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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裂痕

“什么叫……別再提宇宙躍遷者了?”云帆盯著江流的眼睛。

“你不知道嗎?”江流像是換了一種口吻,“你想想,這些事是誰做的?無論對我還是忽忽。誰知道我那么多事,誰又有這么大能量讓各個聯盟跟我做對?”

云帆沉默片刻。“你是說……難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她說:“我覺得不會的,肯定不會。”

“云帆,你好好想想,”這次換江流直盯著云帆,“你真的沒有懷疑過他嗎?咱們住的小島,前兩天爆炸了對不對?你覺得誰有這個能力安裝爆炸設備?我在島四周都安了監控,一直接收信號,如果有陌生團伙登島,你覺得我會察覺不到?誰有動機做這種事?”

“可是齊飛也沒有動機啊。”云帆脫口而出。

直到云帆說出這個名字,她才意識到,剛才橫亙在她和江流之間的阻隔的墻是什么,也明白了江流為什么一直顧左右而言他,為什么她的所有建議他都在阻擋。這些天她不是沒想過江流問的這些問題。但她從未深思。因為所有問題的指向,都是她不愿意去觸碰的。

“他怎么沒有?”江流說,“他在咱們當初找龍船的時候,就帶著軍令說要把我殺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你沒直接說過,”云帆說,“……但我多少猜到了一些。”

“當時,他只說自己是受幻象蠱惑,我信了他。但他真動手了。”江流說,“除了他,還能有誰?你不是一直問我知道些什么嗎,這就是我知道的。只有他有能力假手除掉我,只有他有能力炸島、再誘使常天和忽忽自投羅網。說不準,就是他想要扣下忽忽和龍船的信息。”

“可齊飛為什么要這樣做?”

“這還不好理解嗎?”江流說,“你以為太平洋聯盟那么樂意把所有成果共享嗎?最好是龍船科技都歸他們自己才好。上一次在聯合國合作,只是為了對付大西洋聯盟。現在就要出手對付天賞了,以便把一切成果獨占。邏輯思路清晰,行動環環相扣。”

“你說這些,也都是你的猜測。”云帆思量再三說,“沒有靠譜的證據。我知道你憤怒,但你別讓一時的情緒蒙蔽自己。”

“被蒙蔽的是誰?”江流瞇起眼睛打量云帆,帶著不甘反駁道,“是誰不想看到真相?我知道他在你心里有光環,所以你……”

云帆騰地站起來,打斷他:“江流,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云帆有一點點顫抖,一方面是夜色寒冷,另一方面是心底越來越涼。

她的心底有一股自己也沒預料到的暗涌的痛。她沒想到江流的話讓她感覺如此受傷害。她那么拼命想去尋找與他有關的蛛絲馬跡,她費力感知、用自己的黑客技術探查中東線索,她想的是怎樣盡早洗脫他的罪名、查清楚龍船上的真相、解救忽忽。她心中只想尋求真相,而他竟然質疑她為情所困。

原來他和她,她和他,他和他,他們幾個人從來沒達到真正的信任,連一天都沒有。難道這才是現實?那她又為什么那么在意真相和信任?

她冷冷地說:“江流,我比你更在意真相。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去查資訊和僵尸AI源頭,你以為我在干什么?你又做了什么審慎縝密的調查?你可以回歸家族,做你的富家貴公子,但你憑什么質疑別人?你自己都不在乎真相,這世界又怎么會在乎?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我自己看見的事。”

“帆帆……”江流試圖緩和。

就在這時,他們都聽到幾聲布谷鳥的鳴叫,清脆撕開夜色,很快,波叔手里拿著一個傳出模擬鳥叫聲的黑色小桶穿過樹叢,出現在江流面前。

波叔看見云帆,有那么一絲驚異。他張了張嘴,似乎想找一些寒暄的話,可是這時候,從波叔身后又鉆出兩個年輕漂亮的護理,她們率先看見坐在地上的江流,上前想去攙扶他。波叔和江流同時在那一刻呈現出無與倫比的尷尬。而云帆就在這個時候向后退,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云帆!”江流在她身后叫了一聲。他想起身,可是受傷了的大腿疼痛與麻木相交融,不聽使喚。他嘗試站起來,卻又跌坐在地上,“嘶”的一聲低吼引起兩個女孩驚呼。

