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

楊青曼的臉色難看極了。她從小到大從來沒給人道過歉！

她何時像這樣看人臉色？自從她得了這個治不好的基因突變病，雖然維持著表面的光鮮亮麗，但她每天都慪得要死！

她一直瞧不起厭惡的下城區的賤民的血居然可以讓她維持生命。

這些賤民，就應該全部被發配去垃圾星做畸變種的肥料。這種治療讓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這個賤民的血玷污了！都是雪希的錯！

她母親已經嚇得暈倒了，父親肚子上那團活的細胞像腫瘤一樣還在不停增生著，大得嚇人。而且……宛如有生命一樣，翕動著呼吸！如果被鄰居瞧見，肯定會舉報他們家被畸變種污染了。

道歉？她遲早要宰了雪希！

“你這個婊——”楊青曼氣得拔步上前，嘴巴才說出臟話的第一個字母，立馬被她父親拉住，制止了。

楊父再怎么說，也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了。他肚子上這個龐大詭異的肉疙瘩全拜面前的小妮子所賜，放在平時，他早就狂甩她幾十個耳光了，但現在……

還不是時候。

他竭力隱匿著臉上的怒氣，忍得眼睛周圍蒼老的魚尾紋都開始抽搐。

他擠出一個虛偽做作的笑容，放緩了語調，開始套近乎，“雪希啊，你這是做什么？你看你，難得回一次家，還和你姐姐鬧脾氣。”

原主對他很畏懼——他總是像個定時炸彈一樣突然暴起，他的世界是靈活抓大放小。抓原主的小錯，放走楊青曼的大錯。

每一次都是楊青曼故意招惹原主，但每一次挨打的也只有原主。從打她開始，到打她結束。

“我是你爸，你要聽我的。”他說，“把這個惡心的東西拿走！剛才發生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太傲慢了，直到現在，還覺得雪希說的話是在開玩笑。

他一靠近，雪希就犯惡心。

她干脆利落地拒絕：“不行。”

她又說：“這里不是我的家。”

“你必須向我道歉。出口成臟的壞孩子要受到懲罰。”雪希全然不把楊父的話放在心上。她重新看向楊青曼，十分執著地重復。

雪希壓根察覺不到這個唯我獨尊的中年男人正在給她施加壓力。

經過調試的智能機器人，每一天都在同一個時間為主人泡茶。

雪希氣定神閑在干凈的沙發上坐下，等著機器人倒茶給她喝——有些渴了。

她背脊靠在柔軟順滑的真皮沙發上，舒服多了。機器人細致地泡出茶湯，再恭敬遞給她。

她朝機器人舉杯示意，“謝謝。”

機器人在這個家庭里從沒收到過一句感謝。它在系統里翻找了許久該怎么回應，險些宕機。

盯著雪希反客為主享受服務，楊父目眥欲裂，那是他花高價買的新茶具，他一次都沒用過！

但他們父女倆不敢動——真正字面上的不敢動。

雪希坐下，卻沒有收回她幻化出的枝條。那些枝條紛紛豎立在楊青曼兩側，她稍微動一下就會受到攻擊。

而楊父則感覺他的肚子里像揣了很多很多塊大石頭，越來越重，而且這個從他肚皮上分裂出來的細胞團在呼吸，他似乎幻聽到它們叫他“爸爸”。

肚子高高腫起，他狼狽伏地，如果被別人看見，他真的會失去他引以為傲的議員工作！

楊父高聲大吼：“你快點給她道歉！！快啊！”

“快點！！！”他大叫。

楊青曼第一次見父親如此狼狽失態，她也心慌了，聲線都在顫抖：“對不起！”

楊父肚子上的肉疙瘩立刻不再生長了。

雪希收回枝條，說，“我要見一面奶奶。”

治療老奶奶的醫院是由他們楊家出資開設的私立。依雪希看，他們根本沒有好好幫忙救治，只是吊著這條命，又不治好，拿來要挾原主的。

她要見老奶奶一面。到時候，雪希就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她了。

雪希看了一眼光腦。現在是臨近中午，時間還夠。

父女倆對視一眼。開什么國際玩笑……他們就靠這個還剩一口氣的老女人威脅雪希呢！怎么能輕易把殺手锏放出來給她看？

楊父的肚子是不繼續長大了，但還是很重，壓得他站不起來。乍一看還真像十月懷胎的男人。

他虛弱地說，“你奶奶現在在進行手術。要做十個小時。做完手術也沒辦法和你聊天。改天吧？”

他說著給楊青曼使眼色。

“是啊是啊！你先把我爸恢復正常！”

雪希不為所動，她斬釘截鐵說道：“不行。我要見到她。”

楊父差點把嘴皮子都說破，極盡討好，雪希才勉強同意過幾天再看。

雪希轉身離開，楊父連忙叫道：“等等！”

他賠著笑臉，“這回能把我恢復原狀了吧？”

雪希點了點腕上的光腦，光腦亮起的一瞬，她瞥到上面的時間，說道：“不能。”

這個地方離荊棘軍校太遠了。傍晚六點前，必須要回到學校報道。她要做個有禮貌尊師重道的好學生，不可以遲到。

如果只是六點前到，時間還有空余。但裴霽叫她早點去，現在她留在他們小隊又多了一個理由，那就是隊員們都是她的儲備糧。

誰會給儲備糧使臉色？

“你太過分了！我爸怎么辦？”

“我回來之前，它暫時會停止長大。”雪希淡淡道，“當然。你也可以安心等著它生出來——你不是想多生幾個嗎？”

這種怪物——

雪希的話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種侮辱。楊父活了半輩子沒遇到過這么荒謬的事，但他又怕死，不敢動手術把這個肉疙瘩切了。他氣得臉色青灰，閉上眼睛，蒼老了許多。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是個沒出息的街溜子嗎！我爸可是議員！他是要去出席議會的！！怎么能頂著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樣！”

楊青曼炮彈似的質問，雪希完全不接茬，“這是你們自己的問題。與我無關。自己的事自己做。”

***

雪希在一陣雞飛狗跳中走出了這棟別墅，坐上了星軌。

復制什么都好，就是時間有些短，目前只能持續24小時。

柳曜的異能實在太好用，可以強化她的枝條，下次再從他身上復制一點！

雪希由衷地想。

她翻看著裴霽發給她的那些文件。

原主的人際關系很簡單，因此也不太可能是因為與誰結仇而遇到殺身之禍。原主的父母也不可能會殺她，她還有利用價值呢。

難道，是因為原主撞破了某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這么想著，一個人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一雙手蒙住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