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男生,容貌焦慮?
- 小小小武
- 6087字
- 2025-06-07 10:17:19
我感覺上半學期的我,跟個透明人一樣,每天就坐在位置上,連廁所都很少上,一下課就趕緊回家,決不在班上逗留半分,除了跟同桌有幾句交流外,我就沒講過什么話了。
記得還是坐在第一排,有一回上數學課,我們數學老師是一位戴眼鏡的年輕女子,上著上著,她問我是不是這個班的,怎么沒見過我,當時全班同學都笑了,替我回答了是這個班的,然后她趕緊給我道了歉。我當然還是尬笑著說沒關系,總不能為這點事情而發火吧,況且自己好像也很難發起火來,因為我很討厭發火這個東西。
可見自己在班上有多透明,上了這么久的課,連老師都沒啥印象,當然怪自己不常表現自己,總是默默無聞,但也怪自己長的不好看,沒啥辨識度,吸引不到別人的注意,要是一個人長的好看,哪怕是個啞巴,別人要想忽視也難。
就這樣過了很久,到了某個周末一天,班主任組織我們全班一起去鄱陽湖游玩,去看候鳥,也包括全體老師。我肯定是不想去的,好不容易放一天假,我只想在家躺著玩手機,要是出門買一些好吃的就更完美了。但班主任早已在家長群里收好了錢,我父母都知道,他們肯定是希望我去玩的,我不想忤逆,所以我避無可避,只能硬著頭皮去了。
出去玩肯定不能穿校服,但找了一圈,發現自己確實沒有像樣的衣服可穿,我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買過衣服了(因為長的不好看,所以我不喜歡買衣服,試衣鏡里的自己總是那么丑陋。幸好現在有網購,我得以避免去實體店買衣服的這種窘境),穿校服只能是我唯一的選擇。
早早的到校門口,等人來齊了就上車,好在也有同學穿著校服。座位倆人一排,我坐在前面一排的靠窗位置,班上同學都是成雙入對的,這對我來說是個難題,我不知道自己能跟誰坐,看著班上同學都坐好了,我旁邊的位置還是空著的,我的心有些著急。還沒著急許久,我旁邊的位置馬上就被一個小孩占據了,是我語文老師的孩子,也跟著一起來玩了,我的心頓時平和了不少,比起跟不熟的同學坐在一起的尷尬,跟小孩子就隨和不少。
小孩子很暢談,講了他在他學校的光輝事跡和他父母的種種,我笑著應付,不過講多了,他也累了,開始看書寫作業了。我得以喘一口氣,回到屬于我自己的世界,戴上耳機,聽著歌,看著窗外的風景,外面明媚的陽光映射在樹上,拉出長長的影子,路邊的房屋、稻田、商鋪、山丘、森林、電線桿隨著距離的拉長而變換著,感覺我的心情瞬間就美好了起來,我能就這樣一直看下去。
再美好的時光也是有盡頭的,轉眼間目的地就到了,是一處歷史文化風景區。本來應該是看候鳥的,但只看見零零星星的幾只,應該是先頭部隊,大部隊還沒開始來,還是沒能看見鄱陽湖那壯觀的候鳥群。大家下了車,呆了一會,就跟著導游出發了。我們的路線應該是迎山而上,茂密的樹林把路都給照昏了,走在其間很是涼爽。
先是看了路邊的一處墓穴,沒人敢進,然后就跟著人群,爬了一座小山,山上應該是有一座亭子還是啥的,很多人都想上去瞧瞧。上山的路很窄,也很陡,人也格外的多,我跟著導游和大部隊,爬了一半就趕緊退了下來,進退維谷的感覺太過難受,我也不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