“算了,別硬撐。”波叔蹲下,扶住江流,將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讓他站起身來,“先回去做手術。明天我幫你找云姑娘。我一定幫你找。姑娘嘛,哄哄就好。”

第二天,當江流醒來,已經接近黃昏。他揉了揉額頭,非常疼痛,這是宿醉之后常有的酒精副作用。他恍然記得自己前一天晚上喝多了,然后突然遭遇到攻擊、追緝,然后是格斗和逃生、槍擊和受傷,然后就是跟云帆說了很多很多話,說了什么他已經記不清了。所有的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如閃回的剪輯,更加重了此時的頭痛。

他對自己的狀態非常不滿意。最近這段時間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常常陷入一種執拗,對于某種想要的事物,就非要不可,有控制不住的沖動。昨晚他忽然想喝酒,想找一種有黑櫻桃果味的紅酒,找到就連喝了兩瓶。他平時常喝酒,但很少這樣失去自控。

“你不在乎真相。”

他突然想起云帆的這句話。于是前一天晚上的記憶如開閘之水涌上心頭。他不能準確記得他們的每一句對話。他只是清楚記得自己對云帆說了關于齊飛的事,還有云帆冷冷的話:“我不信任何人。”

他的心突然揪起來,對門口喊著:“波叔!波叔!”

波叔聞訊進來,看他醒了,大喜過望。

“感覺怎么樣?腿能動嗎?”波叔給他倒了杯水問。

江流并不理睬波叔的噓寒問暖,直接問道:“波叔,昨晚你聽見多少我和云帆的對話?我說了什么不好的話嗎?”

波叔眨了眨眼:“我們進樹叢之后,云帆姑娘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江流有點焦躁:“波叔,你幫我找找,云帆去哪兒了。我得跟她解釋一下才行。”

“行,你放心,我幫你找人。”波叔連忙說,“你現在別胡思亂想,好好養著。”

江流直到這時,才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這一看就是一間療養病房,他恍然記得昨晚好像連夜做了大腿取彈片的手術,但那個時候他的酒醉和麻藥的力量混合,已然昏睡過去。因為喝了酒,所以麻藥劑量很低,他在手術時疼醒過來,但很快又陷入昏睡。他對疼痛的耐受力似乎比一般人強一些,疼是疼的,但并不痛苦。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就仿佛睡了幾年一般。

江流試了一下開腦域溝通找云帆,呼喚了幾輪,沒有任何回應。“你把我外衣拿來。”江流說,見波叔遲遲不動,皺眉瞪了他一眼。

波叔在他床邊坐下來,言辭懇切地說:“小少爺,我有幾句話……”

“我爸不在,別叫我小少爺,還是叫我阿流。”

“好,阿流,”波叔說,“我勸你,現在還是別找云姑娘了。”

“為什么?”

“昨晚呢,我雖然在現場沒聽見什么,”波叔頓了頓,“但是回來的路上你還在發酒瘋,胡亂說了些有的沒的碎片的話,我多多少少還是聽見一些。”

“我說了什么?”江流突然緊張起來。

“我也沒聽確切,”波叔斟酌詞句道,“你大概是跟云姑娘說了很多齊飛的事,說齊飛背叛了你們幾個人。一路上你一直斷斷續續嘟囔這個。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只是覺得,如果云姑娘是因為你說這件事生氣了,那你也不太好圓回來。”

江流沉默了,面色暗沉。

“除此之外呢,”波叔又說,“你應該也說了些太危險、不讓云姑娘參與之類的話。我感覺,你這么想也沒問題。既然你最近想做的事情不想讓云姑娘參與,那就別再找她了。招惹人家,又推一邊去,還不如不招惹。”

