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老爸的拖拉機突突突地跑遠(yuǎn)了。

許老四湊過來說：“把這兩千多斤的帳先結(jié)了吧。我好分給他們，讓他們回去。都還忙著呢。”

楚林楓若無其事地給他遞了一支煙：“等一下，等收完了，我一起給你過總數(shù)。我們合同上是收你家這棵樹，可是一顆都沒收呢。”

許老四有些尷尬，立馬跳起來說：“怎么會呢？你們沒上樹去打？”

楚林楓指了指樹下：“你自己看，我們敢嗎？”

“我二哥不讓？”

許老四立馬氣沖沖地過去了，去找他二哥論理。幾個賣果實的農(nóng)民也跟了過去。

楚林楓沒去，他還是在路邊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看。

果然，兩兄弟吵起來了。遠(yuǎn)遠(yuǎn)地看，像兩只斗雞，跳著，叫著。要不是有人拉著，就掐到一起去了。

楚林楓像是看戲，他知道，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許老四過來談價格，要求提價。這是許老四的把戲，價格提一分錢，也就多了二三十塊錢，這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數(shù)額。夠他吃一個月的。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了。兩兄弟也越吵越兇了，拉架的人沒拉住，許老四操起鐵鍬要去拍許老二，許老二跑得比兔子還快，躲進了屋里。

許老二的媳婦抱著許老四的腿，在地上打滾。哭罵著。

“你個沒良心的，忤逆啊，你要打死你哥哥啊！你把他打死算球了，把我們娘們幾個也打死算球了……”

楚林楓遠(yuǎn)遠(yuǎn)地蹲著，他不想去看熱鬧。

過了很久，許老四一手捂住臉，過來了。蹲在楚林楓旁邊。

“狗婆娘，屬狗的，亂咬人。你看，把我臉都抓破了。”

楚林楓看見，他左邊臉上有些青紫，還有兩道血印子。

許老四說：“楚老板，能不能商量一下。”

楚林楓笑了：“我可不是啥老板，也是農(nóng)民，泥腿子。”

“你看，鬧成這樣，我也受傷了。但你們這收白果的事，我不能給你們耽誤了。你看這樣行不行？每斤青果再加兩分錢，我得給你個哥哥點好處啊。”

楚林楓看著他：“我們合同里說好的，價格是約定好的。我們都是按了手印的。這不是說反悔就反悔的事情。當(dāng)時，咱們的合同里，還專門寫清楚了，‘乙方許老四，申明擁有該白果樹的所有權(quán)，如果收購過程中，遇上任何權(quán)屬爭議，由乙方解決’。”

許老四有些尷尬地說：“是啊，我這不是找你商量商量嗎？”

楚林楓看著他說：“你的解決辦法，就是我給你漲價。原來說好的一毛一斤，你給我們裝上車。現(xiàn)在倒好，我們自己上樹打，還要提價到一毛三，整整漲了三成啊。有這樣做生意的嗎？”

“那你說，現(xiàn)在咋辦？”許老四開始耍楞了。

楚林楓一點不虛他，盯著他說：“應(yīng)該是我問你咋辦？我定金付了，人來了，車也來了，你交不了貨，你倒是跟我漲起了價。你是咋跟你哥哥商量的？”

“嗨，他們不就是想要幾個錢嗎？”

“要多少？”

“二十。”

楚林楓想了想，說：“價格嘛，按照約定的來。要不寫合同干啥？至于其他的，這樣，我不給你漲價，你這個漲價的口子一開，我后面沒辦法收了。但可以借給你錢，明年在收白果的時候抵扣，你看咋樣？”

許老四想了想：“如果你明年不收呢？”

“這錢，我也就不要了。”

許老四眼睛一亮，這不是一回事嗎？馬上同意了。

楚林楓說：“趕緊去打果子吧，撿好挑到路邊來。一會拖拉機來了，咱們光稱重就是。”

許老四趕緊去招呼打果實了。那幾個的農(nóng)民也幫忙打。就連許老二和他的媳婦也像是中了魔法一樣，十分賣力地指揮著，并賣力地?fù)熘?

大家都喜氣洋洋的。

楚林楓笑了。盡管多掏了錢，但這也是把這個許老四套住了。明年的果實，你還得賣給我。

楚林楓想起一個故事。一個養(yǎng)猴子的，有一天對猴子說：早上吃三個，下午吃四個。猴子不愿意。又說，早上吃四個，下午吃三個。猴子歡呼雀躍。

是的，農(nóng)民一向是只看眼前利益。這也是長期以來的環(huán)境造成的，能吃飽肚子，度過今天再說。手中的饅頭，永遠(yuǎn)比櫥窗里的大魚大肉實在。

許老四家的青果裝了滿滿一拖拉機。楚林楓和許老四坐在許老二家的堂屋里，核對了兩人所記錄的賬目。楚林楓按照約定，解開軍用挎包，取出鋁制飯盒，打開。里面是提前到信用社取出的現(xiàn)金。

許老四按照楚林楓的要求，趴在低矮的小凳子上，寫下一張收條，一張借條。

許老二的媳婦假裝過來倒水，伸長腦袋過來探望。許老四用手捂住，瞪著眼瞅她。

許老二的媳婦不在乎，樂呵呵地走開了。

許老四拿著楚林楓給的嶄新的票子，喜笑顏開，沾著口水?dāng)?shù)了兩三遍，確認(rèn)無誤。才笑呵呵地起來，掏出煙來，給楚林楓發(fā)煙。

“謝了。我不抽煙。”

許老四笑嘻嘻地拍著楚林楓的肩膀：“兄弟，要是還有白果，你還收嗎？就這個價，一毛一。”

楚林楓望著他：“收。送到砂場來。”

看來這個工程量不小啊。

站在砂場堆放青果的坑前，楚林楓感慨。

盡管爺爺已經(jīng)很賣力地挖好了兩個大坑，但還是不夠用。兩拖拉機的青果已經(jīng)填滿了。

楚林楓快速盤算著。按照每天收六千斤青果來算。每一坑渥三天。至少還需要六個這樣的坑。循環(huán)使用的話，也……

如果總的收三萬斤青果，按照五斤青果去皮曬干后出一斤白果，就是六千。如果五萬斤青果，就是一萬斤……

楚林楓有些擔(dān)心了。他擔(dān)心的是沒這么多的錢來收貨。

單單三萬斤的青果，就需要三千多塊。他沒有那么多的錢。

還有，后面的淘洗、晾曬、裝袋、倉儲、運輸……都是問題。

攤子鋪的有點大了，風(fēng)險就大，萬一哪個環(huán)節(jié)出點問題，一下子弄砸了，可就出大麻煩了。這也是爺爺和爸爸所擔(dān)心的問題。

爸爸一直說：“咱們家的底子，是只能吃補藥，不能吃瀉藥啊。”

好在楚林楓知道，這白果生意，其實才剛剛開始，還有幾年的黃金期。他是有信心，有把握的。因為他是過來人，有著上一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