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耳刮子當即就扇了過來。

楚林楓沒有躲閃。啪的一聲響，只感覺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燙呼呼的，有些腫脹麻木。

母親當即就哭了，用手拍打著父親的脊背：“你個死老頭子，有話慢慢說啊，你動手打娃干啥？”

父親喝了酒，比較激動和暴躁，瞪大著血紅的眼睛，指著楚林楓大聲地喊著：“還反了你了。這個家我說了算。大學你不想考，當兵你不去，你想干啥？當二流子？老子打你咋了，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

母親不愿意了，順勢躺倒地上，抱住父親的腿：“對，對，天經地義。你想咋打就咋打，你把我們娘倆都打死算了。”

楚林楓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讓事情一下子變成一團糟，他十分懊悔。

楚林楓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忘記了幾個原則：硬話軟說。永遠不要硬懟自己的親人。

楚林楓趕快拉起媽媽，也給父親認錯。他將二老都扶到椅子上坐下。

楚林楓緩緩地雙腿跪地，給父母磕頭謝罪。

這一下把父母給整不會了，原本怒氣沖沖，兩眼冒火的父親也傻了：“二，二娃子，你這是……”

“孩兒不孝，言語沖撞父母，給父母賠罪！”

父親露出尷尬的笑容：“沒，沒，沒必要。咱爺倆搞這么大的儀式……”

父親又望著母親，笑著說：“這娃，以前跟我鬧別扭都是一扭頭就跑了，十天半月都不搭理我，現在……長大了……”

母親抹著眼淚，拉起楚林楓。

父親笑著說：“明天不殺雞，不請客就是了，當不當兵的事，從長計議。”

“客，還是要請，雞還是要殺。”

楚林楓的話，把父母又給整懵了。“啥意思？你不是不去嗎？”

“一，請客這話，我爸都說出去了，給何會計說了，金隊長肯定也知道了。這又變卦不請了，讓別人怎么想？讓我爸的臉往哪擱？以后如果求人辦事，就難了。二，我這回村也一個月了，本該去拜訪一下親戚，拜訪一下隊上領導的，這不一直沒顧上。咱們趁這次請客，一次辦了。請他們上門喝酒，也算是禮節到了。”

父母相互之間對望著，顯得很意外，又很驚喜。

老爸一把抓過楚林楓的手：“我娃考慮的周到啊！好，好，好！”

母親嘟囔著：“好是好，可是要花費不少。”

楚林楓說：“媽，不用擔心，花費不了啥，都是現成的，只是辛苦一下。就是兩包煙，兩瓶酒的事。”

剛才家里的打鬧和哭鬧，早都驚動了爺爺。爺爺像是個旁觀者一樣，一直在角落里看著，聽著。不說話，也不發表意見。

就在大家都準備回屋睡覺去，爺爺叫住楚林楓：“酒不用買了，我屋里有一壇子，是孫拐子五年前送給我的，那個酒好。”

楚林楓笑了：“爺爺，好酒咱們自己留著。您過七十大壽的時候喝。瓶裝酒，要的就是面子。這個面子，咱們必須撐。”

“好。聽孫兒的。我看，再過兩年，你把媳婦娶了，這個家就可以交給你了。”

楚林楓摟著爺爺笑著：“爺爺，我才十八歲，還早著呢。”

“十八？還小啊？咱村里金老六的孫子，跟你同歲，還小你月份的，去年都娶媳婦了，還有……”爺爺數落著。

“哎呀，爺爺，我求您了，別讓我這么早成家好不好？”楚林楓摟著爺爺撒嬌。

“不好！成家立業，是先成家，后立業。”爺爺很犟。

第二天，楚林楓起來的很早，天剛泛魚肚白的時候，他就悄悄地起床了。他惦記著他的地籠子，期待著能有個驚喜。

沒下雨，天氣很好，空氣中濕漉漉地帶著清爽和淡淡的香甜。

楚林楓躡手躡腳地出門的時候，才發現爺爺在院壩里等著他呢。

“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大早要去取你的籠子，等你半天了，都給你準備好了。”

果然，爺爺把魚簍子，木桶，操網，都準備好了。

楚林楓欣慰地笑了：“知我者，爺爺也。”

“我只是想跟你見識見識，看看你這先進玩意，管不管用。”爺爺也笑了。

剛下過雨，小河里的水有一些渾濁，水也比平時的大一些，很多地方都沒過膝蓋了。楚林楓跟爺爺來到下地籠的地方，滿心期待。

楚林楓抓住端頭，小心翼翼地提網。他內心一陣狂跳。

他強烈地感覺到地籠子之中，一股生命力在蹦跳……

“哇！豐收了！”

楚林楓在水中蹦跳著，迫不及待地提著地籠子，跳到岸上。

解開一端的網口，高高提起地籠子，將籠子里的魚全部倒在木桶里……

“嗬，還不少啊。還有小鯽魚，還有……兩條小娃娃魚。”

鋼鰍魚的脊背是黑色的，黑壓壓地擠在一起，楚林楓估摸了一下，起碼有二十多條。這比他預期的要豐厚些，這讓他意外地興奮。

其他三個地籠子起來后，都差不多，木桶一下子被裝得滿滿的。

爺爺也很意外，樂呵呵地說：“崽娃子可以啊，這一下子抓的，比你爺爺抓一夏天還多。”

爺爺蹲在水桶邊，把里面的雜魚都挑出來，扔進河里。又把娃娃魚也抓起來，準備扔，被楚林楓攔住了。

“這娃娃魚有啥用？”爺爺不解。

“這娃娃魚，二十年后貴得很，這樣一條，最貴的時候一千多呢。”

楚林楓只顧說話，沒注意到爺爺的表情。爺爺很疑惑地說：“二十年后？二十年后的事情你咋知道的？”

楚林楓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尷尬地笑笑：“報紙上說的，報紙上有專家預測，說這娃娃魚，也就是學名叫大鯢，會很珍貴。”

爺爺不不屑：“珍貴？扯淡，這溝里多的很，晚上還爬上岸來，跟小娃娃叫一樣，怪嚇人的。大的都有一米長。”

說完，爺爺順手將娃娃魚扔進了河里。

“走，回家。今天還要忙著請客呢。”

楚林楓特別地開心，提著桶，提著地籠子，大聲地唱起來：“哎，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今天是個好日子，打開了家門咱迎春風……”

爺爺在后面扛著操網，提著魚簍子。一邊走，一邊抽著煙鍋，臉上滿是喜悅，噴出一口煙問：“二娃子，你這唱的啥歌啊，咋沒聽過？怪好聽的，喜慶。”

楚林楓趕緊停止歌聲，偷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