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艘桃木飛舟絕塵而去，速度驚人。
徐青抬頭望著，看向面色稍稍有些凝重的妃雪瑤，笑道：“他們急了。”
“……你倒是從容。”
妃雪瑤不知道季宗主和古長老急不急，反正她有點急。
按照她的思路，她現在應該韜光養晦。
用盡手段偷偷修煉，然后驚艷所有人。
結果現在，似乎是要提前曝光了。
徐青招招手，說道：“這么多天了，柳前輩也該認清狀況了。走吧，我們現在就去見他。”
“……你最好是有計劃。我認為現在的局勢已經有點被動了。”
妃雪瑤如此說道。
另外一邊。
練得身形似鶴形，參天木下兩函經。
筆架山坳，背陰之地。
柳乘風坐在大樹底下，郁郁蔥蔥的樹冠如蓋，遮蔽陽光。
他五心朝天，看似是在修煉。
其實內心躁狂，絲毫沒有平日的閑適，一雙眼睜開，烈烈亮如大日，精芒攝人！
今天是……
第七天。
那個叫徐青的，莫名其妙的小子杳無音信，死了一般！
真丹，偽丹。
“當年金光洞給我的道元破厄丹，難道真是偽丹？”
徐青的言語縈繞在心頭。
這幾天來，他日思夜想，只覺得徐青的推測極有可能是真的！
但內心中，又有一個聲音不斷的否定著。
不斷的告訴他：“冷靜”、“冷靜”。
猶豫之間，已成折磨。
柳乘風把握不住自己的心態，他發現他似乎在害怕。
害怕徐青所言，皆為真實。
如果事實真是那樣，那他這三十年光陰……
算是什么？
最開始兩天，他狂性大發，恨不得提刀上洛痛陳利害，直接去找他的季師弟，當面對質！
后面幾天，他逐漸冷靜下來。
他開始思考“后果”。
如果真如徐青所言，該當如何？
忍氣吞聲，絕對忍不住。
且不說宗主之位。
哄騙他吃下偽丹，鎖住他的修為，讓他在七品大圓滿卡了三十年——
光是這一點，就已不共戴天！
妨礙一個仙師進步，殺他一千遍，也不夠！
可要說撕破臉皮，跟季師弟、金光洞爆了，痛快是痛快，卻不怎么現實。
季師弟現在，是六品中期；
金光洞的規模遠超貫一宗，以柳乘風目前修為，金光洞派個長老過來，都隨便拿捏他。
苦思冥想五天。
一直想到今天。
柳乘風越想越是絕望，他發現他似乎反抗不得。
三十年滄海桑田，世事幾度變幻，而今的“季宗主”，早已不再是以他馬首是瞻的小師弟了。
“……唉！”
柳乘風站起身來，望向山間小徑。
小徑盡頭空無一人，他來回踱步，暗自想道：“那小子怎么還不來？莫不是在消遣道爺！”
恰在此時。
一對男女說話的聲音響起。
柳乘風一個激靈，兩步快走，幾乎是跳到大樹底下。
草率的一振袖袍，他閉目盤坐五心朝天，好一個仙風道骨的神秘老者。
片刻之后。
腳步聲在身前停下，他聽到，徐青開口說道：“前輩，久等了！”
柳乘風張開微闔的眼皮：“是你小子？怎么，找到你說的‘偽丹’了？”
“費了一番功夫，的確是找到了。”
徐青輕拍芥子袋，取出一個小木盒來。
他也不打開，只是彎腰，將木盒放在柳乘風腳邊。
“前輩，偽丹就在這里。”
那木盒十分常見。
柴木而已，上頭的雕花也很簡約。
柳乘風伸出手，食指中指按在木盒上，卻是沒有打開。
他面色凝重，似在沉思。
徐青面目平和，笑道：“前輩如果還沒準備好，不打開，其實也行。”
柳乘風抬眸，凝視。
仍是一言不發。
徐青揣著手手，又道：“前輩若是一無所知，稀里糊涂的，日子也就過下去了；可一旦知道真相，知道自己被人欺瞞愚弄三十年，還怎么忍氣吞聲？
“屆時……兄弟鬩墻，同室操戈！讓人看笑話不說，貫一宗恐怕要遭受重大打擊，本就弱小的實力雪上加霜，真要被金光洞一口吞下！”
柳乘風目中有火，要吃人一般。
他嗤笑一聲，說道：“我倒是被你小看了！”
啪嗒一聲。
他撥弄暗扣，打開木盒。
霎時藥香四溢，雪白的“道元生厄丹”躺在盒中，表皮有道紋明滅。
柳乘風不通丹道。
這丹藥和三十年前所見別無二致，分明就是破厄丹，怎會是偽丹？
“你隨我來。”
他提點一句，忽而袖袍一卷，將徐青裹挾。
其后化作一道虹光直入云霄，帶著徐青朝東南方向飛掠，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
妃雪瑤小吃一驚，她看著虹光飛掠方向，紅唇微微張開。
不是……
只帶徐青，不帶她是吧？
她茫然站在原地，喃喃自語：“我怎么辦？”
……
……
風馳電掣。
七品圓滿修士，換成徐青看過的修真文——煉氣、筑基、結丹，第三個境界，這都是金丹老祖了。
柳乘風化作虹光，真是一瞬千里，快得讓徐青不適應。
也就是個把時辰后。
一座恢宏大城出現在眼前。
那城市建在一座云霧繚繞的山谷中，巍峨的建筑群隱沒其中，數百尊石塔高聳入云，蔚為壯觀。
他問道：“那是‘金鱗城’吧？”
“不錯！”
柳乘風帶著徐青，往城內一個坊市掠去：“金鱗城很是特殊，它不是任何宗門的附屬城市，是修真界一大家族的產業。相較于其他城池，金鱗城規矩少，很受散修青睞。幾百年發展下來，已是江南域最繁華的城池之一了。”
他說的，徐青知道。
夜之城，一般被稱作小金鱗城。
這里開放包容貿易發達，城內坊市不問來路，什么東西都敢收、什么東西都敢賣，是許多散修認定的，銷贓的不二之選。
數百年光陰下來，金鱗城的名頭徹底打開。
城內的“天龍”坊市，主打一個中高端消費，唯有七品修士帶著，才有資格進入。
其中收買售賣的貨品，檔次相對較高。
柳乘風落在天龍坊市門口，交了十塊靈石，這才被允許入內。
進了坊市，也不亂飛。
他和徐青徒步，走進一座丹樓——丹元樓。
丹元樓生意不錯，人來人往，柳乘風徑直來到柜臺前，開口說道：“掌柜的，你這兒，收‘道元破厄丹’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