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繁華的背后卻藏著不為人知的壓抑。

趙福一只手握著刀柄，疾步狂奔。在他身后還有幾名衙役跟隨。

路人看見他們的衣著，連忙避讓，等他們遠離，人群合攏開始窸窸窣窣議論。

“這般緊急的樣子，難道又死人了？”

“唉，這是本月第幾起滅門案了？第三起了吧。”

“第三起？”有人嗤笑，捂著嘴故弄玄虛的樣子，“我在縣衙當差的表兄告訴我，這個月已經出現了四起滅門血案，加上今天這次，足足五起了！”

“…怎、怎、怎么會這樣？！”

趙福聽見路人的蛐蛐，卻沒有心思訓斥，只顧埋頭狂奔。

一行人很快來到一座宅院前。

小門小戶，房門上也沒有牌匾，但作為蒙川縣的捕頭，對街面上的人家幾乎是如數家珍，知道這戶人家的當家的叫水武，是一個五口之家。

房門微掩，剛一湊近便聞到濃郁的血腥氣。

趙福環顧一圈，推開大門，目光只是掃一眼，呼吸驟然停止。

“頭兒？”

被手下叫醒，趙福苦澀道：“第五起……”

宅院內，五具尸體整整齊齊的擺著，按照一條基準線，由長到短，帶著邪異的整齊。

一番檢查，果然沒有發現搶劫的痕跡，也沒有發現死者抵抗的痕跡。

死者都有同一個特征：渾身至少上百條傷口，除了空中濃郁的血腥氣，地上卻沒有多少血液。

“頭兒，怎么辦？”

“老辦法，尸體燒了，封鎖宅院。”

伴隨著淋著火油的尸體在柴堆上熊熊燃燒，臭味彌漫。

“頭兒，兇手手段非同尋常，兄弟們都懷疑是不是什么妖魔。”

“讓縣令求援吧，向鏡湖救援吧！”

“這件事不是我們能管的！”

趙福：“縣尊已經給鏡湖去信了。”

“鏡湖那邊怎么說？”

“會有人來處理的。”

“太好了！”衙役們喜形于色，即便有幾個年輕的衙役也喜上眉頭，眾所周知，蒙川縣有修仙者庇護，而修仙者就在城外南邊的鏡湖。

聽說許多年以前那里有個小河村，城里絕大部分人都在下河村住過。

只是十幾年過去，下河村這個名字鮮少有人提及，取而代之的是鏡湖二字。

鏡湖水家、修仙家族水家！

“不知道是誰過來，聽說二爺許多年都沒有露面了。”

“何須二爺出手，鏡湖的修仙者可不止二爺一位。”

“對了，頭兒，你的兒子差不多也到年齡了，今年是不是可以測靈根了？”

趙福嘆口氣：“我們家祖祖輩輩都沒出過修仙者，那小子怎么可能有靈根，左右不過試試運氣。”

“要是能夠拜入鏡湖就好了……”

直到尸體燒得只剩下骨頭，幾人才封鎖宅院返回縣衙。

還沒抵達，便看見縣尊帶人大步走來。

看見趙福，縣尊招招手：“趙福，隨我一起迎接鏡湖仙師。”

一行人直接來到城門口。

趙福湊到縣尊耳邊：“大人，不知道今日來的仙師是哪一位？”

縣尊低聲：“我亦不知，且等著吧。”他的聲音平靜，一顆心卻提了起來……近年來二爺越發陰晴不定，若是他知道蒙川縣發生這等慘案，必然大怒。

趙福退后兩步，垂著腦袋用余光觀察縣尊。

縣尊本名王三，已經當了十五年縣令，看起來只有三四十歲，舉止風度沉穩，帶著威勢。鮮少有人知道的是，他不僅是縣令，他的妻子還是鏡湖水家的人。

每年縣尊都會帶著家人去一趟鏡湖，趙福有幸護送過一回。

也是那一次，他見到了父母口中念念不忘的地方——鏡湖。

鏡湖的景物風光難以描述。

要讓趙福用語言來形容，他只有兩個最深刻的印象：透入骨髓的寒冷，以及時刻不停的陰雨。

“嘶，怎么冷起來了。”

剛想到鏡湖，一股涼風從衣領鉆進去，趙福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連忙合攏衣服。

和他一樣動作的人不少，一時間噴嚏響個不停，所有人都詫異的抬頭看天，可天空上方晴朗依舊，沒有一點烏云。

呼出一口氣，前方竟然出現些許白霧。

“這？”

“怎的好似突然入冬了？”

“這鬼天氣！怕不是行兇的妖魔引來老天爺發怒了！”

“閉嘴！”縣令突然大聲呵斥，表情兇狠而陰沉，說話的人惶恐的連連道歉。

縣尊長舒一口氣，壓下激蕩的心情，輕聲道：“這是寒潮。”

寒潮？

隊伍中年輕一些的人不知所措，稍微上了年紀的人好似聽見什么恐怖至極的東西，臉色皆變。

“寒潮不是只在鏡湖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怪不得如此寒冷，原來這就是寒潮！”

趙福恍然想起來，之前去鏡湖時，感受到的就是這種透入骨髓的寒冷。只不過鏡湖的寒冷程度比現在更冷十倍不止。那是能真正凍死人的寒冷。

見隊伍中有些人好奇、躍躍欲試的樣子，縣令眉頭一豎。

“寒潮出現只說明一件事，鏡湖的人快到了，而且……”

“來的人必然是鏡湖嫡系。”

眾人好奇追問，縣令長話短說簡短解釋，也是避免無知之人沖撞貴人。

“鏡湖的仙師出行，周圍三丈必然冷風襲人，無論冬夏。”

“若是鏡湖的嫡系，也就是姓水的貴人，凡所到之處，必然寒潮籠罩，萬物凋零。”

“甚至還有更恐怖的……”

更恐怖的？

只見一向沉穩的縣令聲音微微發顫：

“若是寒潮積蓄到極冷的時刻，天空會落下陰雨。”

“陰雨之下，人畜皆亡。”

眾人勃然色變，汗毛聳立，只覺得冷風順著皮膚就往心里鉆。

再沒人敢說話，一個個如鵪鶉般眺望。

王三心里暗自思索，鏡湖的修仙者不止一人，平常接觸最多的是丁家丁雨暉。除他之外都是姓水的，“難道是二爺來了？可他十幾年從沒離開過鏡湖……”

一盞茶的功夫過后，遠方出現兩名騎馬之人。

隨著他們接近，空氣越發寒冷。

看清他們的長相后，王三猛然松了口氣，來的人不是水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