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微亮。

顧寒墨立于據點的內院石道，周遭靜謐，只有風聲卷起衣袍輕響。

這晚，他沒怎么睡。

腦海里老是反復浮現那張倚在床上、笑得懶洋洋又帶點壞心眼的臉。

''......''

顧寒墨低頭自嘲地勾了下唇角，心底那原先被拋到腦后的情緒，又不受控制地浮現。

''少主。''

副手黎川腳步輕快地走近，眼神謹慎''這是那晚回報的情報。還有……上面的人似乎注意到那場拍賣會了。''

顧寒墨接過薄冊翻了幾頁，目光迅速掃過，最后在一行字上停了下來——

''雙魂體。已確認具神族與魔族靈脈痕跡，狀態極為不穩，建議納入研究。''

他指尖微頓，眼神沉了幾分。

''不止如此，少主的魂體雖然逐漸穩定，但與她接觸后發生了一些變化。''黎川壓低聲音，''我們懷疑她的存在可能會干擾您的魂體結構……''

顧寒墨將冊子啪地闔上，語氣冷然''不必報上去。''

黎川一愣''可您的狀態……''

''她是我的契約者，不是他們的研究對象。''他聲音冰冷中帶著不可質疑的威壓。

話落，他轉身大步離去。

石板道上風起衣擺，殺氣隱伏。

只是走了幾步后，他又忽然頓住。

聲音極低，像是不愿讓人聽見，卻仍說出口''……沒我允許不許動她。''

這句低語輕得幾乎消散在風里，卻讓黎川瞳孔驟縮——

少主何時……會護人了？

與此同時，廂房內。

夜璃緩緩睜眼，迷蒙的視線落在透窗而入的晨光上。

她舒展四肢，意外發現魂氣竟比昨夜充盈許多，靈脈中流淌的力量異常活躍。

''奇怪……''她按了按心口，''我明明魂力恢復得很慢，怎么像被人偷偷喂飽了一樣？''

''因為某個口是心非的家伙，給你當了一整晚的魂氣補給站。''冥的聲音帶著戲謔響起。

曜冷靜補充''監測到外部有持續魂氣輸入，波動與契約紋完全吻合。''

夜璃眉梢一挑''所以那位冷臉少主……趁我睡著時偷偷補了我一夜？''

冥嘖嘖兩聲''表面冷若冰霜，背地里倒是體貼得很嘛～''

曜淡淡道''他的魂氣雖不穩定，但與我們的契合度高達89%。作為臨時契約者，效率遠超預期。''

''簡單來說——''夜璃翻身坐起，唇角勾起，''他雖然自己是個問題兒童，但剛好能當我的充電寶？''

曜沉默，冥卻低笑一聲''他確實麻煩……但這種靈魂共振的感覺，我倒不討厭。''

''該說正事了。''夜璃屈指輕敲床沿，''經過這幾天的觀察，現在狀態如何？''

曜的聲音陡然嚴肅''初階契約僅能維持暫時平衡。但不是長久之計，需達成更深層靈魂共鳴——''

''說人話。''

''讓他心甘情愿把命交給你。''曜金光微閃，''不是表面，而是……征服。''

夜璃噗嗤一笑''你說得像是求婚誓詞。''

正說著，墻外忽然飄來壓低的議論聲——

''少主的魂體變化……肯定和那女人有關！''

''上層若知道他還在私自尋找穩定魂體的方法……''

''噓！你忘了上次那些實驗體是什么下場嗎……''

腳步聲漸遠，夜璃眸色漸深。

她摩挲著掌心發燙的契約紋，忽然輕聲一笑''看來……我的充電寶先生，藏著不少秘密啊。''

正午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夜璃懶洋洋地倚在窗邊，檀木扇面開合間帶起細微的風，掀起她鬢邊幾縷散落的發絲。

''哎呀～冷臉少主大駕光臨～''她眼尾微挑，扇面半掩朱唇，''今天的魂體還安分嗎？該不會又想咬人了吧？''

顧寒墨腳步一頓。

某個不可言說的畫面突然闖入腦海——

她被抵在錦被間，他的犬齒陷入她柔軟的唇瓣。

那一瞬他魂海翻涌，險些失控。

耳尖倏地發燙。

''...胡說什么。''他別過臉，喉結不自然地滾動，聲音比平日更冷三分。

夜璃唰地合攏扇子，琉璃般的眸子盛滿狡黠''喔？那少主耳朵怎么紅了？''

