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那個皮，光知道拉屎，不知道擦屁股。屬驢的，不抽鞭子不走！”楚永福的叫罵還是很管用的，盡管不情愿，但還是將工地清理的很規整。

干活再累，只要再美美地吃上一頓，再喝兩口，就舒坦的像是神仙日子。

金曉娟和馬嫂兩人早已準備好了晚飯。楚林楓給交待過，這頭一天干活，盡量給吃好一些。

一鍋燉。豬肉、豆腐、白菜、蘿卜，燉在一起。這是山里人最喜歡的一種吃法。要肉有肉，要菜有菜，有油氣，吃著也香。

工棚前，路邊，蹲著一串埋頭吃飯的。

“楚隊長，今天咋沒酒啊？”有人帶頭大聲地問。

“是啊。這累了一天，不喝點酒不舒服啊。”

“喝點酒舒經活血，睡覺也舒服。”

楚永福站起來，去廚房提出一塑料壺的酒：“媽的，昨天就干掉了十幾斤酒啊。這個喝法，我可管不起啊。”

“哎呀，你們招人的時候說的，有酒喝啊。”

楚永福大聲地說：“是啊，是有酒喝。沒說天天有酒喝。”

“那啥時候有酒喝？”

楚林楓站起來，擋在父親的前面說：“該給大家喝酒的時候，肯定少不了。開工、慶功，竣工，逢年過節。我爸爸這人仁義，剛才說了，今天第一天開工，干的不錯。獎勵，今天繼續供應酒喝。”

“好！”大家一片嘩然。

“楚隊長，有紙煙沒有？一天沒抽煙，亢得難受。”有人起哄。

楚永福站起來笑罵：“滾！老子還把啥都給你管上。就差把你抱懷里頭喂奶了。”

金曉娟也蹲了過來，問：“林楓，這離集市有多遠？”

田光輝接過話：“說遠也不遠，有四公里，走過去有點遠。上去，走到大路上，順著大路一直往上走。二四六逢集。”

“那不是明天逢集呢？太好了。”

“嫂子，你要去買啥？不行我明天騎車帶你去。”楚林楓問。

金曉娟說：“不用了。我自己去。你身上有錢嗎？借我點錢就行了。”

金曉娟悄悄跟楚林楓說：“我去進點散酒，再進點紙煙。以后誰想喝酒，想抽煙，到我這里來買。記賬就是了，發工錢的時候扣給我。”

楚林楓望著金曉娟，笑了：“嫂子，挺有經濟頭腦啊。”

“再進點撲克牌，工地上閑的時候都愛賭博，都不大，最多的都是賭紙煙。”田光輝小聲地說。

天黑的早。吃完飯一會，天就黑盡了。除了金小娟和馬嫂還在忙著收拾廚房，洗鍋刷碗的，其他人都進了工棚，窩在被窩里。

有的已經很快入睡了，鼾聲如雷。有的還在聊著天，講著黃段子。

楚林楓、田光輝、楚永福他們，也跟其他人一樣，擠在一個大工棚的地鋪上。楚永福已經裹著被子呼呼地睡著了，他鼾聲很響，而且不規律，一會平靜如水，一會一個旱地驚雷，嚇人一跳。惹得楚林楓和田光輝偷偷地笑。

田光輝每天晚上都是要寫《施工日志》的。楚林楓跟他擠在一起，幫他舉著手電筒。

田光輝的日志記的很詳細。天氣情況，人員安排，施工情況，包括很多的數據，砂漿方量，石頭方量，測量的數據，發現的問題，需要改正的，需要提醒的，以及明天的計劃安排等等。

楚林楓很樂意跟田光輝在一起，他感覺小田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做事很細心，很認真。跟小田在一起，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他們倆是睡一起的，每天睡覺前，都要在此起彼伏的鼾聲中，聊上一會。

“田工，你怎么不回家過年啊。”

楚林楓的問話，也許是戳到了小田。他沒有馬上回答。漆黑又陰冷的工棚里，更加陰冷了。

“哎，還不是為了多掙點錢嘛。我在這幫你們做技術指導，你們要給補助。胡經理那邊，還要給我一份。我過年不回去，就相當于領三份工資。”黑暗中，田光輝幽幽地回答。

“不想家人嗎？你爸媽，還有媳婦。”

“哪里來的媳婦。沒有成家，去年家里給介紹了一個，是民辦教師。讓我回去見一面，可以的話，就定下來，辦個訂婚。誰料，工地上忙，一直請不了假，給拖黃了。其實吧，我后來聽我媽說，是女方拿著生辰八字去算了一下，說我們倆八字不合。強行在一起的話，也是多災多難的。”小田帶著甘肅口音的話，要費勁地聽。

楚林楓轉過來說：“你們工資挺高的吧，還在乎這點補助？”

“高個啥啊，基本工資也就四十多，加上各種津貼就八十多。其他的，全靠獎金。好了能拿個幾十塊獎金。不好了，幾個月都發不下工資。”小田我窩在被窩里，裹得很嚴實。

“那也比我們農民好的多。辛辛苦苦一年。現在好一些，起碼能吃飽了。但一年到頭，手里總是沒錢。”

“看得出來。要不這些人也不會跟你們出來干活的。都是沒辦法。我跟一個聊過，他說他家養的豬都舍不得吃，賣了。過年也沒啥好的，還要花不少的錢。才出來干活的。其實都一樣，我老家吧，也苦焦的很。我父親去世的早，我媽媽很辛苦的。但是，過年回去吧，開銷太大。要走親戚的，都說我在外面上班，走親戚出手又不能太寒酸，那樣會被瞧不起的。加上晚輩的小孩子多，光壓歲錢都要給不少。還有，這一到過年，車難坐的很。車票不好買，還貴。平時五塊的車票，過年都要十塊，不坐不行。我媽寫信給我說，干脆過完年，不忙了再回去，這樣省不少的錢呢。”

“嗯，那倒也是。”楚林楓聽得出，小田說的是心里話。

小田繼續說：“我媽為了給我娶媳婦，把我們家的老房子翻修了一下，花了不少錢，都是借的。塌下賬了，總得要還吧，拿啥還？還不是指望我這點收入？所以，我也是能省就省一點，能掙就多掙一些。反正人年輕，辛苦一點也沒啥。”

“哈哈哈，那是因為你有盼頭，住新房，娶新媳婦。”楚林楓偷偷地笑。

“你狗東西，你不想娶媳婦？”田光輝隔著被窩用腳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