脫離了大部隊,我找了一處人少的地方,那是一個由木板搭建而成的觀景臺,走在上面能發出清脆的噠噠聲。下面是一處小湖泊,呈一個漏斗型,落差很大,湖水很綠,周圍全是茂綠的叢林和竹林。站在觀景臺上,俯視而下,心胸頓感遼闊,更查人之渺小。看了很久,發現很多人也來了,我就走向別的地方了。
獨自一個人走走停停的看了其它,無人作伴,也沒心思看的更多,看的更仔細,走馬觀花而已。然后我就一個人返回了起點,在山的對面有湖溝、枯黃的蘆葦和青綠的水草,相互夾雜,一望無際。我在湖溝邊瞭望了一會,拍了幾張照片,就回車邊等待。
找了一處位置坐下,旁邊也有陸陸續續到來的旅游團,發現以老年人居多,手里拿把旗子,戴個帽子,背個大包,說說走走,樂樂鬧鬧,很有活力。不遠處的當地人擺著一個攤子,全是魚產品,有腌制的各種魚和蝦米等,味道很是沖人,熱情向他們推銷,價格很貴,他們雖然老,但也不是傻子,成交的寥寥無幾。有對老年夫妻還邀我給他們拍照,我很開心,那是我一天中為數不多的開心。
坐在原處,看著手機,點開微信,零星的幾條短信還是新聞和公眾號,想找人傾訴,但通信錄里卻沒有想要聊天的人,應該說是沒有發自內心想要聊天的人。不過大部分時間里,我都是坐在原處打著游戲,這游戲可玩可不玩,但當時的我顯然很需要它來打發時間。手機有時還是挺好的,不會讓人看起來太過孤單,經過的同學還以為我這個人只愛玩游戲,而不喜歡游玩,絲毫不會覺得我是無人可玩才玩起游戲的。
玩了很久,都快到中午,大家才悉悉索索回來了,有的直接累的癱坐在地上,仿佛剛經歷一場大冒險回來。等人齊了,大家上車準備去吃農家樂,已經有好幾位同學餓著嗷嗷叫。農家樂離這很遠,又是一番顛簸曲折的車行,才到了位于小村鎮上的農家樂里。
嗯,我覺得那農家樂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完全就像普通農戶家里擺席一樣,沒有任何裝飾,簡陋的很。但以我們交的錢,能吃這個就已經很不錯了,人不能奢望太多。菜上齊后,大家陸續就座,我坐在一張人少的,旁邊是一個男生,還算熟悉,如果一張桌子里全都是不熟悉的,我肯定會坐立難安。
我記不太清有什么菜,反正有很多魚類的菜,煎的、炸的、燉湯的,但我不喜歡吃魚,一聞到魚的腥味就想吐,其他的菜也不是很好吃,還不如我媽做的菜(我沒開玩笑,我媽做菜還是很好吃的),我就多喝了點飲料,沒吃飯。飯后其他同學和老師圍坐在桌邊玩游戲,玩的很開心,我坐在靠墻的凳子上,目睹著他們的開心快樂,那是我難以融進的。
恰好與我同桌而食的那個男生,就是那個時而來學校上課,時而不來學校上課的,高胖的身材,話挺多的,他邀我一起出去逛逛,我欣然接受,總算是可以不呆在這里了。街道很新,鋪著瀝青,一派新農村的模樣。我們邊走邊聊,我只是在應和,也記不清當時說了些什么,只覺得有伴就好,證明我不是一個獨行俠。唯一記得很清的就是我們找了一個地方上廁所,廁所很新,但就是被水給淹了,臭氣難聞,我們踮著腳給勉強上了,要是女廁所就很難上了。
等大家又集合了,就趕往下一個游玩點,真正的鄱陽湖大草原。我們的大巴車停在馬路邊,旁邊就是一處村莊,有人說這是一個大壩,鄱陽湖曾經的水位曾到過這里,但我極目遠眺也沒看到鄱陽湖的湖水,只看到一道大壩,仿佛天際線一樣,估計真正的鄱陽湖才在那邊,以前的鄱陽湖得有多大呀!
