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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謎團

當云帆看清視野里的圖景,她啪啪兩下按下了停止自動駕駛的按鈕,隨后將船舷向右打滿舵,以最快的速度偏離航向。

云帆看見小島附近停了一艘從來沒見過的艦艇,雖然是暗灰色外殼、沒有任何標記、看不出是什么組織的艦艇,但看上去船身瘦長而前端銳利,艦艇尾部有防護用射擊裝備,顯然是軍事用途的艦艇無疑了。一艘軍事用途的艦艇停在小島周圍,這絕對不是偶然的,顯然是有人在島上,大概率是在做偵察。

這樣一想,前面的所有蹊蹺都能得到解釋了。為什么炸彈從天而降,卻不直殺他們,為什么有炸彈陸續從建筑四周爆炸,但沒有直接擊中任何一個房間——以現在精確到分米的導航和投射技術,任何轟炸都不應該如此粗陋,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轟炸只想把島上所有人都逼離小島,以便偵查人員能夠上島偵察。

這些人的目標也非常明確,應該是想了解跟忽忽和李普霍曼星有關的所有信息。

好一招調虎離山!云帆心里暗想。

這一招如此陰狠又如此精準,事先部署了埋伏,把他們所有人都逼退,再上島偵察,獲取自己想要的資料。這一環扣一環如此穩準狠,是誰做的?如果是跟他們無關的人,是什么時候布下的埋伏?如果是跟他們有關的人,又為什么不能談,非要逼他們離開不可?他們在找什么?最重要的是,卡萊媽媽與這一切無關,憑什么要她付出代價?

云帆心里越來越冷。她指揮卡萊悄悄駕船遠離海島,自己則在船尾拍下了島邊艦艇的輪廓和細節,以便將來帶到安全的環境里徹底研究分析。

游艇遠離小島,駛入大洋深處。卡萊問云帆為什么不能上島和那些人正面相見,見面不是更能知道是誰干的嗎?云帆并不說話。她沒有辦法解釋。

卡萊才12歲,哪怕只有一絲絲風險,她也不能把他帶去。

云帆開始擔憂常天和忽忽的安全。她思緒上下翻飛,雜亂的念頭在清澈靜美的碧綠色海水中顯得格格不入。她用腦域尋找常天的聲音。

常天和忽忽在一望無際的海上,剛剛漂流了四個小時就覺察出不對。

常天屬于非常關注距離與位置細節的人。之前四年多飛行員的經歷給他留下幾乎本能的習慣,方位感也比一般人好很多,但他還是在海上丟失了位置感。

之所以丟失方位感,是因為開出小島范圍沒過多久,他們的船忽然闖入了一片電磁波信號完全消失的區域。這不太應該。戰事爆發之后,全球衛星網絡軍備競賽,GPS衛星網的覆蓋力度應該非常廣了。他想聯絡齊飛也無法聯絡到。

他本來以為等一等就會重新獲得信號,但一直沒有。忽忽在跟母星溝通,時不時告訴常天一些新信息。常天晚間睡下,只是一直惦記著消失的GPS,睡不踏實。

在一夜風雨無依的漂流之后,清晨朝陽初升,常天赫然發現,小貨船面前,停著一艘剛剛浮出水面的核潛艇。

這艘核潛艇不是自己學過的任何型號。從前在空軍受訓的時候,無論是太平洋聯盟還是大西洋聯盟的軍用核潛艇,作為戰斗機飛行員都需要熟悉。但是眼前這一艘他沒有見過,從外觀上有三分似曾相識,但顯然是某種最新研制出來的型號,整體更趨于一體化成型,像一枚超大號魚雷,只在尾部有協助平衡的外部結構。潛艇是深灰色,外表沒有任何型號或聯盟標志。常天也知道,在潛艇越來越多充當“暗殺者”角色的現代海戰里,隱藏信息更容易讓自己全身而退,如同隱在深夜的忍者。

這是誰的潛艇?它要做什么?

