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色，很是耀眼。

這雪整整下了一夜。整個山村都變了樣子。都被埋在一層厚厚的白雪之中。山已經沒有了山峰和峭壁，都白白的，圓潤了，胖乎乎的很是可愛。

田野也是統一的，躲在了厚厚的雪絨被子里。只有旁邊的小河，有一道涓涓細流，畫出一筆別樣的生機。

一切都變得可愛了，讓人愉悅。

楚林楓知道下雪，所以起的晚。透過窗戶，看見外面一片耀眼的白色。一切都顯得安詳和寧靜，又是那么和諧圣潔。

他賴在床上，不想起來。暖和的被窩，是他此刻最眷戀的世界。人為什么不冬眠？人如果能像狗熊那樣，窩在雪堆里，睡一個冬天，那該多好啊。

下雪天是貓在家里的好日子。但這只是對于大多數人而已。

有一種人，這種下完雪后的天氣，卻是他們最忙碌的時候，那就是獵人。

山里面人人都會捕獵。挖陷阱啊，下套子啊，打麂子，打野雞等等。下過雪后，是最佳的捕獵時機。

楚林楓的爺爺、父親，都是這方面的高手。以往每年都要跟村里人結伴進山去捕獵。黑熊、野豬、麂子是他們最常捕到的。黑熊的肉很搶手，每年只要捕到黑子，都是悄悄地剝皮后，將肉分割后，全村人家家都有份。

當然，最受歡迎的是熊掌，悄悄賣到城里去，能賣個好的價錢。有很多人是專門買去送禮的，拎著一對熊掌去送禮，絕對是大禮。

熊油也很搶手，這是專門治療凍瘡和凍傷的好東西。所以，每年冬天，都希望能捕獲狗熊，這如同給全村人發了福利。

野豬也不錯，野豬肉很好賣。年前的集市上，只要一擺出來，不一會就被搶光了。其實，好的肉，還沒到市場上，就被村里人瓜分了。

楚林楓不大喜歡吃野豬肉。肉很硬，瘦肉也很堅實。最好的吃法也就是腌制晾曬后，煮進鹵肉湯里，鹵好了，撕扯著吃，很有嚼頭。父親最喜歡的下酒菜。

山里人要是捕獵到這些大家伙，起碼過年的年貨就要豐盛很多。也算是一筆額外的收入。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能弄一些是一些。

昨日剛開始下雪的時候，父親就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沒有提前到溝里去下鐵夾子，說不定能捕到一個大家伙。

沿著門口的村道，再往里走，順著溪流走就進溝了。溝里的路很小，很難走。一邊是溪流湍急，一邊是陡峭山壁。一會爬上，一會探下。遇上這種下雪天，就更加難走了。但是只要一直走到最里面，爬上山坡，就是密林，全是荒草和荊棘，是野生動物的天堂。

楚林楓勸阻了。他知道這打獵很危險。山里人的工具都很原始，加上路險，又滑。即使跌倒，摔一跤，也是很麻煩的。更何況有時候面對的是，受傷的困獸，其危險程度，可想而知。

楚林楓不讓父親去捕獵，甚至連這個念頭都不能有。

不能用傷殘，甚至是身家性命去換取一點肉食，一點獵物。這樣不值得，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安安全全的最好。

母親也覺得楚林楓說的有道理，就讓楚永福趁早打消去捕獵的念頭。

既然兒子為自己的安全考慮，楚永福心里暖洋洋的。起碼是兒子關心自己。也就不再說捕獵的事情，畢竟兒子是為自己著想。況且，他也覺得，兒子所做的事情，所做出的決定，似乎都是對的。兒子是比老子強，這一點讓他欣慰。

就在楚永福推開門，望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心中發出感嘆：好雪啊，真是一場好雪。他也有些心動，起碼可以打幾只野雞、山雀，或者可以抓兩只麂子，弄幾個下酒菜。這時，他眼前的遠處山溝里，有個黑影，急匆匆地往下跑。

是個人。這白茫茫的一片，一切都很安靜，這個人影就特別扎眼。

楚永福站到院壩邊上時，望著河對岸村道。他看清楚了，跑下來的是何家人，是何會計的侄子，何峰。這是跟兒子楚林楓一般大小的小伙子，只是更加廋高，單薄些。

“何家娃，這一大早的，你從哪里回來的？”

何峰顯然是跑累了，捂住肚子，停在路邊，喘著氣，口里劇烈地冒著白汽。

“楚叔叔，出，出事了！”

楚永福心里一驚：“出啥事了？快點說！”

“我，我大哥被野豬給咬了……”何峰帶著哭腔。

“咬哪里了？嚴重不？”楚永福很是著急地問。

“小腿上，骨頭都露出來了。”

楚永福心里一沉：壞了，這要是不趕緊救治，腿保不住了，命能不能保住就難說了。

“在哪里？你趕緊去找人，我先上去看看。”

“在九里凹，我二哥和我幺爸正往下背呢。”

楚林楓還窩在被窩里享受這雪天的安逸，還是被窩的溫暖。父親急匆匆地進來，嚇了他一跳。

“二娃子，快，趕快起床。出事了，何峰的大哥在九里凹被野豬咬了。咱們趕緊上去救人。”

楚林楓一聽，一個機靈就坐起來了，抓過衣服就趕緊穿。

“我先上去火塘里包些灰，你讓你媽給扯些廢布條拿上。我先去發動車……”

全家人也緊張了起來，這一個人出事，牽動全村人的心。

母親也很是擔心，喃喃地說：“咋這么不小心。馬上要過年了，咋出這么個事啊。造孽啊！”

爺爺給取來兩副扁擔，遞給楚林楓：“不好背的話，用擔架抬下來。腳下注意些，今天路滑，自己別出事。”

父親心急，摩托車騎得很快。路上有厚厚的積雪，好幾次摩托車都快滑倒了。他們把車停在溝口，前面沒辦法騎車了，只能往上攀登。

“咋這么不小心呢，怎么會讓野豬給咬了呢。哎，還是年輕沒經驗啊。”父親走的很急，一邊走一邊嘟囔。

“兒子，還是你有先見，我昨天一看下雪，就心癢癢的，想把家伙拿出來，上山整一把的。聽了你的話，沒動。還好沒動啊，要不……就難說了。”

楚林楓沒搭話，他早已經氣喘吁吁的，沒功夫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