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殺機四伏
- 都督府新來的侍女是個三流細作
- 帷余
- 2235字
- 2025-04-24 22:30:00
兩個月前。
冬末立春,剛下過一場小雨,竹林中有一股清風,風是從西面吹來。
立春的雨還是冷的,過客觸上,少不得也披上厚衣。
逐星在竹林里迷了路,這是一座她從來沒有來過的山,只是因為她想抄近路盡快趕到休屠都城去見一個人。
竹林里除了竹子什么都沒有。
她帶的干糧只剩下了兩個硬邦邦的餅。
此時哪怕有個爐灶也好,燃薪煮水,將餅子泡軟,喝一口熱的都能暖了身。
馬也泄了氣,在竹林里打轉硬是走不出去。
逐星只好將它拴在一邊,自己去尋路,馬蹄子也受了傷,馬比人此時還需要休息。
她摸了摸馬兒的背,“我去探一探路。”
林子里沒有人,一戶人家也沒有。
一片死寂,逐星踏著雜草,好幾次險些被草環絆倒,天黑前必須離開此處,不然一定會凍死在這里。
不知道在什么時候,雨又開始下了,死寂的竹林中,因為有了雨聲變得不再沉寂,逐星撐開油紙傘。
她穿一身天青色的衣服,衣裙已經洗的發白,但除了裙擺上沾染的泥水,其他地方都干干凈凈,她的衣襟是干凈的,腰佩是干凈,連腰佩邊的一塊玉石也是干凈的。
再往前走,遠遠看見了一個人背靠一棵粗壯些的竹子,受了傷,不知是假寐還是已經昏倒了。
他聽到了腳步聲。
眼縫處,有一個姑娘朝他走來,天青色的衣裳,叫他一時疑心是竹林里的精怪所化。
她撐著傘,他看不見她的臉,只看見傘下她沾了泥水的裙擺和一雙白靴。
“噠噠噠噠噠”的雨聲在他頭頂響,悶悶的聲音就罩在他頭上,原來那女子將傘向他傾斜。
風雨都來了。
她的天青色衣裙在風中搖曳,腰佩與幾顆銅珠子摩擦,玉石撞擊聲很是清脆。
一切都是冷的,死亡的氣息籠罩四野,只有她的手是熱的。
她過來探他的呼吸和脈搏,覆蓋之處,有女子身上特殊的脂粉香味。
和他在長安時聞到的味道不同,宮中人身上濃郁的花香讓他不適,她身上的脂粉味很淺,淺得常人都不會發現。
她一手攙扶起他,將手臂從他腋下穿過,摟住了他的肩膀,一手將油紙傘撐起。
是個有些武功的女子,不然不會能這樣輕而易舉攙扶起他。
他有了些戒備,卻不是很多。
因為他知道自己傷得并不重,只是在休息,恢復內力和精神。
逐星的腳步停下了,她看見了一個破落的小屋。
屋中沒有人,逐星將他放下,靠在柱子上休息。
他太累了,甚至不能再睜開眼看她。
她該是知道他很危險,因為她不會眼瞎到看不見他周圍的尸體,那些人都是他的手筆,殺了四五十個人,刀刀致命。
那她為什么還帶他一起走,不怕被連累嗎?
走時皇后娘娘對他說,其實宮中的女子本來也很好,只是困在禁庭中,學會了以傷害人為手段的折磨人的把戲兒,她說,如果這樣的日子不能逃脫,還不能找些樂子,人會瘋的。
但她讓他不要因此而不敢去愛一個女子。
逐星走了出去。
他以為她這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她的馬也來了,原來她是去找她的馬兒了。
小屋四周荒廢寂無人,那女子坐在屋子里圍了個石圈,屋角掛著蛛網,他能聽見蜘蛛爬動的聲音,更不必說她點燃潮濕柴火的聲音。
逐星撣去床榻上發霉被子上的積塵,蓋在了他身上。
刺鼻的霉味讓他覺得比死人的血濺在他身上還難受。
他可以抬手將被子丟開,但他沒有。
夜深了,逐星開始將干硬的餅穿在竹枝上烘烤。
干糧在火舌的纏繞中發出撲鼻的香味。
逐星推了推他,見他沒有反應,自己一個人吃了起來。
竹林中暮云低垂,云層一片暗淡,如墨在硯臺上暈染開。
忽然間,有聲音從遠處響起來了,是馬蹄聲,急促的馬蹄聲。
逐星立刻謹慎小心地將他藏了起來。
來的不止一騎一人,共有七八個人。
逐星慢慢地往后退,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鞭子,只要她抽出來,這幾個人就會立刻對她發起攻擊。
這樣一群精壯勇猛的男子,逐星并沒有勝算。
她在考慮,要不要將他送出去。
他們問她,有沒有見過那個人。
其中一人拿出的畫像正好是那個男子的面容。
于是她點點頭。
“你見過?”
逐星說是的,“他就在死人堆里,白日中我遠遠看見便躲開了。”
“什么地方?”
逐星把位置指給他們,那地方至少離這里有五里地。
他們十分冷靜沉著,在逐星臉上打量,逐星懵懵地看著他們,“怎么了?是要我和你們一起去嗎?”
他們有些焦躁不安,馬鞭子指著她,“要是被老子發現你在扯謊,一箭射死你。”
他的兇狠從他臉上透露出來,妄想壓倒這樣一個姑娘。
被她藏起來的那人原本就脾氣暴躁,如果他想,此時便能同他們一戰,將這些小嘍啰殺于此地。
但他在忍耐,因為她好像很有把握的樣子。
等他們走了以后,她將他重新拖到火堆旁。
逐星盯著他這只手,修長潔白的手,翻開看只是掌心有薄繭,實在想不到他是怎么殺了那么多人,他的指甲修剪得非常仔細,面容說不出的尊貴俊美,一看便是高門家的兒郎,結實粗壯的手臂,毫不瘦消的肩膀都可以看出他被家中養得極好,無人苛待這少年。
她離近了才發現他頭頂的發簪雕工極其細致,上好的玉石潤澤如脂,價值不菲。
他這種人和她是不一樣的,不過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樣的。
殺人和被殺,總有相通和差異之處。
逐星有個怪癖,但凡她知道步月殺了一個人,她就會去寺廟中祈福,為亡者超度,想要為他積些陰德。
救了他也是因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希望上蒼能把這功德折給步月師兄。
圍繞了小屋四周的人腳步輕如兔。
逐星還沒有發現。
他已經恢復了內力,在聽到屋外布陣時已經全身繃緊如弓弦,預備迎擊。
逐星還不知道。
她沒有發現四下的殺機,也沒有聽見那鳧鷹踏波似的細微之聲。
他盯著她,很久之后逐星才感覺到。
“你醒了?”
他沒有說話,可是他的眼中殺機已起。
逐星立刻反應了過來,“糟了,是他們回來了?”
破門被一腳踹開,他用一個很簡單的手勢就讓逐星避開了,自己則手持長劍將此人亂刀分尸。
他的劍法沒什么花樣,卻凌厲敏捷,沒有過多的修飾和劍花,出手便是奪命。
仿佛在他的劍法下,人命都是一樣的卑賤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