心里有不祥預感,常天開始操控小貨船悄悄后退,轉向掉頭,遠離核潛艇。

誰想到,他們剛調頭行駛了幾分鐘,就有子彈從船邊掠過。

常天心頭一凜,加速前行,不斷改變航向。彈雨從他們身邊滑落,還有一顆子彈擊中船尾。常天能感受到船身震感。所幸只擊中貨船后艙的一角,擊碎了一只貨物空桶。如果擊中部位再前移幾米,就可能會波及忽忽所在的休息船艙。常天拼命打舵,希望用飄忽的軌跡讓對方無法瞄準。他心里暗暗心驚,雖然能想到這艘潛艇的出現是針對他們而來,但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直接。

就在他們的小船行駛了二三十海里距離之后,攻擊突然停止了。常天剛剛以為自己已成功脫離對方的控制范圍之時,突然之間,一枚火箭彈劃過頭頂,落在他們的小貨船前方,在離他們只有幾十米的地方爆炸,炸起沖天水柱,水柱擎天而起,如瓢潑大雨降臨到他們頭上,爆炸掀起的巨浪和砸下的水柱都險些掀翻小船,讓他們如浮萍翻涌。

饒是在戰斗機訓練里經過各種翻騰,常天依然遏制不住感覺一陣惡心。

他知道,是不能再往前開走了。

這幾分鐘,身后的核潛艇又靠近了他們的小貨船,從核潛艇上扔出一根帶鉤爪的繩子,死死錨定在小貨船前側甲板上,將甲板戳了一個大洞,隨后便牽著小貨船駛向潛艇。常天知道,到這個時候,再做無謂的抵抗是沒有意義的。

小貨船被拖到潛艇一側,又有兩只鉤爪從潛艇側面的窗洞拋出,分別釘在小貨船中部和尾部,將小貨船牢牢固定到潛艇一旁。接著,潛艇船身側面的一扇門緩緩滑開。門后的黑色甬道看起來像某種怪獸的口腔。

常天知道自己沒有選擇。他和已經非常倦怠的忽忽一前一后,跟著士兵走進潛艇里。他知道潛艇里面的人,無論是哪一方勢力,都不會殺死他倆,因為之前在島上和小貨船上,他們有太多更簡單的方式殺死他們。

但潛艇里的人到底要什么,常天不確定。

他和忽忽一前一后,進入潛艇里一成不變的灰色走廊。他們前方出現了一位引路人,但看不出這人的身份地位。引路人全身灰色緊身制服,頭戴灰色金屬頭盔,只露出眼睛,全程沒有講話。潛艇的一切線索都隱藏在晦暗不明中。

常天嘗試用腦域和云帆對話。

[帆帆,在嗎?]

[……在。]

[我和忽忽被抓到一艘潛艇里。]

[什么?!被抓?被誰抓了?大西洋聯盟嗎?]

[還不知道。……整艘潛艇內外都沒有標志。灰色一體化設計的新型潛艇。]

[大概率是大西洋聯盟吧。他們為難你們了嗎?]

[沒有,沒有為難。別怕,他們不會殺我們。]

[……你們現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昨日被卷進一處洋流,大概到了公海上,通訊信號就失去了。]

[你們是不是從馬尼拉北邊開始失聯的?我好像能知道你們在哪里。]

[你能知道?]常天難掩詫異。

[嗯……]云帆解釋道,[最近這段時間,我一直感覺到頭腦中不斷浮現光點,最初以為是自己太累了,出現幻象,但后來發現,有可能是我覺察到其他人所在的位置。光點應該是信息能量,有強度的差異。這本來只是猜想,但江流和齊飛走后,我好像能夠確信了。我能感覺你在太平洋中部某個位置。]

[或許是你和信息子之間的糾纏增強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

[剛開始有點暈眩,現在好多了。我也是正在慢慢覺察。]

[你的覺察應該是對的。信息密度大,別強行使用。]

[嗯。你別顧及我。]云帆安撫道,[仔細觀察是哪方勢力。我去營救你們。]

