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昌。
貫一宗宗主獨子，今年不過五十，已有七品中期修為。
和妃雪瑤那等真正天驕相比，他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但從普世角度而言，他根骨不錯。
通常而言。
五十歲上下能筑基都算是好的。
八品仙師，就有二百四十年可活。
白玉飛舟風馳電掣，趕往貫一宗。
季昌豐神俊朗，看上去最多不過三十歲，他身穿明黃色道袍，立在舟艏，衣袍獵獵。
眉心處，有一金色火焰紋路，形似細絲勾勒的符咒，忽明忽暗。
他的樣貌本就不算硬朗，加上眉心處這紋印，更顯陰柔。
不過片刻。
白玉飛舟就在貫一宗內停靠。
季昌跳下飛舟，已有一人在旁等候，季昌看著那人，問道：“怎么回事？”
此人名叫“平江仙”。
季昌與他關系匪淺，據說是在太虛幻境中一見如故，聽說他無門無派，故而邀請他來貫一宗當客卿。
平江仙八品中期修為，說高不高。
但在貫一宗當客卿，綽綽有余了。
面對季昌詢問，他早有腹稿，當即說道：“具體情況不清楚……十來天前吧！妃雪瑤去姑蘇城，接了一個小子回來，那小子叫徐青，自稱藥師，聲稱可以為妃雪瑤重塑劍骨。”
季昌皺眉。
妃雪瑤的隕落是他一手策劃，“重塑劍骨”的難度，他還能不知道嗎？
——千難萬難，幾無可能！
一年前外海，他與魔門人士勾結，做下這驚天殺局。
否則憑他一個路邊門派的宗主之子，哪里有撼動“天生劍骨”的手段？
至于報酬……
下意識的。
季昌抬手，摸了摸眉間金火。
魔門那邊的情況，季昌不是很清楚，但他判斷，魔門大概是有指標、看KPI的。
若是能狙殺一個正道天驕，將威脅扼殺在搖籃之內，他們可以得到魔主的褒獎。
妃雪瑤十年五品，真正天才，鋒芒一時無兩。
也因此，上了魔門的加急名單。
當魔門派遣“平江仙”，與季昌接洽的時候，季昌一開始是拒絕的。
他與妃雪瑤，師出同門。
……得加錢。
而魔門之慷慨，也著實出人意表。
他們開出的報酬，竟是一朵“南明離火”。
也就是，季昌眉間這朵。
南明離火是朱雀之火，朱雀是四象之一，自是威力無窮。
雖然后天植入，遠不如天生便有厲害。
但對于季昌而言，這是莫大機緣，因為眉心之火，他的實力上了老大一個臺階。
南明離火正大光明，與鬼蜮伎倆格格不入，魔門邪修煉之非但無用，反而會引火焚燒，自取滅亡；
將其充當報酬，贈給季昌，實乃一石二鳥。
首先是扼殺一個正道天驕；
其次……
戕害同門在前，季昌已算不得正道人士。
給他機緣，他名頭越響、風頭越盛，對魔門而言，有益無害。
近一年來。
季昌取代妃雪瑤位置，在外海與魔門對壘。
為了幫助他進步，魔門送了幾件功勞過去。
“南明季昌”，而今小有威望。
他看向平江仙，問道：“重塑劍骨，有這可能么？”
“幾乎沒有。”
平江仙搖著頭：“我們的計劃相當成功，五衰邪毒侵蝕識海、污染真元，妃雪瑤的劍骨已是銹跡斑斑，如何重塑？那個徐青，我查過了，姑蘇城一窮酸秀才，算什么‘藥師’？”
季昌慢慢點頭。
他有些不解，又問：“既然如此，你急急叫我回來，又是為何？”
這個么……
從理論上而言，平江仙認為，妃雪瑤的劍骨斷無可能重塑。
但這幾天一系列事，令他不安。
他說道：“三天前，季宗主和古長老紛紛遣人，邀請徐青一見。可是那個徐青，他先是爽了季宗主的約，又放了古長老的鴿子！貫一宗兩大山頭，他一個不拜，狂妄至極！”
季昌不動聲色：“許是他天生孤傲，不屑交際。”
“我也這樣想，但季道友……你宗柳長老，出山了！”
柳長老？
好陌生啊！
季昌愣了一下，才說道：“家父的那個師兄？”
“是啊！也是在三天前，柳長老在妃雪瑤的不秋院前結了個劍蘆，又擺開大陣，喚來大霧淹沒不秋院！那霧氣殊為神異，若無柳長老許可，入之如入迷陣，兜兜轉轉半天，重回原點！
“神識探查，也是不能，那陣法端得厲害，窺探不得。而今不秋院中什么情況，誰也不知道。”
季昌越聽，越是不安！
外海往事，別人不知，妃雪瑤卻是知道。
確定自身大道無望之后，她將宗門贈予的一切盡數歸還，用意不言自明。
她至少懷疑，甚至已經確定，外海那番遭遇，就是季昌做局害她。
只是無人為她發聲，而她也喪失了報復能力。
憤慨之中，退還一切贈予，就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反抗。
如果她的劍骨真的重塑……
后果，不堪設想！
季昌面沉如水。
平江仙加入貫一宗，不過兩年。對貫一宗內部情況，尤其是“太上長老”柳乘風了解不多。
他問道：“季道友，現下……如何是好？那柳長老，究竟是何等樣人，倘若季宗主開口，他是否愿意撤去陣法、搬離不秋院？”
季昌，只是搖頭。
“柳乘風柳長老，三十年前，就是七品圓滿仙師。且與我父親不同，他對修行事并不如何關心，鉆研的是殺伐之道，在陣道上也頗有造詣……
“貫一宗內，最強的是我父親，其下就是柳長老。我雖有‘南明離火’傍身，但對上柳長老，卻不敢說穩贏。”
季昌判斷。
如果他能提升到七品后期，或許能和柳乘風斗一斗。
現在，決計不行。
他又道：“柳長老是我父親的師兄，礙于這層關系，我父親通常不會命令他什么。不秋院，獨立在貫一宗山門之外，柳長老在那邊住下，既不影響宗門運行，又無逾矩之處，怎么讓他搬離呢？”
這……
平江仙無奈，問道：“難道，我們只能干看著？”
季昌沉吟片刻，終是不能無動于衷。
他望向山腰竹林，開口說道：“我去拜會一番！不論如何，都必須確認妃雪瑤的狀態，若她當真劍骨重塑……不計代價，我也要將其滅殺！”
他早已沒有回頭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