我掌心的年輪刻印，七百年前的真實遺言終于解封：“時之核在…“

逃生艙在此刻撞進記憶長河。滔天巨浪中，我看到圣域最深處的秘密——數萬具冰棺懸浮在虛空，每具棺內都沉睡著與我容貌相同的少女。她們頸間刻著不同編號，最新那具正在緩緩睜眼。

“原來我也是…“瓜子從指縫滑落。

虛影突然將我按在艙壁上，殘留的體溫灼穿九百年時光：“聽著，星霜琉璃可以是千萬個編號，但偷懶逃班、往上司茶里摻芥末、把作戰計劃寫成菜譜的——“

逃生艙沖破血色蒼穹，晨曦灑在凌蒼逐漸透明的臉上。

“——全世界只此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