下一個長長的坡,就到了平平的沙地上,班主任拉著我們拍了一張合照,還帶了一副橫旗,應該也是帶著任務來的。我拍照的時候估計就是一副死相,就感覺完全在那里呆不下去,一臉的不耐煩、不開心,就連基本的假笑都沒有。要是跟上一個班的同學來就好了,有好友有喜歡的人,我肯定會玩的很開心。本來我們也是會去游樂場玩的,買好了票也定好了大巴車,我也期待了很久,但那天下了大雨,可惜天公不作美,就此作罷,直到高考前也沒再提起。
拍完照大家就奔赴了那片草海,真的是綠油油,草長的又長又密,一刮風就隨風起伏,像柔順的頭發一樣,而且一望無際,像海一樣廣闊。行走在上面,就感覺很是美妙。這其實下面就跟沼澤一樣,只不過這草根系發達,縱橫交錯,像網一樣把下面的泥沼給蓋住了,踩在上面不至于陷下去,反而像踩在充水的塑膠跑道上一樣,松軟的很。不過偶爾會踩在沒長草的地方,那鞋可就遭殃了,定會沾上很多泥巴,褲腳也不能幸免。
如果在里面丟了東西,那更是難找。記得有一位同學在里面掉了什么東西,她在里面蹦蹦噠噠的,能不掉東西就怪了。大家忙著找了很久,才給找到了,我當然是一位旁觀者,站在離她們很遠的地方看著,況且我與她們不熟,擅自加入只會顯得突兀,我也沒那個勇氣。
我沒看很久,當時陽光還是很曬,身為一個農村人,我并不怎么懼怕陽光的曬灼,但也不想變的黑上加黑,就找了一處有汽車遮擋而形成的蔭處坐了下來。
旁邊有很多汽車,都是一家人出來野餐聚會和游玩的,有的人在搭帳篷,有的人在燒烤,有的家長和小孩在踢足球,有的人則吃喝著在聊天,我從未見過那樣溫馨舒適愜意的氛圍,也從未有過那樣的親子時光,是那般的和和美美,游戲人間。我感覺那才像是生活,我的家庭則更像是在求生存,勤勤懇懇、任勞任怨了半輩子,也從未有過半分的享受時光。我不是很羨慕,每當看到這樣類似的場景,引起我的不是羨慕嫉妒恨,而是覺得人生還有很多種可能,我都很想嘗試一番,這給我帶來了很多希盼。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雖然早就注定,但希望將來的我也能讓我的父母享受這樣的美好,當然也遠不止這些,還有更多。
不過這只能歇一時,歇久了難免引人注意,我起身向著遠處走去。在一個坡角遇見了我吃飯的同桌,他又邀我一起向著那道大壩走去,想看看真正的鄱陽湖是什么樣的。我當然很愿意,與他一同前行,沿著水溝邊,走在干裂成五邊形的泥塊上,一腳踩碎一塊,越走越遠,遠處的同學都成了一個個小點。不過這距離顯然被我們低估了,都走到泥塊邊軟,泥水橫行,那遠方的大壩都還沒變的清晰,再加上時間漸晚,我們只能打道回府,雖有遺憾,但并無怨言,畢竟已經盡我們最大的努力了,怎么開心來,就怎么開心回去。
路上他邀我一起拍張照片,拿我的手機,這應該算是我第一次與別人正式拍照,因為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他今天已經幫了我很多,盡管他不一定會意識到。拍完后,我看了一眼,怎么這么丑,他的拍的臉又細又長,而我的拍的臉又胖又大,都不像一個圖層里的人,我的心頓時變的低沉了起來,感覺周遭的美景都不足以撫慰我那時的傷心難過,不過我沒表現出來,還是跟原來那般一樣,我早以擅長掩藏我真實的情緒。
與他告別后,我在一個地方坐了下來,背著陽光,拿起手機細細的、反復的看那張照片,越看越覺得丑,就把它給刪了。不過刪了也不能讓我的心情好起來,我還是很郁悶,本來一天就不開心,現在變的更不開心了,我的心情就是會很容易隨著我的容貌而變化,甚至會覺得今天沒同學跟我搭話,是不是因為我很丑,畢竟平時還是會有女生跟我搭話的,可那天一個也沒有,我把我的容貌作為別人對我唯一的評價。
當我還在低著頭懊惱的時候,一個男同學走了過來跟我說話,就是那個平常在班上不怎么講話,開學就坐在我旁邊的那個人,我很意外,沒想到他會主動跟我講話,雖然我們倆以前講過話,但不過寥寥數語。他雖然沉默,但總有女生會跟他講話(他雖然在班上話不多,容貌不算突出,但每當要上講臺演講或講題的時候,他總能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表現自己,人其實是很容易被這份自信坦然所感染的,因為很多人都不具有,所以班上的人對他很好好感,也包括我),不會像我這般孤單,他能找我講話,實屬稀奇,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出來了我的窘態(好像話少的人心思也細膩些),才這樣做的。