[不要!你可別沖動。你去找江流和齊飛想辦法,你可不要自己一個人行動。]

[好。你也一定小心。]

常天和云帆結束腦域通訊之后,他默默關掉了腦域溝通的開關。他不想讓自己心里的壓抑的困惑傳遞給云帆。自從小島爆炸之后,這種壓抑的疑惑就在心里盤桓不去。之所以要去中立的小島補給站,而非海上基地尋求幫助,某種程度上也是想驗證自己心里的困擾。現在被抓,他感覺那塊石頭在心里越沉越深。

常天和忽忽被關在一間巨大而空曠的艙室,應該是這艘潛水艇的貨艙之一,但不知道為什么卻空空如也。地面上為他們鋪上了還算干凈柔軟的被褥,門口有水和可口的食物,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東西了,更沒有通訊設備。側壁只有兩個小圓舷窗,讓他們可以通過海水的色調判斷晨昏。

此次蘇醒,忽忽醒來兩天之后,又開始昏昏欲睡。在海上漂流的過程中,它抓緊時間給常天講述了不少有關恩加萊文明的發展歷程,也耗費了頗多精力。在潛艇劫持住他們的時候,忽忽就已經近乎睡眠。上艇之后,常天扶忽忽安全躺下,自己也在忐忑中躺到忽忽身旁。

在忽忽陷入深睡前一刻,它輕聲卻清晰地說了一句:“我知道黑盒子的原理了。”

常天一怔,連忙詢問。

但忽忽此后卻再無一語。

常天默默坐在黑暗里,思忖目前的處境和對策。他和忽忽被劫持,毫無疑問是某勢力看中了忽忽身上的價值。那就是李普霍曼星科技技術的價值。這就說明了兩件事:第一,早有人監控他們的小島,因此忽忽在地球上的事情已經不再是一個機密;第二,最近月球上發生的戰斗確實與忽忽有關,否則為何在前幾個月沒有人來動手腳,而在戰事開始瘋狂焦灼的時候,把他們逼入陷阱,這只能說明至少當下已經有某個勢力發現月球沖突的解決方案在忽忽身上。

其實還有第三推斷,但常天不愿再往下想。

到底是哪方下手呢?常天心里有猜測。但是他不想讓自己的主觀情緒感受影響判斷,于是特別做了十分鐘正念冥想、壓下所有不安,仔仔細細心平氣和再回想一遍。任何一方軍事勢力,如果得知忽忽的存在,為何不直接造訪,而非要隱秘中劫持?很大概率,想要利用忽忽,卻又不想讓其他勢力得知。那必然是想通過忽忽獲取某種隱秘的技術信息,又不愿昭告天下。這樣想來,無論是哪方所為,接下來他和忽忽將要面臨的就呼之欲出了:先是假惺惺的談判,然后是暗示威脅,最后恐怕是以忽忽為人質,恬不知恥地直接索取,若真走到那一步,忽忽少不了要受一些皮肉和精神折磨。

這么想下來,常天堅定了意念:一定要獲取更多線索,帶忽忽離開這是非之地。

究竟是誰,做了這般謀劃?

云帆同意常天所說,想要營救忽忽,必須找到江流和齊飛,調動他們手中的資源。

她運用自己新晉獲得的精神能量的感知力,覺察到江流的位置。

云帆帶著卡萊,開著江流家的私家游艇,徹底遠離了他們居住了幾個月的太平洋小島,駛向新加坡。江流家在新加坡有私人船塢。服務人員很客氣地接待他們,也沒問云帆如何獲得江家游艇,只是客客氣氣服務并收回游艇。或許是見怪不怪了。