顧寒墨猛地攥緊袖中手指。

''對了～''她忽然話鋒一轉，扇尖輕點窗欞，''我今天才聽說，某人為了鎮壓魂體，試過封脈十三針、禁符烙骨，甚至...''扇面啪地展開，''動過根基。''

空氣驟然凝固。

''誰告訴你的？''他眸色驟沉，周身溫度直線下降。

夜璃恍若未覺，赤足輕晃著踢開裙擺''這么拼命...就只為求個穩定？''她歪頭輕笑，''不像你的風格啊～''

那笑容明艷如三月桃李，眼底卻藏著銳利的試探。

顧寒墨沉默得像尊冰雕。

''放心～''她忽然湊近，梔子香撲面而來，''我不是來揭傷疤的。''指尖若有似無劃過他心口，''但既然魂契相連，總該讓我知道...''

扇面突然抵住他咽喉''你會不會轉頭就把我賣了呢？''

他瞳孔微縮。

四目相對間，她眼中戲謔褪盡：''你可以不說實話，但至少...''扇緣緩緩下移，停在他劇烈跳動的心口，''試著信我一次？“

靜默在晨光中蔓延。

最終他只擠出一句''...你很麻煩。''

''那～''她突然用扇子挑起他下巴，''是喜歡我麻煩，還是討厭我麻煩？''紅唇勾起危險的弧度，''契約要升級，總不能讓我一個人努力吧？''

顧寒墨呼吸一滯。

''不是各取所需就夠？''他聲音發緊。

''是呀～''夜璃突然撤開距離，轉身時裙擺綻開血色漣漪，''但養契約就像養貓，總不能...''回眸一笑，''讓它隨便死掉吧？''

他指節捏得發白。

下一秒卻見她突然逼近，玉手直接按在他魂紋處''既然說了要當我的人...''魂力如春風化雨滲入靈脈，''就別躲著治療啊～''

顧寒墨渾身繃緊，卻未抗拒。

''怕失控就咬我。''她貼在他耳邊呵氣如蘭，''反正...''指尖撫過他唇瓣，''這里都留下印記了～''

他耳尖紅得滴血。

奇妙的是，這次魂力交融竟無半分痛楚。

她靈力如絲，溫柔梳理著他狂暴的魂脈。

恍惚間，他仿佛看見識海里常年爭斗的兩道分魂，竟安靜地伏在她魂力織就的網上。

''如何？''她突然收手，''我還是挺專業的吧？''

''...還是很麻煩。''他偏過頭，聲音悶悶的。

夜璃噗嗤笑出聲''那您可要習慣～''扇面唰地展開，''做我的人，總要忍受點甜蜜的煩惱～''

陽光穿過扇面投下細碎光斑，他望著她明媚的側顏，喉間發緊。

某種陌生的情愫在胸口處發燙。

''顧寒墨。''她忽然正色，''方才...''指尖輕點自己心口，''這里出現過異常共鳴。''

窗外的風突然靜止''不是初階契約該有的反應。''

他呼吸微滯。

''也許是你魂體異常...''她忽然轉身，紅裙翻飛如焰，''也可能是...''玉指戳在他心口，''我的魂體開始上癮了。''

扇面啪地合攏挑起他下巴''要是讓我上癮...''朱唇近在咫尺，''你就再也跑不掉了～''

顧寒墨眸色深得嚇人''你...對誰都這樣直白？''

''只對重要的契約者～''她突然退開，笑聲如銀鈴，''比如...''回眸時眼中金光流轉，''我親自挑選的...未來道侶？''

門外突然響起三聲急促的叩擊。

''少主。''黎川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罕見的緊繃，''結界邊緣探測到異常魂力波動，有人正在強行突破外圍防御。''

顧寒墨眼神驟然轉冷，方才的旖旎氛圍瞬間冰封。

他轉身時玄色衣擺劃出凌厲的弧度，指尖已凝起幽藍魂火。

夜璃依舊倚在窗邊，陽光為她鍍上一層金邊。

她抱著雙膝，下巴擱在欄桿上，唇角還噙著那抹慣常的淺笑，可眼底的笑意已悄然沉淀。

''去吧～''她晃了晃腳尖，''可別讓人拆了這里。''

顧寒墨腳步微頓，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如刀，似要剖開她所有偽裝。

最終卻只是沉聲道''待在房里。''

房門關上的剎那，冥從她肩頭幻化而出，漆黑的小獸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這男人...嘴上說著最冷的話，魂氣卻誠實地纏著你不放呢～''

夜璃閉著眼睛輕笑，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尚有余溫的窗欞''是啊...總算撬開一點縫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