江流繼續沉默著,他不得不承認波叔說得有道理。

“女孩子嘛,總是要哄哄的,”波叔最后寬慰他道,“等事情過去買個禮物哄哄。”

“你不明白,云帆不一樣的。”江流說。

江流看到波叔揚了揚眉毛,臉上一幅“我懂”的表情,覺得波叔肯定理解歪了。他說的“不一樣”,不是波叔理解的“不一樣”。云帆不是那種他要“哄哄”或者“送鮮花禮物”的女孩。不是那種女孩。

云帆是第一個讓他可以坦誠面對的女孩。但是自己在云帆面前也還是隱瞞了太多事,遠不夠坦誠。他原本以為,他和云帆有一天能從各自的濃霧背后走出來,相互真實面對。但現在似乎更陌生了。是自己把她推遠了。想到這個,江流心里壓抑得難受。

還是等最近的事過去,再找她正式談一次吧。

江流望向窗外,宿醉的頭還是有一些昏沉。他看到陌生的床、陌生的窗、陌生的山景,有一種整個身體都不屬于自己的陌生感。最近一段時間的怪異感再度襲來,他能覺察自己的身體里有什么東西正在失控。

“你現在覺得怎么樣?”波叔問,“如果一周之后去夏威夷,沒問題吧?”

江流點點頭:“沒問題。腿沒事。兩三天就能出發。”

“這次你好好在夫人面前表現表現,乖一點,”波叔敲敲江流的腦殼,就像江流小時候那樣,“你不知道夫人為了平你這些亂子,動用了先生積累了多少年的資源。”

江流點頭。這次通緝令發布四五天了。他母親得知之后,開始用家里認識的所有人脈資源幫江流疏通,試圖找FBI與五角大樓高官打探這次通緝的來龍去脈,并通過他們長年禮尚往來的兩個猶太家族找到大西洋聯盟安全部門的最高負責人,試圖解除掉通緝。江流雖沒有主動開口找母親求助,但如果能這樣解決問題,他也沒理由拒絕。

“已經查了嗎?這次的通緝,確實是太平洋聯盟先發的嗎?”江流的聲音有點啞。

“仔細查詢了。是的。太平洋聯盟先高調通緝,此時大西洋聯盟若不通緝,就承擔了提供間諜庇護的指控。大西洋聯盟或許是不想節外生枝,就也發了通緝令。但想來,還是有轉圜空間的。太平洋聯盟那邊怕是不容易。”

江流沉默不語。這件事,你事先知道幾分呢?他心里想。

“對了,”江流繼續問,“我昏睡的時候,天賞的調查有回復嗎?”

“嗯,邵凡打過兩次電話,讓你給他回電,”波叔點頭,“應該是查到匿名賞金獵殺令的發布者的一些線索了。但那個人估計很狡猾,ip有多層遮掩。”

江流點點頭:“那估計更是內鬼了,能知道怎么躲過內部監控搜索。幫我拿個投屏紙來,我現在就聯系一下邵凡。”

“別這么著急嘛,”波叔拍拍他,“你這麻醉的大腦估計還不清醒吧,不急這一時半刻。我還是先給你說兩件別的重要的事兒。待會兒夫人會過來看你,我得給你做點交代,免得你說錯話。”

“我媽要來?什么事兒?”江流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你這回可能會有點麻煩,你自己斟酌。”

“麻煩?什么麻煩?”江流的聲音不自覺僵硬起來。

“估計你這回會被夫人扣在身邊很久,走不開咯。”波叔有點戲謔地微笑道,他最知道江流從小到大的努力就是逃開母親身邊,“誰讓你需要找夫人借那么多錢,而她又剛好被你大哥氣到了呢。”

江流皺皺眉:“誰說我需要找我媽借很多錢了?”

