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普騎上摩托車，點火發動后，對楚林楓說：“剛才金長貴給我交底了。張鄉長很支持你的方案，而且要求施工隊盡快組織起來。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張鄉長點名說，施工隊里必須有你楚林楓，你是根暗柱子。埋在墻里的，外面看不出來，其實真正起支撐作用的，就是你這根柱子。懂我的意思嗎？”

楚林楓當然知道是啥意思，小聲說：“可以讓張鄉長也入股，他是干部，不好出頭的話，可以用別人的名義?！?

張天普笑笑說：“嗯，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這個事情我來辦，我這幾天剛好找他有事。有筆賬拖了好久了，眼看又到年底了。我得去找找他。”

張天普揮揮手，踢掉摩托車的地撐子，轉動著油門，轟轟轟地沖了出去，上了村道。帶著前大燈的強光，突突突消失在路的盡頭。

“這狗日的犟得很，喝了這么多的酒，還非要走。歇下能咋？能掉幾斤肉？？”父親看著張天普遠去的身影，搖搖頭。

楚林楓說：“他是怕給咱們添麻煩?！?

“麻煩個啥啊。睡你的床，你跟爺爺擠一晚上，不就行了?！?

“我天普叔，有他的原則。也許他不習慣在外面過夜呢?！?

“這有可能。你天普叔叔的媳婦，是個外地人。那時候他家窮得呀，嘖嘖……不說了，走，回屋睡覺去?！?

楚林楓遲疑了一下：“爸，明天沒啥安排的話，我想去一趟龐家院子?！?

“龐家院子？去那里干什么？看那個怪老頭？你跟他非親非故的，有那個必要嗎？”父親不理解。

楚林楓望著父親說：“快過年了，我想去看看。他一個老人家，怪可憐的。咱家不是剛殺了豬嘛，我提一吊肉過去。了卻個心愿，我說過年前去看他的。”

父親搖搖頭：“他，可憐個屁。五個女兒都給他寄錢寄東西的，他比誰都富足。鎮上的郵局像是給他開的一樣?！?

楚林楓望著夜空，心里想：物質的富足，更加襯托出老人的孤寂。

“要哪一坨的肉？我提前給你割好?！备赣H的問話，打斷了楚林楓的遐想。

楚林楓趕忙說：“肋條，有個三五斤就夠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林楓就騎上摩托去龐家院子了。

有了摩托車，就感覺腿變長了一樣，忽地一下就可以跑得很遠。

只是這大冬天騎著摩托車，真不是件幸福的事情。盡管軍大衣裹得很嚴實，毛絨領子也豎起來的。火車頭的棉軍帽，放下護耳，扎得很結實。但是這迎面而來的風，還是凍得他臉都是木的，鼻子像是捏的泥巴粘上去的一樣，嘴巴也是凍得沒有知覺。

最惱火的是雙手，盡管戴了棉手套，也被凍得像樹枝一樣僵硬，還刺骨地疼。有時候捏閘或轟油門，都感覺不聽使喚。

龐老爺子對楚林楓的到來很是開心。就連院子里的大黃狗也很是開心，一直搖著尾巴在楚林楓身邊轉悠。

“爺，昨天殺豬了，我拿一吊子肉給你嘗嘗。”楚林楓停好摩托車。

龐老爺子搓著手，樂呵呵地說：“哎呀，你這小伙子。給我送的啥肉嘛，我養的有豬，過兩天也要殺了。你們家人多，人情多，自己還不夠吃呢，給我送啥啊?！?

龐老爺子接過楚林楓手中的豬肉，將楚林楓讓到火塘邊烤火。

龐老爺子很開心，他不是在意這一吊子豬肉，而是這小伙子能來看望他，他很開心。這小伙有情有義，他很是喜歡。

龐老爺子給楚林楓泡了一缸子茶，坐在火塘邊，跟楚林楓拉起家常。

“林楓啊，你給我買的這個護膝啊，真是個好東西。我這冬天，腿比往年舒服多了。”

楚林楓笑呵呵地說：“那就好。腿腳暖和了，渾身都暖和。對了，那個治療風濕的，你泡酒喝沒有？”

“喝，咋不喝？我現在每天早上起來，都要拔一小缸子喝。剛開始喝不習慣，味道有些澀，喝下去身上像是爬了螞蟻一樣，螞蟻在咬一樣，隱隱約約有點不舒服。喝了有半個月之后，就好多了。身上也舒服了，特別是這腿，輕巧了?！?

“那就好。我爺爺也是一樣，現在每天都要喝一盅。他也說腿腳輕巧了?！背謼骱荛_心。

“林楓，這個藥酒的方子你有嗎？完了我按照方子再去抓一副?！?

“哦，方子好還真沒有。這是我的一個熟人給抓的，他是個外地人，走江湖的。沒事，我進城的話，我去找他，再給你抓一副?！?

楚林楓坐了一會，就起來轉了轉，看見屋后堆著的一些樹棒棒。

“爺，你的馬架和鋸子、斧頭在哪？我幫你把柴給鋸了吧，劈好，碼起來，你用起來方便。”

“不用，不用。你坐下烤火。我自己慢慢鋸。”龐老爺子阻攔。

“哎，爺爺，這種粗活讓我們年輕人干，我一會就給你弄完了。你慢慢弄，要到啥時候啊。需要的時候又不方便。”

楚林楓邊說邊脫去大衣，擼起袖子，找出馬架和鋸子，拉開了架勢。

龐老爺子擋不住，只好由他去。只是嘆息道：“這娃，跑這么遠來，不好好坐著烤火喝茶，還要把柴火給我拾掇了?！?

楚林楓到底是小伙子，年輕，有勁，干活利索。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將房后堆著的雜亂樹棒棒，全給鋸了，又劈成胳膊粗細的柴火，又整齊地碼放在屋檐下。

干完這一切，楚林楓已經是滿頭大汗。坐在火塘邊，大口大口地喝了一缸子子熱茶。

龐老爺子要留他吃飯，被他拒絕了。他要走，穿好大衣，綁好帽子，正要發動摩托車，被龐老爺子攆出來攔住了。

楚林楓趕緊說：“爺，飯我就不吃了。我真的還有其他的事情。等正月間有空了，我還來看你。住下，陪你喝喝酒，咱們再好好聊一下三國故事。這兩天是真的忙?！?

龐老爺子抓住車把，很生氣的樣子：“到爺這來，飯都不吃一口，不像話。你要是忙，我也就不強留你了。那就說好，正月間過來啊。你等一下，我給你拿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