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龍尊從來不救無緣之人。正所謂‘生命中所有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注了價碼’。”

“能別廢話嗎？”徐淵一邊向徐稚魚渡入氣運之力，一邊不耐開口，“說重點。”

慕容昭言簡意賅道：“龍尊傳訊，穆陽逃至此地，命我助你們一臂之力。”

“原來是這么回事……”顧瑾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師尊在我醒來以后，特意將苦海鎮最近發生的一切，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

徐淵挑眉：“你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等我們出現？”

慕容昭搖了搖頭，“我一開始的目的，確實是參加青陽宗的弟子考核。”

“可你為何隱藏實力？”夏侯鸞記得慕容昭當時考核的時候，腰間玉佩在觸及第二階時炸裂了。

“原本我并不想隱藏實力，但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她跟我說，有個叫徐淵的人能幫我解決血脈的灰氣污染，但若那時我成功拜入青陽宗，便會永遠地失去這個機會。”

聽到這些描述，徐淵心中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但還是挑眉道：“所以你就信了？”

慕容昭一臉認真道：“當然，這種千載難逢的事情，哪怕是假的，我也要試上一試。”

徐淵自然明白慕容昭的選擇。對于后者來說，比起拜入青陽宗，解決血脈的污染永遠是第一要務。

“她說的不錯，我確實能解決你的血脈污染。”

事已至此，徐淵也沒有瞞著的必要。

“只是……”徐淵看向前方，方才抵御灰獸的那些修士，視線從他回到徐稚魚身邊到現在，始終沒有從他身上離開過。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本少爺把你們拉到北境去充軍御妖！”慕容昭眉飛色舞，以紈绔特有的傲慢姿態呵斥出聲，嚇得那些世面見得少的修士紛紛作鳥獸散。

“話說，店小二呢？”徐淵環視四周，確信此次灰魘鼠潮未造成人員傷亡，可那店小二不知為何卻不見了蹤影。

“你說那兄弟啊，俺找你的時候，看見他急匆匆地逃走了。”顧廉笑著走了過來，“他一邊跑嘴里還一邊念叨什么‘雞姓前里…演出發碎’，聽起來還怪興奮的。”

“圖之，雞還有姓千里的嗎？演出還能把頭發碎了，真有趣！”

徐淵看向慕容昭，發現對方也看向了自己。

“看來徐兄弟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說說你的見解。”徐淵雖有猜測，但論對這方天地的熟悉，慕容昭當屬首位。。

“關注著你們動向的，除了龍尊，還有其他的勢力。”

徐淵點了點頭，“疾行千里，言出法隨。那個店小二，是儒家的人。”

“可儒家向來以君子之道為宗，此等行徑是否有違禮法……”

不等夏侯鸞說完，徐淵便打斷道：“還不好說，只是矛頭目前指向了儒家而已。難道我說我是青陽宗的祖師，青陽宗便要對我頂禮膜拜不成？”

夏侯鸞恍然大悟，但又覺得哪里怪怪的。

不過她并沒有糾結這個，而是掐訣催動了千里傳音術。

“閣下何人？為何知曉老夫獨創的千里傳音術？”

青陽虛明的聲音自夏侯鸞指尖的霆光中傳出，引得慕容昭神色微冷。

徐淵敏銳地捕捉到他的這個表情，卻是對著那霆光道：“青陽老頭，這灰魘鼠潮是不是你弄的？”

“咦？原來是徐小友！你無恙便好！”

聽老頭這話的意思，他雖然關注著自己的動向，但灰魘鼠潮并非試煉內容。

徐淵繼續道：“那個店小二是儒家的人嗎？”

“是。”

本以為這老頭會繼續裝傻充愣，沒想到這次這么干脆。

徐淵試探著開口道：“儒家為什么要參與苦海鎮的礦洞坍塌一案？”

“徐小友，老夫因有契約在先，很多東西不便說出口。

“但也并非完全不能透露，夫子有言在先，順道者當順勢而為。”

青陽虛明話音未落，夏侯鸞指尖霆光便再無感應。

那老頭主動掐斷了傳音。

徐淵在心中思忖道：果然如此。

即便身處十五年前，青陽虛明還是知道苦海鎮礦洞坍塌一案，但這也可解釋為謝昀提前與他溝通的結果。

可夫子凌空揮毫，四道驚雷劈裂蒼穹的時間是一年前，跟徐淵等人此時所處的時間節點對不上。

夫子是如何讓一年前的凌空揮毫，影響到十五年前的時空呢？

正當徐淵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夏侯鸞的一番話提醒了他。

“我記得師尊在藥廬與我論道時說過，「‘道’是闡釋天地萬物的尺度，亦是衡量天地萬物的標準。」”

“「得道者諸如夫子這般，所悟得的萬道氣不過是他對這個世界看法的具象能力。」

“「正是因為夫子的造化堪稱人修至圣，所以人們才說‘天不生夫子，萬古如長夜’。」”

“天不生夫子，萬古如長夜……”

徐淵喃喃開口，恍惚間又回到了初次與徐稚魚締結契約的那時候。

他只是為徐稚魚取了個名字，卻如同觸碰了禁忌，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控制住，在片刻的時間里，仿佛經歷了萬世，看人間滄桑，看道統興衰，看光陰在虛空中磨損……

既然夫子之力可通萬界，那凌空揮毫引動驚雷，影響過去、現在、未來，又有何不可能？

夏侯鸞望著陷入沉思的徐淵，主動開口道：“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先通過青陽宗的入門考核吧。”徐淵收回思緒，轉身看著顧瑾鳶等人，“既然躲不過，不如直接面對更好。”

“我就不了。”慕容昭自嘲一笑，“以前經常有人跟我說，選擇大于努力，我當時還不信。如今看來，他的話或許是對的。”

想想也是，他努力了那么久，本以為進入青陽宗成為宗主的親傳弟子，就能看到更多的希望，解除灰氣對血脈的污染。

可誰又能想到，此方天地之間，一個境界僅在鍛體七重的少年，不僅能一人斬滅灰獸潮，甚至還面不改色地說，他能解決自己的血脈污染！

慕容昭覺得，等此間事了，他也該找個由頭出去轉轉了。

世界這么大，沒見識也太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