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更熱鬧了。滿登登地擺了六桌酒席，人來人往，亂哄哄的。

楚林楓感覺自己被鐘文禮綁架了一樣，很是不舒服。

鐘文禮叼著煙，摟住楚林楓的脖子：“兄弟，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但是，我說的是但是，但是你現在回來了，就要習慣，要融入這個社會，這個圈子。

你看，今天來的都是啥人？都是這鎮上的有頭有臉的，活躍分子。以后很多事情，都用的上。另外，別擔心，收的禮金，這幾桌子根本吃不完。”

楚林楓覺得他說的也對，嗯嗯地答應著。

“你看，這次是以我買車的名義辦的，但是，是為了給你露臉。讓這些人認識一下，認識一下金家壩的楚林楓，以后在這鎮上，沒人為難你。一會你跟我一起去敬個酒，我介紹你認識。”

鐘文禮很風光，西裝革履，皮鞋錚亮，爆炸頭還抹了頭油，熱情地跟每一個人打招呼。儼然香港片里的老大，派頭十足。

“吃好喝好！準備的倉促，招待不周！”

“感謝捧場。哎呀，就買了一輛摩托車，大家這么給面子，感謝感謝！”

楚林楓跟著鐘文禮去一桌一桌敬酒，也算是在眾人面前亮個相，認識一下。沒想到大家似乎都聽說過，或者見過楚林楓。

“哦，知道知道，金家壩的，就是那個在糧站門口發錢的小伙子。不一樣了，帥多了啊，差一點沒認出來。”

當然，那時候的楚林楓，頂著個破草帽，一身襤褸，還臭哄哄的。如今是爆炸頭，藏青色的西裝，三接頭的皮鞋，氣度不凡。

“哦哦，知道，是永福叔家的老二，在城里念高中的那個。”

“認識，扯起來我們還是親戚呢，他嫂子金小娟，是我三姨媽婆家的侄女。”

楚林楓只能笑著答應著，應付著。這種場合喝酒是個痛苦的事情，人人都套近乎，找著各式各樣的理由要碰一個杯。

好在大家都喜歡劃拳，這樣熱鬧，起興。楚林楓是不愿意喝酒的，他不喜歡這樣莽莽撞撞稀里糊涂地喝酒，把自己喝個爛醉如泥。

劃拳？好！楚林楓擅長，腦、心、嘴、手的協調配合。

“哥倆好啊，好就好啊！二紅有喜……六六大順……三星高照……”

果然，楚林楓劃拳幾乎所向無敵，這讓他少喝了不少的酒，也將酒場的氣氛拉到了極點。很多久經沙場的老酒客不服氣，這么一個年輕的娃娃，居然能劃拳打敗全場。紛紛上來挑戰。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這一場酒，讓楚林楓認識了不少的人。鎮上跑大貨車的張家兄弟，開錄像廳的曾二，開小吃店的老柳，開茶館的老劉，開理發店的，修自行車的，開五金店的，開食雜店的，販木頭的，販山貨的……還有，各個村子的活躍人士，大多是愛打牌，好賭博的。當然，少不了那個賣白果給楚林楓的許老四。

鐘文禮很風光，人家都以為這新摩托車是他買的，起碼這個酒宴是他擺的，他召集的。鐘文禮自然喝了不少酒。他顯得很是豪邁，大聲地說著話，一杯一杯地干，干，干。

“鐘老師，厲害啊，以后有發財的路子，告訴哥一聲。”

“那當然啊，都是兄弟伙，相互照應。有兄弟的，就有哥的。”

隨著夜深了，一個個東倒西歪地走了。剩下最后幾個掏心掏肺，永遠說不完知心話的，也被人架著走了。

剩下的只有一片狼藉，還有早已不醒人事的鐘文禮。

建軍酒家的老板唐建軍走出來，給楚林楓發了一支煙：“沒事，你走你的。完了我送他回學校。摩托車就放在這，明天他醒了過來取。”

唐建軍個子不高，很壯實。他父親就是個廚師，專門給人做宴席的。

“兄弟，我聽人說過你。沒考大學可惜了。既然回來了，以后少不了打交道。你父親，你爺爺，你哥哥，我都認識。鎮上有啥事，可以來找我。有用的上哥的，”

楚林楓知道，這鎮上的酒家，就是各方面交匯的地方。是各機關單位，販夫走卒，三教九流都時常光顧的地方。這唐老板年紀三十歲左右，看起來應該是個人物。

“你認識我哥哥？”楚林楓有些驚訝。

唐建軍坐下，點了支煙：“你哥，楚林楊，那年我們一起出去打工的。”

楚林楓有些驚訝，哥哥楚林楊，這是家中話題的一個禁忌，回避著，似乎當他不存在一樣。連楚林楓都不清楚哥哥的情況。

“哦，你們后來有聯系嗎？知道他現在在哪嗎？”楚林楓趕緊問。

唐建軍嘆了口氣：“你哥哥要是有你這脾氣就好了。他不愛說話，跟人聊天就抬杠，脾氣還火爆。所以，我們都不太跟他親近。到了地方，就各奔東西，沒再聯系了。”

“有什么辦法能找到他嗎？”楚林楓急切地問。

唐建軍淡淡地說：“他如果活著，要想回來，早就回來了。如果不想回來，找他也沒用。”

“難道我哥不在了？”楚林楓緊張了。

唐建軍笑笑：“我可沒這么說。別瞎想。我的意思是，他也許不想回來。”

“這是他的家，有他的老婆孩子，有父母，他咋能不想回來呢。”楚林楓有些急。

“哎，這都難說。誰知道他是怎么想呢。算了，不說他了，也許他有他的難處。我們還是把鐘老師先送回去吧。太晚了。”

楚林楓沒回家，在鐘文禮的宿舍里擠了一晚上。

鐘文禮酒量真好，盡管出了酒，路上吐得一塌糊涂。回到宿舍卻是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天亮。

鐘文禮醒來的很早，是口渴了，起來找水喝。可惜，暖瓶都是空的。只好去外面的壓水井里壓了些涼水喝。

楚林楓很困，但被折騰醒了。

“文禮哥，我就搞不懂了，你干嘛弄這么大的排場，看把自己喝的。”楚林楓也起了床。

鐘文禮一大杯子冰冷的涼水灌下肚子，頭腦也清醒了很多。

“這方面，你得跟哥好好學學。你看見沒有，昨晚上來的都是啥人？”

楚林楓沒好氣地說：“都是男人！”

鐘文禮噗嗤一下笑了，推了一下楚林楓的頭：“你小子，想什么呢？這來的很多人，其實以往都沒什么交情的，昨天為啥都來了？”

“熙熙攘攘，皆為利往。”

“對，這些人，都對你往后的發展，求利，是有大幫助的。慢慢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