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微微一怔,打量眼前兩人。
年輕的器宇軒昂,年老的仙風道骨,都不像普通仙師。
他笑道:“若是好貨,那自然是收的!”
丹藥價值斐然,傾家蕩產只為買一粒仙丹的,大有人在。
煉制仙丹所需的藥材,也是難尋得很。
熱門丹藥供不應求,絕大多數丹樓都有回收業務。
道元破厄丹作為突破丹藥,市場地位可想而知。
兩個字,根本不愁賣。
柳乘風也不廢話,他將木盒放在柜臺上,打開蓋子——
只是一眼。
掌柜的就知道,這粒破厄丹絕對錯不了!
他細細觀摩片刻,又扇風聞味,暗自心驚:“好精純的藥性,極品破厄丹!這是哪位大師煉制?水平似乎比我丹元樓的大師傅都高!”
普通破厄丹,三千靈石上下。
若是眼前這枚,以掌柜半輩子的經驗來說,只怕五千靈石都能出手!
他不動聲色,蓋上蓋子:“這破厄丹……似乎不是我丹元樓的。敢問仙師,何處覓得此物?”
柳乘風只覺得他啰嗦:“與你無干,收是不收?”
“收,當然收!”
掌柜略作思考,心下一黑,伸出一根手指:“這個數,一千靈石,如何?”
柳乘風登時皺眉,猛地轉頭看向徐青,目光宛如猛虎!
他不在乎收購價。
只在乎破厄丹的真偽。
金鱗城的天龍坊市,已經是附近規格最高的坊市;
丹元樓,則是金鱗城中最負盛名的丹樓。
照理來說,他家掌柜的眼光是極好的,就算不能斷定破厄丹的真偽,至少應該懷疑一下吧?
可是……
這掌柜直接開始議價,似乎已經認定這是真丹。
轉念一想。
柳乘風暗道:“我看這徐青,應該沒有傻到這個地步,撒這種輕易就會被戳破的謊,有何益處?再者……季宗主和金光洞做局害我,也不會做那種一眼就會被識破的局,這‘偽丹’之說,可能是個隱秘,少有人知!”
至少他柳乘風不知道。
另外一邊。
徐青鎮定自若,此刻嗤笑一聲,幽幽說道:“掌柜的,你眼力不足見識短淺,小心砸了自家招牌!請你們大師傅出來,好好看看這粒破厄丹!”
掌柜頗有些慚愧。
極品破厄丹,用一千靈石回收,的確低了點。
他訕笑一聲,比出三根手指,正要開價,突然聽到樓梯上響起一道蒼老聲音:
“你要是收了這枚丹藥,丹元樓百年招牌,就真砸在你手里了!”
掌柜悚然一驚,忙不迭轉頭。
待到看清那人面目,他連忙躬身作揖:“大師傅,您怎來了?”
“大師傅”一臉冷峻。
他邁著四方步而來,拿起桌上木盒,看向柳乘風:“道友何意?莫不是來砸我丹元樓場子的?”
柳乘風拱手抱歉:“我來此,只為甄別此丹真偽,并無他意。”
大師傅凝目,看著柳乘風。
他忽而一笑,說道:“你已服過‘道元生厄丹’,難道還分不出此丹真偽?何必來問!”
柳乘風如遭雷殛!
……
……
丹元樓,三層。
茶室內。
丹元樓的大師傅道號“青陽子”,丹師共有五品,他是二品丹師,功力深厚。
童子泡來熱茶,青陽子坐在首席,說道:“兩位道友,用茶。”
“多謝。”
徐青點頭致意,而柳乘風神思不屬,雙眸微顫,像丟了魂。
青陽子看他這樣,心下了然。
必然是——
遭人設計,吞下偽丹了!
他嘆息一聲,說道:“我們仙師修行,一步一殺,絕無夸大之詞。根骨、神通,丹藥法器,還有虛無縹緲的機緣,少了一樣都不行;舍此之外,還要提防他人,修得慢被人嘲笑,修得快遭人妒恨,不論如何,總是不能讓人滿意。”
徐青擺手:“前輩,您還是講講偽丹的事吧!說這些,我柳叔聽不進去。”
“好吧!”
青陽子也是下血本了。
他取來一枚破厄丹,直接切開;
又將徐青的生厄丹,以同樣手法切開。
旋即一手拿一粒,展示橫截面:“道友請看!”
如此對比之下,兩者差異極其明顯。
真丹截面花紋規整,就好像橫切柑橘,雪花狀,是一個完美的八角形。
丹質分布極度均勻,粒粒分明;
而偽丹截面的紋路,則是一團漿糊,看在眼中,莫名引人煩躁!
徐青看了兩眼,當即壓下視線,不愿再看。
青陽子將丹藥放下,說道:“我曾在一次丹師聚會上,聽說過一種名為‘道元生厄丹’的毒丹。它外表與破厄丹一般無二,藥香別無二致,效用卻是截然相反!
“若不是丹道中人,絕難分辨真偽;即便是小有所成的丹師,照樣不易察覺!
“此種丹藥,據說是三百年前,‘嶺南域’一個丹師所創,專門用來陷害仇家。
“消息傳開后,嶺南域仙師人心惶惶,尤其以七品仙師為甚。
“那丹師,瞬間成為公敵,嶺南域仙師群起而攻之。即便他聲稱自己只煉了十來粒,且宣稱終生不再煉制,也是無濟于事。
“為平公憤,也為了安定人心,嶺南域大能出手,終使那丹師身死道消,連他的洞府都被轟碎,以確保丹方不外流……”
只不過嘛。
青陽子看著被切成兩半的生厄丹,譏諷一笑。
哪里能杜絕?
毀了那丹師的洞府也無濟于事,從0到1很難,從1到2卻很簡單。
青陽子將生厄丹收入袖中,將破厄丹推到柳乘風面前,又道:“兩位道友,偽丹我有用處,厚顏收下了……
“這粒真丹,是我親手煉制,品質不俗。切成兩半已是無法長久保存,盡快服下,效用不減,還請自便吧!”
說罷。
也不給反對的機會,他起身就走,速度很快啊。
小小茶室中,只剩下徐青和柳乘風。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再質疑真實性就有點不禮貌了。
柳乘風確信,徐青所言皆為真實,三十年前,他吃下的一定的“生厄丹”,而非“破厄丹”!
“嘶……”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抬手,將切成兩半的破厄丹攏在手心,突然說道:“你小子,城府很深。”
“?”
徐青看向他:“前輩,何出此言?”
“你第一次來我茅廬,身上就帶著這枚偽丹吧?故意晾我七天,是想讓我好好想想,有個心理準備,免得我猝然得知真相,熱血上腦,去找季宗主拼命!”
“……”
徐青漠然。
故意等待七天,的確是為了讓柳乘風冷靜。
萬一情緒上來,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直接跟人爆了,那徐青就是白忙活,達不到戰略目的。
但第一次去的時候,他身上真沒偽丹。
徐青說道:“前輩多慮了。偽丹得之不易,我一拿到手,就去找你了。”
“我沒那么好騙!小小年紀,哪來這么多的心機?”
柳乘風一仰脖,將破厄丹吞服。
他看向徐青,雙目炯炯有神,內里戰意無窮:“說吧,你打算怎么干?對付季宗主、對付金光洞,我必須幫幫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