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伙子口袋里沒多少錢，但這西裝和皮鞋不錯，挺值錢的。”一個家伙挺識貨的，仔細用手電筒照著楚林楓。

“嗨，你還別說。是真的，這西裝我在百貨大樓見過，幾百塊呢！”

“鞋也不錯！你看看。”

隨即，楚林楓的后背上就挨了一腳：“脫！西裝，還有鞋子，都給老子脫下來！”

遇上搶劫的了。這幾個家伙果然是假冒的聯防隊。真他媽的倒霉，怎么讓自己給碰上了呢。

楚林楓不敢反抗，這些家伙個個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徒。只好順從地脫下西裝，脫下鞋子。

“大哥，這么冷的天，我穿啥啊？”楚林楓帶著哭腔，可憐巴巴地。

沒有人搭理他，一個人用手使勁地按住他的頭：“老老實實地給老子呆著，再敢出聲，我打爆你的頭！”

楚林楓再次站起來，走出錄像廳的時候，劫匪已經早早跑光了。

天微微涼，透著一絲魚肚白。更冷了，比天氣更冷的是，楚林楓此刻的心情。

真他媽的倒霉，來回跑了幾千里都沒啥事，回家了，在家門口遭賊了，被打劫了。聽劫匪的口音，還都是本地人。

楚林楓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狽。腳上的鞋子是一雙破舊的球鞋，是劫匪留下的。更他們的可氣的是，鞋子太小，穿在腳上跟個拖鞋一樣，腳后跟得露在外面。褲子也短了一截，露著腳踝，忽閃忽閃的。上衣被扒拉走了，露出母親給他織的毛線衣。

媽的，這幫王八蛋，老子饒不了你們。

楚林楓顧不上吃點早飯，盡管他是又餓又冷，但他更氣。他從車站廣場上，叫了一輛人來三輪車，拉他去派出所，他要報案。

騎車的是個干瘦的小伙子，看起來比楚林楓年紀還小。穿得很單薄。

“大哥，穿得挺別致啊！”小伙子笑呵呵的，跟楚林楓調侃。

“能不別致嗎？他們的，在家門口遇上打劫的了。”楚林楓沒好氣。

“在哪？”

“錄像廳。”

小伙子不以為然地說：“很正常。幾乎天天都有倒霉蛋，今天輪上你了。自認倒霉吧。”

“放屁！你們就這么幸災樂禍？”楚林楓很生氣。

“那又能咋樣？這伙人在這一帶很長時間了。倒霉蛋不少，你不是第一個。報案了，有用嗎？今天抓，明天放。我親眼見過，他們把一個外地人，好像也是報案了，打得渾身是血，下跪求饒。”

“這么囂張？”楚林楓驚訝。

小伙子搖搖頭：“都是一伙的，有人罩著呢。”

楚林楓沖進派出所報案。

楚林楓被帶進一個小房間，面對兩個身穿制服的公安，講述了自己剛剛驚魂的一段經歷。楚林楓講的很激動。

“看清楚幾個人了嗎？”警察問。

楚林楓搖搖頭：“好幾個，至少四五個人。”

“看清楚長相沒有？有什么特點沒有？”

“沒有，他們按著我，用手電筒照著我，照得我都睜不開眼。對了，他們有戴紅袖標，好像是聯防隊的袖標。還有，聽口音是本地人。還有，拉我過來的，騎三輪車的小伙說，他們每天都在那一帶轉。”

中年警察望著楚林楓說：“照你的說法，他們搶你的東西，加起來價值超過兩千塊了？”

“是啊！”楚林楓果斷地回答。

中年警察看著記錄，頭都沒抬地問：“你說你是個剛剛高中畢業的農民，你哪來的這么貴的西裝、皮鞋？”

楚林楓有點意外，他聽出警察的言外之意。他急忙說：“搶的！”

兩個警察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楚林楓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這一激動，就順口而出了。馬上擺手說：“不是，不是。是我買的。就在前面那個百貨大樓的二樓買的，買的時候我表哥跟我一起去的。”

警察很嚴厲地說：“我是問你，錢是從哪里來的？哪里來的錢，買這么高檔的衣服鞋子？如實回答我！”

楚林楓有些不舒服，自己明明是來報案的，卻被當成犯人審訊。

“我自己掙的。”

“怎么掙的？”

“賣黃鱔，賣白果。”楚林楓平靜的說。

警察冷笑著看著他：“賣個黃鱔什么的，就這么掙錢？要不我脫掉這身衣服跟你賣黃鱔去？”

“只要你能吃得了這種苦。天黑在田里、溝里抓黃鱔，再回家稱好，分好。挑著幾十斤的水和黃鱔，走二十多里山路，到鎮上趕上班車，到城里來賣，還要給人家殺好刺好……”楚林楓越說越酸楚。

老警察制止了他，“你一般在什么地方賣的？”

“十字街口，靠近城隍廟的地方。”

老警察點著手指頭，恍然大悟的樣子：“奧，奧，對了。我知道了。夏天時候，我老婆買過你的黃鱔。賣黃鱔真的這么掙錢？”

楚林楓搖搖頭，委屈地說：“又收了一季白果賣了，也掙了一些錢。”

老警察笑了：“看來你小子還挺能耐啊，挺會做生意的，挺掙錢啊。”

“哪有，我們鄉下人，山里人，掙的都是力氣錢，血汗錢。”

老警察望著他說：“既然知道來錢不容易，干嘛要買這么好的衣服鞋子？”

“我表哥說，不穿好一點，會被人瞧不起。進城都會受歧視。”

老警察無語，看了看筆錄，示意另一個警察拿給楚林楓簽字按手印。

“對了。你腳上的鞋子脫下來，留下，這個是證物。不能帶走。”老警察說。

楚林楓急了：“叔叔，不，警察同志。這鞋子你們收了，我穿什么啊？總不能讓我打光腳回去啊。”

老警察也顯得有些為難，不停地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說：“這樣吧，你要不先上街去隨便買一雙鞋子穿。這鞋子我們必須留下，我們需要用它破案，抓那幾個搶劫犯呢。”

“叔叔，我身上的錢都被他們搶光了。我現在連回家坐車的錢都沒有啊！”楚林楓真的快哭出來了。

“這樣吧，你找一找，城里的親戚什么的，先借點錢，買雙鞋，買車票。總之，你腳上這雙鞋，必須留下。我們還靠他破案呢。”

“楚林楓？真的是你？”

門一開，走進一個人，驚訝地指著楚林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