我當然也不會拒絕這份善意,對于別人的好,我從不想辜負半分。我跟他邊聊邊走,走過了沙地,上了那個大坡,坡上有兩個女同學,開學的時候坐在我們前面,還算是熟悉的,也可能是我的一廂情愿。其中一個跟他搭起了話,跟我搭話是不太可能的,我也插了一句,她沒作回應,不知是沒聽到,還是不愿回答,不過我還是識趣的閉了嘴。
我跟他繼續往前走,前面有一座像墻樓一樣的建筑,里面有大鐘,各種武器和壁畫,應該也是用做觀景的一處。我們逛了一會,后面同學陸陸續續的也來了,有人跟他講話,我也不想參插其中,作個電燈泡,就一個人走了,這也本來是我的常態,能有短暫的交談就已經很不錯了。
在外面站了一會,看著三三兩兩、面帶笑容從我面前經過的同學,那一刻的我就感覺自己是個外人,并不屬于這個班級,我心雖然落寞,其實我一直都很落寞,但我并不會表現出來,表現出來雖會有人在意,但在我看來那不過是施舍,我討厭施舍,況且那是我最后的倔強與體面。
倔強沒多久,大巴車開來了,我趕緊上了車,還是坐在車上要自在一些,在外面感覺如芒在背。等人都到齊了,我們就開始返程了。不巧的是窄窄的路上也有很多返程的車輛,堵了巨遠的路程,將近一個多小時才通車,從黃昏到暗夜,就連司機師傅也不耐煩了,在不堵的路上開的格外的快。
記得黑夜降臨的時候,車尾傳來了同學們合唱的聲音,他們聚集在一起,合唱了很多首歌,有周杰倫的,有林俊杰的,也有孫燕姿的,歌聲很好聽,有種大家即將臨行而別的感覺,哪怕是處于孤寂狀態的我也深受感染,我想也沒人會拒絕這美好的時刻,大巴車就這樣伴隨著歌聲,駛向學校。那時的我反而希望大巴車開的慢一些,想再多聽一會。我想他們這一天一定玩的很開心快樂吧,這也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美好記憶,在某年某天,當記憶涌上心頭,他們的嘴角一定是上揚的,難忘今宵。
晚上的我顯然要比白天的我更愜意,我喜歡黑夜,在黑夜里人總會顯得更好看些。車開了兩三個小時,總算是到了學校,快下車的我往窗子看了一下,發現自己的后腦勺的頭發塌了下來,我那時的心仿佛也塌了下來,原本剛才的那些美好也消失殆盡,我今天在同學們面前的形象得有多丑呀!騎車回家的路上,都是帶著氣的。
不過氣歸氣,肚子還是非常餓的,中午沒怎么吃,都快餓了一天,那就把氣轉化為食欲,我點了一大份南昌水煮,還有一瓶飲料,可以說是豪華(在那時我的消費觀里,單次吃喝大于二十塊都是奢侈的,現在也是如此),我高中經常吃的那家店,還是很美味的。吃飽喝足后,心情才舒緩了很多,美食還是能撫慰人心的,美滋滋的回了家。
到了家發現父母還沒有回來,他們總是做到很久才回家,回到家還要買菜做飯,以前的我怎么沒注意到父母這么辛苦呢?只顧著自己悲傷畫秋,迷了雙眼。過了一段時間,我媽回來了,她在路上就已經看了我班主任發在群里的照片,就急忙給我看,問我有沒有拍照片,玩的開不開心,她比我還激動好奇。
我看了照片,還是那樣不好看,心情就不好了,也不想回答任何問題,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哪怕拍了幾張照片,也說自己沒拍照片,隨便敷衍了幾句。我媽肯定察覺到了我的不耐煩,也沒再追問什么,悻悻的離開了。
躺在床上的我,回顧這一天(我總是會在睡前反芻白天發生的事情,尤其是犯的錯),我覺得自己很是失敗,在班上半年,連一個能一直相伴左右的人都沒有,甚至連搭話的人都少的可憐,他們好像默認我不存在一樣,但我并沒有犯過什么錯,也沒做出過很讓人反感的事情,在班上可以說是處處小心翼翼、待人和善,生怕引人不快,在為人上我肯定是無可指摘的。所以我就把原因歸咎于是我容貌不行,當然還有其他原因,像自卑敏感怯懦,沒閃光點,但這些都是容貌給我造成的,長的丑才是主兇。那一刻的我真的很痛恨自己的容貌,也痛恨這個世界為什么不能對長相沒那么好的人友好一點,他們可以說是真的活在心里的黑暗之中,他們需要人來拯救,但又有誰愿意呢?
容貌上的焦慮不僅讓我變的孤單離群,自卑敏感,沒有多少朋友,有時更是會傷害到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母親,更多的關心換來的不是理解,而是深深的不耐煩,如果要是換作是別人,估計早就翻臉了,但母親永遠都不會,就算對你哪怕發火了,她也永遠是主動求和的那一方。但好在我這個人還算理智,也頂多是語氣不耐煩,不會做出更過分的舉動,也僅局限于幾次。
那一日之行雖然痛苦難熬,但我也懂得了很多,看清了很多,有人視你如草芥,有人視你如明珠,不必去介懷那些視你如草芥的人,打翻的牛奶并不值得哭泣,要永遠珍視那個視你如明珠的人,就是那個永遠愛你如初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