“你自己說要收購到20%的衛星市場份額的。”波叔依然像逗小孩一樣微微含笑著說,“我已經幫你操作了并購AstroDream和CosmicNet,這兩家加起來才不到8%。后面的標的可沒這么容易了。前面那兩家,確實像你說的,自己經營不善,現金流打不平,這才能被我好言相勸,接受了壓低的價格。下面只能啃GeoOribit硬骨頭了,這家雖然不算太大規模,但是他們搞地質遙感勘探,所有石油公司和清潔能源公司都付費的,人家賺得盆滿缽滿,是不可能輕易賣公司的。”

“你是說我錢不夠?”江流總算明白了波叔的意思,但還是反駁道:“那我也可以自己支付,不需要找我媽借錢。大不了我再賣一些天幣。”

天幣是天賞DAO組織發的虛擬貨幣,因為天賞網絡的參與者眾多,頗受追捧,一度曾漲到全球價格排名第四的虛擬貨幣。江流若像是其他項目創始人,給自己手里多留一些,就能身家超過全球很多富豪。只是江流當初只是大三,一心覺得看淡財富這些身外之物,立了flag自己持有天幣永不超過發幣總額的10%,大手大腳分了很多給項目初始的核心圈,現在到了真想做大交易的時候,才驚覺手里的錢不夠,很多事都做不成。

“哎喲喲,可不能再賣了。”波叔連忙阻止,“你自己作為創始人,手里的天幣持有量多少,大家都是看著的,一旦你開始出手賣,市場上就覺得天賞有問題了。這次內鬼事件,很可能就跟你這兩個月頻繁賣出天幣有關,讓人覺得有了造謠天賞的可乘之機。除此之外,你現在就算賣,也賣不出幾個錢了。這兩天有一個團伙賣家,有組織地砸盤,幾個人配合,導致天幣短時間內跳水,普通散戶又都是追漲殺跌的性子,這兩天幣價跌了70%了。”

江流沒料到,短短幾天,竟會發生如此多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情。他原本自由隨性慣了,在天賞規模最大、最如日中天的時候,他也不曾關注過交易市場的價格漲跌和財富規模,因為從未缺錢,所以只當是浮云,每日想的都還是自己的博士課題和天賞能做到的使命。此時才知道,原來資本市場的搏殺也如此刀刀致命。

“應該也是內鬼做的,我得迅速查出來。”江流依舊平穩地說。他在任何時候,都慣于忽略問題,直奔答案。

“先別說那些,先說眼前的。”波叔把自己的電子紙屏卷開,調出一張數據圖,“先說眼下錢的問題怎么解決。這是目前衛星市場的規模格局。地球附近衛星大概12萬顆左右,其中LEO就超過10萬顆,除去軍事衛星和全球前兩大公司StarLink和BDS控制的衛星,剩下的市場只有4萬顆,你想要占一定的話語權,必須把GeoOrbit拿下。再說月球附近,衛星數量比地球附近少很多,但絕大多數都是聯盟壟斷,只有30%是商業衛星,還幾乎都是地月商業聯盟——也就是你爸爸做理事長的組織掌管的。”

江流明白波叔的意思了,但他還是希望波叔把話說到底:“所以呢?”

“所以,你目前還需要大概450億美金用來談并購。這肯定得仰賴夫人。”波叔緩緩說,“而你在月球上想搭衛星網絡,必須得借助先生的資源,而這又得靠夫人去商談。你要是想生產發射新衛星,按微型衛星也得10萬美金生產一顆、90萬美金發射一顆,你若想發5000顆就得50億。這些錢也夫人首肯擔保,才能幫你四處融通。”

“就不能再找找其他融資通道嗎?”江流有點不甘心。

“像你這種新成立的小公司,還沒有多少自有資本的,妄圖收購業務已經有規模的、10年以上的公司,這種蛇吞象的行為,你覺得哪家金融機構會放款?”波叔依然半是嘲諷半是教導地耐心給江流解釋。江流雖然一向大膽妄為、仗著智商什么都能做好,但畢竟是商業市場的初出茅廬者,經驗是最大的短板。波叔想到這里,突然有點好奇,問道:“話說,你到底是為什么非要往衛星網絡插一腳?你明明從來沒有硬件經驗。”

江流不想撒謊,也不想說實話,只說:“衛星數據包含真相。我只想把很多事情的真相,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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