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看著那些嶄新的布料，聽著趙凱溫和的話語，心里暖流涌動。

她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這份細致入微的體貼，讓她越發(fā)覺得，能遇到趙凱父子，是她不幸中的萬幸。

從服裝店出來，兩人又隨意逛了一會兒，趙凱又買些了糕餅給林月當點心。林月畢竟是女孩子，走了這兩個多小時，臉上已經(jīng)露出了些許疲態(tài)。

趙凱見狀，看了看天色，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說道：“走，我們?nèi)ツ莻€新房子看看吧，順便也能歇歇腳。”

他從口袋里掏出早上老趙留下的紙條，上面用遒勁的字跡寫著一個地址：南銅鑼巷95號。

“南銅鑼巷……”趙凱念叨了一句，抬頭向路邊一位正在曬太陽的老大爺打聽。

老大爺很熱情，指了指方向：“南銅鑼巷啊？不近呢，得往南邊走，過了兩個路口再拐……”

按照老大爺?shù)闹更c，兩人又走了約莫二十多分鐘，才終于來到了南銅鑼巷的地界。

和趙凱家所在的銅鑼巷相比，南銅鑼巷似乎更為寬敞齊整一些，兩旁的四合院也顯得更加規(guī)整氣派。灰色的磚墻連綿起伏，朱紅或黑漆的大門緊閉著，透著一種沉穩(wěn)和厚重。

趙凱心里暗暗點頭，看來老趙這次是真下了血本了。在如今這年頭，能在南鑼鼓巷附近弄到這么一處獨門獨院的四合院，絕非易事，恐怕是動用了不少積蓄和人脈。這一切，都是為了他這個兒子能生活得更好些。

兩人沿著門牌號一路找過去，終于在巷子的中段找到了95號。

這是一個典型的北京四合院，大門敞開著，95號應該是指整個院落，他們需要找的是中院的某個房間。

趙凱正準備帶著林月邁步入院，還沒來得及踏進門檻，身后突然傳來一個有些尖細，又帶著幾分陰陽怪氣的聲音：

“喲，這不是趙凱嗎？”

這個聲音，就像是某種令人不快的背景音，幾乎是刻在原主記憶深處的。那腔調(diào)里透著一股子藏不住的精明算計和莫名的優(yōu)越感。

趙凱幾乎不用回頭，瞬間就判斷出來人是誰——和他同在紅星軋鋼廠宣傳科，同為電影放映員，也是四合院里著名“損人”之一的，許大茂。

趙凱緩緩轉(zhuǎn)過身，果然看到許大茂正站在不遠處，雙手揣在兜里，下巴微抬，斜著眼睛看他，嘴角掛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

“你跑我們這院兒來干嘛呢？”許大茂上下打量著趙凱，語氣輕佻，“怎么著？平時在廠里被我壓著，想來這里告狀啊？”

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讓趙凱眉頭微蹙。

許大茂的目光接著落在趙凱身邊的林月身上，剛想繼續(xù)嘲諷，話到嘴邊卻突然卡住了。

當他看清林月那清麗脫俗的容貌和那份天然去雕飾的純凈氣質(zhì)時，眼睛瞬間就直了。

許大茂臉上的嘲諷和輕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呆滯的驚艷。

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臉上迅速堆起一副自以為瀟灑的、討好的笑容，聲音也立馬變了調(diào)，變得熱情而諂媚：

“哎喲！這位……這位姑娘是……”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搜刮合適的詞語，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林月，語氣夸張地說道：

“呵……仙……仙女！這位仙女妹妹好啊！”

許大茂那露骨的目光，黏膩地落在林月身上，帶著一種市井小民驟見珍寶的貪婪與驚艷。他自以為是的瀟灑笑容，配上那諂媚的腔調(diào)，顯得格外滑稽刺眼。

林月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往趙凱身后縮了縮，像只受驚的小鹿。她從未見過這樣眼神的人，那里面毫不掩飾的東西讓她心生懼意。

趙凱心中冷哼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他身體微微一側(cè)，不著痕跡地擋在了林月身前，隔開了許大茂那令人不快的視線。

他目光平靜地看向許大茂，語氣淡然：“許大茂，有事？”

沒有理會那聲“仙女妹妹”，也沒有回應那份虛假的殷勤。

許大茂被打斷了對“仙女”的欣賞，又見趙凱這副淡漠樣子，心頭無名火起。他斜睨著趙凱，腔調(diào)又恢復了那份尖酸刻薄。

“喲，護上了？”他嗤笑一聲，“我說趙凱，你小子行啊，從哪兒拐來這么個……”

他話語頓了頓，似乎想找個不那么粗俗卻又能貶低對方的詞，但一時沒找到。

于是他干脆換了個話題，語氣更加輕蔑：“你還沒回答我呢，跑我們這院兒來干嘛？這可不是你們家那破胡同。”

趙凱眉峰微挑，聲音依舊平穩(wěn)：“這是你們院兒？”

許大茂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夸張地“哈”了一聲，雙手叉腰，下巴抬得更高了。

“不然呢？難道還是你們家不成？”

他上下打量著趙凱，目光充滿了鄙夷。

“就你這窮酸樣兒，也配住南鑼鼓巷？”

“別以為穿了件新衣服就抖起來了，底子里的土氣，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這院里的房子，你知道多少錢一間嗎？把你家那點家底全掏出來，連個門檻都摸不著！”

許大茂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帶刺，透著一股子根深蒂固的優(yōu)越感和對趙凱的輕視。

趙凱心下無奈。穿越到這個世界，別的還好，偏偏遇上《情滿四合院》里的這些鄰居。尤其是眼前這個許大茂。

原主的記憶碎片般涌現(xiàn)出來。

在軋鋼廠放映科，許大茂仗著比原主早來幾年，又是城里人的身份，沒少欺負老實巴交的原主。

原主性格內(nèi)向，不善言辭，有時帶的午飯錢，都會被許大茂巧立名目“借”走，多半是有去無回。

原主心善，休息日常常拉著板車去鄉(xiāng)下給人放電影，許大茂便嘲笑他是“鄉(xiāng)下小子進城”，骨子里透著土氣。

哪怕原主穿得再好，在許大茂眼里，也始終是個可以隨意拿捏、嘲諷的“窮小子”。

這種職場霸凌，是原主心中難以言說的痛。

而現(xiàn)在的趙凱，靈魂里刻著對這種行為的極度厭惡。

他看著眼前唾沫橫飛、一副小人得志嘴臉的許大茂，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他沒有動怒，只是緩緩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