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fā)女巫說完，又打了個響指。

原本吊在旁邊的人偶一陣抽動，伴隨著咯吱咯吱的關節(jié)活動聲音，從煉制室的一角搬來了一張板凳，放在銀發(fā)女巫對面。

“坐下聊。”銀發(fā)女巫指尖輕挑，學徒徽章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重新回到夏諾手中，她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板凳，示意夏諾坐下。

夏諾重新佩戴好徽章，整理了一下長袍，走到她面前坐下，兩人四目相對。

直到這時，夏諾才有機會認真打量起面前的銀發(fā)女巫。

和夏諾熟知的任何一個強大巫師不同，面前這位女巫，有點太過于年輕了，就連容貌都過于精致了。

蒼白肌膚在煉制室燭光的映襯下泛著冷瓷般的光澤，一頭銀色長發(fā)傾瀉而下，高挺的鼻梁如精雕細琢的象牙，面部輪廓完美得近乎失真。

尤其是一雙空靈的雙眸，銀色的瞳孔周圍泛著隱約可見的熒光，眉骨略高，眼尾微微上挑，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高傲。

“......夏諾·格林，對吧。”銀發(fā)女巫的聲音響起，拉回了夏諾被她完美容貌吸引的思緒。

她看了一眼手中契約上的簽名，念出夏諾的名字。

“重新認識一下，安莎娜·梅爾，麋鹿魔藥的店長。”銀發(fā)女巫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緊接著說道，“在我提出要求之前，你有什么想問的嗎？”

“沒有。”夏諾沉思了一會，搖搖頭回答道。

“沒有？”安莎娜有點驚訝。

“嗯，沒有。”夏諾點了點頭，接續(xù)說道，“我本來想問，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知道水鬼魔藥的配方，這種類似的問題。”

“但我想了想，感覺這種問題似乎沒有意義，水鬼腦這種高階材料就已經暴露了部分配方，對于早就知道水鬼魔藥存在的巫師來說，通過主要材料推導配方種類這種事情并不是很難。”

“是的，對于熟悉魔藥學的巫師來說，憑借主要材料推導詳細配方雖然不可能，但大致猜出魔藥種類還是不難的。”安莎娜聞言點了點頭。

銀色睫毛隨著她眨眼的動作輕輕顫動，如同冬日里覆著霜雪的蝶翼。

“我有考慮過類似的場景，還自作聰明的在材料列表里加入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材料，結果還是被猜出來了。”夏諾自嘲的笑了笑。

安莎娜搖了搖修長潔白的食指，“其實你的謹慎是沒錯的，在卡西利亞學派這種地方，不謹慎可活不長。”

“只是碰巧你遇見了我，除了配方細節(jié)以外，我是整個學派里最了解這份魔藥的人。”

夏諾整個人怔住了，問道，“難道您也懂弗加德語，也看過圖書館里的那份文獻？”

“不懂，也沒看過。”

“那是怎么？”夏諾很是疑惑。

“因為這份配方的源頭，是梅爾家族世代傳承的一本筆記里面記載的一部分。”安莎娜笑了笑，冰雪雕琢的臉上添了幾分嫵媚。

“那我屬于是侵占了你們家族的神秘知識，為什么你沒有向執(zhí)法巫師檢舉我？還繼續(xù)留我當魔藥助理？”夏諾越發(fā)疑惑了。

所有巫師，不管好壞，等級，上到白袍，下到三等學徒，個個都對自己持有的神秘學知識視若珍寶，尤其是像安莎娜這樣有家族傳承的神秘學，更是被保護的嚴絲合縫，根本不可能容忍外人染指。

“首先，梅爾家族已經不在了，我是家族里的最后一名成員，那份傳承的筆記也早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只剩下極少的一部分還有記錄，自然沒有什么需要保密的部分了。”安莎娜緩慢的朝夏諾解釋著。

“其次，水鬼魔藥雖然一直流存在梅爾家的知識傳承里，但是這份魔藥，縱觀三百年的家族歷史，只有家族的創(chuàng)始人成功煉化。”

“三百年？只有一個人？”夏諾大驚。

“這是為什么？是因為魔藥的煉制過程嗎？我熬制的過程中就出現(xiàn)了沒法處理的酸化反應。”他問道。

夏諾清楚的記得，那份水鬼魔藥的配方是一份手抄稿，上面除了基本的煉制步驟以外，并沒有寫水鬼腦和磷光蘑菇會發(fā)生酸化反應。

可是轉念一想，這也不對，三百年是一段很長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梅爾家肯定會有人去嘗試熬制水鬼魔藥，也肯定會發(fā)現(xiàn)酸化反應。

用烏德維克堿晶來中和酸化反應這個辦法，自己肯定不是第一個想到的。更別說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可能存在著其他中和酸化反應的辦法了。

夏諾還沒有自負到覺得這種‘堿晶中和法’只有自己想的出來，除非一個擁有百年歷史的巫師家族里都是廢物。

“當然不是，酸化反應不是什么很難處理的事情。”安莎娜搖了搖頭。

“水鬼魔藥雖然叫做魔藥，但其實性質更像是自殺性的毒藥。”

“毒藥？”夏諾心頭一顫。

說到這里，安莎娜捋了一下額間散落的發(fā)絲，話鋒一轉，朝夏諾問道。

“你知道巫師的精神力從何而來嗎？”

夏諾思索了一下，記憶中自己讀過的基礎冥想法中只給出了鍛煉精神力強度的辦法，并沒有給出原理，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安莎娜手指再次揮動，一絲絲魔力從指尖流出，如同絲線般在空中纏繞，一副由魔力凝結而成的巨大立體圖案在虛空中浮現(xiàn)。

夏諾認了出來，那是一整個人腦的刨析圖。

安莎娜指尖輕點，人腦刨析圖中間靠后的位置逐漸高亮了起來。

“最初的學者們，在研究人類智力極限的時候發(fā)現(xiàn).......在這里，我們大腦中間的位置，有一塊橢圓形的組織。”她指著那塊高亮的部分說道。

“巫師們管它叫做‘思考之眼’，大部分人的這塊組織會在他們7歲之前退化，剩下還保留著‘思考之眼’的人群可以通過鍛煉這塊組織的敏感度，凝練出一股特殊的力量，這就是精神力的來源。”

“這塊組織的敏感度決定了巫師可鍛煉精神力的上限，敏感度越高，巫師所能承載的精神力就越大，敏感度越低，則結果相反，這就是巫師口中的“精神力資質。”

夏諾順著安莎娜手指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所謂的‘思考之眼’，就是前世醫(yī)學中所提到的‘松果體’。

“而水鬼魔藥可以大幅度強化和刺激‘思考之眼’的敏感度，讓本來已經退化，或者敏感度不高的人群同樣可以感受和凝聚精神力。”

“但是這種通過外界手段刺激‘思考之眼’帶來的強化，會伴隨著強烈的副作用。”

“而且，所有使用過這種手段去強化刺激自身‘思考之眼’的巫師。”

“無一例外。”

安莎娜眼尾微微上挑，眼窩深邃如淵。

“全部暴斃。”

“沒人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