卡萊很少經歷被人周全服務的體驗,也很少吃到高級餐廳的食物,在謹慎應對之余,睜大了審視的眼睛,四處觀察。

晚上獨處的時候,他開始向云帆打聽江流家的背景。云帆挑揀著說了一些。

江流家以虛擬貨幣交易起家,在戰爭初年,由于國際法幣金融系統的混亂,虛擬貨幣交易需求量大增,他家獲得了相當豐厚的回報和國際Web3金融市場的強勢地位。后來,這種觸角開始延伸,當她查到那些在虛擬貨幣金融底層盤根錯節的軍火交易,她決定還是不深入調查下去了。江流的父親不參與這些,但也不禁止,因此庇護了大量他假裝不知道的地下交易。而江流,她無法說清他真正的立場,他介入大量地下交易,有時促進,有時阻止。而他的天賞組織,以區塊鏈匿名技術,迅速擴大為世界最大的軍事情報交易平臺,在各聯盟之間游離,以接近各大聯盟的親密姿態,做過破壞過各大聯盟的行動。

所有這些,云帆決定還是不要向卡萊和盤托出。

他畢竟才只有12歲。

于是云帆只說了江流父母做的一些消費領域的生意:以國際貿易為主,也涉及旅游業和服務業,還有元宇宙的娛樂業運營。

云帆帶著卡萊去香港。在轉機機場,云帆等著辦海關的手續,等待的過程中,卡萊去旁邊的超市買水,回來時對云帆說:“云姐姐,我剛才在資訊柱上看到江流哥哥了。好像說什么刑警。但是沒看清,新聞閃了幾下就沒了。”

江流?出現在資訊里?刑警?云帆心里一沉,迅速將耳墜耳機塞進耳朵里,讓AI助手幫自己搜索江流的最新新聞資訊。

果然,在最新的資訊里,有一條輪播的重磅消息是有關于江流,消息說:作為區塊鏈情報組織的首腦,江流涉嫌泄露多國重要軍事和政治機密情報,危害到聯盟的安全利益,現在已被幾大聯盟安全機構以間諜罪通緝。除此之外,天賞組織涉嫌非法資金聚斂和交易,并和局部地區沖突有關,現在也已經被幾國刑警執法隊調查。資訊里反復強調,江流作為對國際安全都構成威脅的重點通緝人物,希望有線索的公民向當地警方提供信息。

云帆心里暗暗吃驚。她吃驚的并不是江流做過這些事,而是江流以往都很非常安全地隱藏天賞的存在。她知道大西洋聯盟和太平洋聯盟的情報人員都能了解這些,但是戰局中這些情報組織一般都在暗中行動,各大聯盟也和這些情報組織有聯系,而且利益牽扯非常復雜,因此以往雖有恩怨,卻不會撕破臉。這樣公開通緝,如果萬一有重要機密因此曝光,屬于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般安全機構并不愿。這次這樣高調,有一種公開圍剿的態勢,到底是什么緣故,云帆也想不透。

她穩住卡萊,說沒什么大事,別擔心。一邊繼續排隊辦理通關手續,一邊心神聚焦,繼續從頭腦中的世界地圖上感知江流的所在。她的感知力一直在增強,不僅能清晰地覺察江流、齊飛、常天幾個人的所在,而且能感覺到更多不熟悉的光點聚散。

江流在香港。在他周圍有一個地方光點聚集格外密集。云帆能感覺到那附近整個區域相當躁動不安,不僅光點的流動狂躁快捷,而且有一種逼人的壓迫感。

“云姐姐!云姐姐!”卡萊的聲音響起來,“該登機了,快點吧。”

云帆這才完全回到現實。她點點頭,緩了緩情緒,站起身拎上行李,對卡萊說:“到了香港,我們需要暫時分開一下。我會把你安頓到安全的酒店,我去找江流。”

卡萊點頭,沒有多問。一路上,卡萊低著頭,邊走邊聽音樂。云帆能覺察到這個少年這兩天的變化,他的明朗笑容褪去好多,話變少了,大量時間都沉入音樂世界,聽強烈而沉重的音樂。他開始把自己封閉到一個人的世界,幾乎切斷了和外界的聯系。

就和她自己曾經一模一樣。

創傷讓人一夜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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