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友的消息，如石沉大海。

整整一個上午，他發給黃凱的幾十條信息，都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電話打過去，永遠是助理那公式化的聲音：“不好意思李總，黃總正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

開會？

李友看著自己電腦屏幕上，《封神傳說》的論壇里，玩家們正在為一套新開發出的“土行孫偷家流”卡組而吵得不可開交，只覺得心急如焚。

等不起了！

他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抓起桌上那份他連夜整理出的《<封神傳說>競品分析與應對策略》，大步流星地沖向了頂樓的CEO辦公室。

不行，必須當面說清楚！這關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

他抓起報告，幾乎是一路小跑，沖向了走廊盡頭的CEO辦公室。

他甚至都忘了敲門，一把推開了那扇厚重的實木門。

“黃總，出大……”

李友的聲音戛然而生。

辦公室里，黃凱正端坐在他的大班椅上，而他的那位年輕漂亮、身材火辣的秘書，正……

從辦公桌底下緩緩地站起身來，俏臉上帶著一絲慌亂的紅暈，一邊站起，一邊還不忘整理自己那有些凌亂的包臀裙。

空氣，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呃……我……我待會兒再來?！崩钣训拇竽X宕機了三秒，隨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迅速退了出去，并體貼地帶上了門。

門外，他靠著冰冷的墻壁，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十五分鐘后，李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再次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進?！?

黃凱的聲音傳來，聽不出任何異常。

李友推門而入，只見黃凱正氣定神閑地品著一杯新泡的大紅袍，仿佛半小時前那尷尬的一幕從未發生過。

那位秘書也已經恢復了職業的模樣，正站在一旁，為黃凱的茶杯續水，只是眼神不敢與李友對視。

不愧是當了這么多年老板的人，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定力，著實令人欽佩。

“什么事，這么火急火燎的？”黃凱抬眼問道。

李友將那份報告遞了上去，將自己一周以來的發現和擔憂，從《封神傳說》的玩法深度、數值平衡，到其背后那套成熟的設計哲學，一五一十地全部道出。

“……黃總，我的建議是，我們必須馬上跟進！立刻在《三國殺》移動版里，也加入類似的PVE玩法，哪怕先做一個簡陋的版本，也必須讓玩家看到我們在改變！我們不能再固步自封了！”李友的語氣焦急里帶著懇求。

黃凱慢悠悠地翻看著報告。

他放下報告，輕笑一聲：“李友啊，你是不是太高看他們了？”

“《三國殺》是什么？是我黃凱，是我們花了四年多時間打下來的江山！國內的卡牌游戲，我們說第二，誰敢說第一？要學，也該是林西那個毛頭小子，來學我們！而不是我們去學他！”

黃凱的語氣中充滿了傲慢，他似乎完全忘記了，或者說刻意忽略了，當年《三國殺》這款讓他引以為傲的“國產之光”，是如何起家的。

遙想當年，一款來自意大利，名為《Bang!》的西部題材桌游，以其獨特的“隱藏身份+陣營對抗”風靡歐洲。

游戲設定了警長、副警長、叛徒和歹徒四種身份，其核心目標均為保護警長或消滅對立陣營。

無論是基本牌、裝備牌、錦囊牌的三分法，還是具體到“格林機關槍”與“萬箭齊發”的群體傷害效果，乃至某個角色那可互換攻擊與閃避牌的技能與趙云“龍膽”技能的異曲同工之妙，都為后來的《三國殺》提供了無比珍貴的“致敬”靈感。

“行了，”黃凱打斷了李友還想繼續的勸說，“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都不重要。我已經想到了一個絕佳的點子，一個能徹底奠定我們《三國殺》霸主地位的計劃！”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意氣風發地一揮手：

“我們在暑假末，舉辦第一屆‘《三國殺》全國大學生王者爭霸賽’！線下賽！就在魔都最大的電競館！冠軍獎金十萬！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王者！”

另一邊，“游戲科學”的官方論壇，早已成了玩家們新的聚集地。

隨著《封神傳說》的用戶越來越多，一個聲音開始出現，并且愈演愈烈。

“強烈建議《封神傳說》也出手機版??！三端互通搞快點！”

“是啊是??！《西游自走棋》都能隨時隨地玩，憑什么《封神傳說》不行？我上班摸魚就指望這個了！”

“沒錯！我等地鐵的時候就想來一把對戰，不然太無聊了！”

“我上廁所的時候要是能搓一把，感覺都能多待十分鐘！”

“樓上的兄弟，你格局小了！我希望能在我上《高等數學》的時候，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偷偷玩！那才叫刺激！”

常鵬飛看著這些越來越離譜的留言，他用自己那個加了“V”的官方認證賬號，義正言辭地回復道：“各位同學，游戲雖好，可不要貪玩哦！尤其是還在上學的同學，要以學業為重，上課要認真聽講，將來才能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才！”

他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卻完全忘了，當初在三中的課堂上，縮在最后一排，玩游戲的玩的最歡的就是他和林西了。

玩家們對常鵬飛的“說教”置若罔聞，反而玩得更起勁了。

不知是誰帶的頭，論壇里開始出現一個帖子：

“【萬人血書】跪求《封神傳說》三端互通！每日簽到！”

帖子下面，玩家們開始自發地排起了隊形：

“萬人血書求三端互通?。?/10000）”

“萬人血書求三端互通?。?/10000）”

“算我一個！萬人血書求三端互通！（3/10000）”

……

很快，這個“萬人血書”行動，從官方論壇蔓延到了貼吧、微博、QQ群，成了一個全新的網絡熱梗。

那個不斷增長的數字，成了玩家們凝聚力的象征。

暑假開始的第二周，“#萬人血書，求封神三端互通#”這個話題，在毫無征兆、未花分文的情況下，悄然沖上了微博熱搜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