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同學聚會？我可能去不了。這哪里走的開啊。”楚林楓搖搖頭。

張天普鄭重其事地說：“依我看，你們同學聚會啊，能參加盡量參加。這也是你的重要社會資源，他們以后在各行各業都是精英啊，需要的時候，能幫你一把。還有，我可知道，你們這些城里同學啊，都挺有背景的。”

楚林楓明白張天普的意思。說白了，你的這些同學，以后會對你的視野發展有幫助，多走動，多來往，有好處。還有，這些同學身后的社會資源，都不可小看。

楚林楓當然明白，如果是呆在金家壩種地放牛的話，無所謂。但要是想干點事情，是離不開社會資源人脈關系的，特別是這個年代，這種地方。

“聽你張叔的。去，去參加同學聚會。反正工地上現在一切正常，少你一個也無所謂。”

楚林楓再次回到縣城的時候，感覺有點恍惚。似乎是回到另一個世界。相比之下，工地是單調又乏味的，似乎與世隔絕的。

年關下的縣城里特別的熱鬧，熙熙攘攘的，人擠來擠去的。

楚林楓先是去理發、洗澡。參加同學聚會，必須要光鮮點。自己從工地上下來，臟的就像個叫花子。

沒想到，這理發和洗澡花了很長的時間。人太多，要排隊，要等。

楚林楓想起那次跟鐘文禮進城的樣子，也是理發、洗澡，還吃了小籠包子。頭發燙成了爆炸式的卷發，還買了高檔的西裝皮鞋，驚艷了一陣子。

楚林楓暗自發笑。他還是去吃了小籠包子，他受不了那種香味的誘惑，痛痛快快吃了兩籠。還是那個味道，還是那種難以忘卻的誘惑。

街上人來人往的，都經受不住這小籠包子的誘惑，忍不住要往里面張望幾眼。

“嗨，這不是楚林楓嗎？”

“哎呀，老同學，不夠意思，一個人在這吃獨食啊！”

楚林楓感覺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一抬頭，是馬小虎等幾個同學。有葉蘭、莊玫玫幾個。眼前突然冒出這么多同學，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楚林楓趕緊站起來：“哎呀，怎么在這碰見你們了。來來來，坐。我請大家吃包子。”

葉蘭不客氣地扯過凳子，坐在楚林楓邊上，招呼著：“來啊，有老同學請客呢。”

楚林楓也招呼：“坐啊，能請大家吃包子，是我的榮幸。我上學時，可沒少收到大家的資助啊。葉蘭，送給過我作業本。莊玫玫，給我帶過一包花生米。我能住校生，每周都是一罐醬菜。還有，我還去許曉旭家住過，混過幾次飯。哈哈……”

幾個同學也不再客氣了，反正也餓了，更頂不住這家的小籠包子的誘惑。

“你們幾個咋在一起？”

馬小虎說：“還不是為晚上的聚會。布置教室，買花生、瓜子、糖果的事，都是我們的。還有，音響、話筒什么的，事情多著呢。”

葉蘭湊過來說：“楚林楓，你今天可要好好表現一下啊。我可聽玫玫說了，在舞廳里遇見過你。說你可瀟灑了，跳舞是一級棒。”

“老同學，別逗了。我可是個山里來的土包子，哪里談的上瀟灑，還一級棒呢，一級的木棒差不多！”楚林楓呵呵地笑著。

葉蘭翻了他一個白眼：“討厭。跟老同學還裝，馬小虎還說了，你在火車站被打劫了，光你身上的衣服鞋子都價值上千元呢。剛開始我還不相信，你哪里來的錢。后來聽說，你在做生意，現在又搞工程了。行啊，看不出來啊。”

“掙幾個辛苦錢，然后打腫臉充胖子。”楚林楓自我調侃。

同學聚會是在晚飯后，地點就是原來的教室。同樣的地方，不同的身份。

楚林楓再次踏進曾經熟悉的校園，心情很復雜，感慨萬千。這里曾經的三年時光，三年的歡笑和夢想。如今，各奔東西，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教室已經被馬小虎葉蘭他們幾個布置得面目全非了。桌子被挪到旁邊，圍成一圈。拉上了閃爍的彩燈，放著響亮的音樂。

楚林楓來的早，是被葉蘭拉著來的。葉蘭、馬小虎他們忙著，他插不上手。葉蘭就讓他坐在旁邊，捧過一大把花生、瓜子，讓他靜靜地坐著。

燈光調的很暗。彩燈一閃一閃的，讓一切都變得很虛幻。

楚林楓坐在角落里。靜靜地看著，看著同學們陸陸續續地到來，看著他們相見時候的激動，跳躍，擁抱，嬉笑著說不完的話。

他喜歡這樣靜靜地觀看，喜歡這樣被熱鬧遺忘的時刻。從山里走出的孩子，內心里總有一股卑微和怯懦。他們不習慣被光聚焦，被光環籠罩的時刻，似乎那是不屬于他們的世界。他們的世界就像是養育他們的大山一樣，安靜，沉默，默默地經歷春天的勃發，夏天的茂盛，秋天的斑斕，冬天的寂靜。

他們不喜歡被關注，不喜歡成為主角，但很多時候，一不小心就成了主角。

一切都像夢幻一樣，縹緲又真實。

說實話，盡管只有短短的半年時間，同學們變化挺大的。特別是女同學，有些他差點認不出來。最大的變化，都是變得落落大方了。

班主任黃老師的到來，將教室的氣氛推向高潮。所有的同學都涌上去，爭先恐后地跟黃老師打招呼。黃老師熟悉地叫著每一個同學的名字，笑嘻嘻地同他們握手。

楚林楓沒有上去，他知道，黃老師最想見到，也是最不想見到的，就是自己了。自己是黃老師心中的痛，是一個最大的遺憾。

黃老師特意穿了西裝，系了一條暗紅色的領帶，頭發也是打過發膠的，梳理的很整齊。讓他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八七級二班主題班會，現在開始！全班起立！”馬小虎的聲音很渾厚具有穿透力。

教室里一下子安靜了，變得肅穆。

葉蘭大聲說：“現在開始點名。”

一切都是熟悉的場景，那么遙遠，又這么的親切。

“楚林楓”

“到！”楚林楓大聲地回答。教室里開始了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