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別出門了。你看外面多亂啊。老老實實呆在家里！”母親沒好氣。

“媽，你這不是因噎廢食嗎？吃飯噎了一次，咱們就再不吃飯了？沒這個道理啊。”楚林楓一邊換衣服，一邊反駁。

爺爺坐在堂屋里抽煙，他也插話了：“二娃他娘，我也覺得是這個道理。林楓是小伙子了，俗話說：刀不磨不利，玉不琢不器。這男孩子，就是要多吃苦，多受罪，多經歷些。他現在還年輕，正是時候。要是都像是圈養的雞一樣，哪里能飛得起來。”

“飛不起來更好，在我眼皮底下，我放心。這野的一跑好幾天，讓我提心吊膽的。”母親嘟著嘴。

爺爺嘆口氣：“娃的路還長著呢，路要他們自己走，總不能看管他一輩子。麻雀翅膀硬了，也得自己出去找食吃。”

“哎，林楓啊，在我眼里，還是個孩子。”母親愛憐地說。

突突突的摩托車聲音，進了院壩。是父親帶著冬冬回來了。楚林楓走出去。

“二叔，我也要買車車！”冬冬雙腳一沾地，就踉蹌著飛奔而來。

楚林楓蹲下，將他抱起來：“好啊，要什么樣的車車？”

冬冬擰過身子，指著院子里的摩托車：“要這個車車。”

楚林楓笑了：“這個不行，冬冬還小，騎不了。等冬冬長大了，咱們開飛機好不好？”

“開飛機好，開飛機了。”冬冬拍著手高興地喊著。

楚林楓一彎腰，冬冬向后仰去，像一只正在蛻殼的蟬。楚林楓伸手從后面托住他，然后快速地奔跑起來：“飛了，飛了，冬冬飛起來了……”

“咯咯咯……”冬冬歡快的笑聲，像是小母雞一樣，在周圍傳遞著歡樂。

父親笑呵呵地走過來，把車鑰匙遞給楚林楓：“別鬧了，小心摔著了。這車真給勁，騎起來帶勁得很。對了，走金長貴家小賣部門口過，金長貴讓給你帶個話，他找你有事。”

“金長貴找我？”楚林楓疑惑了。

“管他啥事呢，去一趟吧，總得給領導面子。”

楚林楓放下冬冬，準備去找一趟金長貴，冬冬攆路，楚林楓只好牽著他一起去，反正不影響啥，有個小孩子，有時候還可以打個掩護。

楚林楓走到小賣部，金長貴的老婆一見楚林楓就說：“二娃子攢勁的很啊，電驢子都騎上了。你叔在大隊部呢，你過去找他吧。”

“金隊長，一個人在呢？”推開大隊部的門，就看見金長貴一個人坐在藤椅上，踩著火盆烤火。

“叫表叔。這樣親近些。”金長貴擺著手招呼楚林楓坐下，一起烤火。

火盆架在火盆架子上，四方形，可以放腳在四周，烤火很舒服。烤的是炭火。這在山里是奢侈的。山里人都會燒炭，卻舍不得自己烤，燒下的炭都挑到集市上賣掉，換成鹽巴呀，煤油啊，牙膏啊，等等。

“叔，你找我有事？”楚林楓圍在火盆邊。

金長貴摸一支煙叼上，用火鉗夾起一截紅紅的小火炭，舉起來，將煙迎上去，砸吧兩下，點燃了。放下火炭，將火鉗別在旁邊，重重地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緩緩地說：“找你來，有三件事。”

“第一呢，你，勇救溺水少年的事，相關部門經過調查走訪，可以確定為見義勇為行為。鄉上已經得到縣上的批復了。縣上準備在明年的學雷鋒紀念日，舉辦表彰大會。你提前有個準備。這是好事，給咱們鄉上，咱們村上，都爭光了。”

楚林楓認真地聽著，不時地點點頭。

“這第二件事呢，是公事，也是私事。說它是公事呢，是因為招商引資，搞活鄉村經濟，是目前全國、全省、全市、全縣，也是咱們全鄉的任務。現在鼓勵集體經濟和私營經濟的發展，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帶動更多的人致富。所以，要把發展村集體經濟，作為重點來抓。

咱們村，也要想辦法辦廠，辦企業。人家天津大邱莊是個活生生的例子，縣上還準備組織我們去參觀考察呢。咱們村，你是知道的，一個字：窮。這搞工廠什么的，都需要錢啊。這錢從哪里來？你叔叔我發愁啊，看看，頭發都白了不少。我比你爸小六歲呢，你看，這看起來比他年齡大。”

楚林楓笑了：“哪里啊，你看起來多年輕啊。就幾根白頭發而已，你看，我還有白頭發呢。”

“小兔崽子，你精壯得跟發情的公豬一樣，你那幾根白毛，肯定是想媳婦想的。”金長貴抬頭壞笑。

楚林楓笑笑：“那領導幫忙解決一下媳婦問題。”

“打你個小兔崽子。你們成天母雞抱窩一樣，一群一伙的，還需要我介紹？不跟你開玩笑了，咱們還是繼續說正事。對了，我說到哪里了？”金長貴收起笑臉。

“說到你頭發白了，比我爸還小六歲呢……”

金長貴抬起腳，假裝要踢楚林楓。楚林楓躲閃著，笑著說：“說到搞工廠，需要錢！”

金長貴又續上一支煙，緩緩地說：“這就說到私事了。你不是說有人要出錢在咱們這辦廠嗎？定金都存在你們信用社的賬戶里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想想辦法，就讓對方在咱們村辦廠？”

楚林楓也嚴肅了起來：“叔，不瞞你說，我也是這個想法。但是……思來想去，還不知道能搞啥。叔，只要有合適的項目，能搞，對方認可，這事情就沒問題。想必叔叔有好的項目了？”

“有個球。咱們村有啥？要礦沒礦，要地沒地，啥資源都沒有。更不要說人才了，種個地砍個柴，還可以，其他的都不會。”

“那這事情有些難辦！”楚林楓撇撇嘴。

“這不，找你來就是商量這事，你娃算村里文化最高的了，回來這不到半年。你看，雙卡錄影機聽上了，摩托車騎上了，西裝穿上了，皮鞋也蹬上了。就是不一樣，說明你娃有辦法！”

“我這不就是，癩蛤蟆支桌子……硬撐。打腫臉充胖子嘛。”楚林楓傻乎乎地笑著。

“聽說你又出去了好幾天，肯定是有好事情，不能瞞著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