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桂海稿一

〇一 關外官軍攻克者巖賊巢情形折

光緒五年五月二十五日（1879年7月14日）

廣西巡撫臣張樹聲跪●1奏，為謹將關外官軍攻克者巖賊巢詳細情形，恭折馳陳，仰祈圣鑒事。

竊臣蒙恩調補廣西巡撫，懔遵諭旨，迅赴新任，于光緒五年五月初九日馳抵廣西省城，初十日接篆任事，當經恭折叩謝天恩，并將抵粵后前撫臣楊重雅[1]接提臣馮子材[2]函報親督各軍攻克者巖各巢大略情由附片具陳，其詳細情形，請俟接準提臣來咨，再行分晰具奏在案。

茲準提臣馮子材咨稱：查者巖之隴章為該逆李揚才巢穴，積匪陸之平等分踞隴章左右之扣錦、隴登等壘為之應援。隴章之前有安馬柵扼守湖中，后為馬鞍山閘卡，石壁嶙峋，天生奇險。湖邊一帶又有壘卡、竹筏、炮船，水陸相連，十分堅密。該逆利于據守，伏匿不出。我軍遠涉，糧運維艱，利在速戰，未可稍事曠持。提臣當即馳赴前敵，察看形勢，親督進攻。

四月初三日，集齊將領，授以機宜，令知府陳以謨率所部奮武各營，直取安馬、隴登、隴章、扣錦。都司林鳳鳴率所部振武各營，越嶺上攻馬鞍山，逼撼者巖。副將吳天興率所部驤武各營，從湖旁灘頭沙洲力擊水陸柵卡。已革副將馬云標率所部雄武各營由那角攻取那陽等處，以杜賊竄。各帶干糧，努力并進，期于必克。一面飛飭記名提督黃仲慶、總兵陳朝綱統帶毅武等營，分布嚴防，以固太、鎮兩府邊境；游擊國梁帶提標弁兵分防新街、狼嚕，以護后路糧運；知府張桐熙[3]催趲軍火接濟。

四月初四日黎明，陳以謨派游擊馮兆金、哨弁梁振基帶隊，駕簰濳由湖口進攻馬鞍之左；知州符璋率隊乘筏，抄攻安馬之后；陳以謨自督游擊周炳林、陳德朝，各帶弁勇，駕簰由湖面直逼安馬之前。頻施火器，賊眾驚亂，欲向左邊渡湖而逃，適遇馮兆金、梁振基督隊截擊，復退入柵。周炳林乘勢揮軍進薄，先有首民陳有廉在賊巢約為內應，至是反戈相向，與官軍內外夾攻，遂克之。匪眾亂竄，殲斃及落湖死者甚眾。

當克巢之際，突有隴登匪黨駕簰蜂擁來援，刀矛攢刺，兇悍異常。從九品羅梅祚倉卒駕筏，爭先迎敵，被拒落水，登時殞命。我勇亦多受傷。陳德朝督隊連開抬炮，向賊橫擊，轟斃無算，賊簰十余架亦紛紛沉沒。陳以謨即飭陳有廉率降人數十，充當向導，乘勝進攻隴登賊巢。陳德朝、周炳林各率勇隊，咸由湖尾而進，或繞至山腰，或繞過山頂。

維時，都司林鳳鳴、楊瑞山、黃忠立、張永清與已革知府朱勝偉等分率提標弁兵并振武各營，由后龍山攀藤附葛，攻襲馬鞍山，已將壘卡踏平，移師合攻隴登，分中、左、右三路進搗。同知馮相華等持令分投督陣，各弁勇奮力猛撲，施放噴筒，斃賊多名，立將隴登攻克，匪眾張惶逃遁。陳德朝揮隊在山腰截住，擒斬甚多，余匪向隴章奔去。兩軍即合力追剿。

該處為李逆堅巢，前后炮臺、賊壘二十余處，湖旁船簰數十張，加之羊腸小徑，進取尤難。首民陳有廉引周炳林、梁振基各隊由后山抄過隴章之前，以斷逆黨陸之平來援之路。陳德朝率哨弁李群等從山腳直上，馮兆金、楊瑞山率哨弁馮驤等挨湖岸左旁進，黃忠立率哨弁陳之極等由湖邊右路進，陳以謨偕參將楊逢春、陳宗虞直搗正柵，槍炮連環施放，約攻一時之久，我軍被傷多名，未能得手。提臣飛派同知馮相榮等持令嚴催各將弁奮不顧身，斬閘直入，遂于午刻攻克隴章。該匪倉皇鼠竄，為我軍追殺幾盡，生擒偽職先鋒及逆屬族黨二十余名。惟首逆未獲，諸將會議分軍搜剿，即派振武各營入山搜捕，奮武各營移剿扣錦。其地系積匪陸之平老巢，水陸堵守，堅固難攻。陳以謨、周炳林等帶隊翻山越嶺，由后而進；陳德朝、馮兆金等乘舟駕筏，渡湖攻擊。適吳天興督驤武各營由沙灘一路掃蕩而來，已革總兵陳得貴、副將侯勉忠、劉應高、王正明亦各帶部勇，直逼湖旁水卡，斬柵奪閘，勢如破竹，賊匪紛紛落湖淹斃，山寨之賊猶恃險抗拒。周炳林由嶺頂率隊而下，陳德朝維筏岸前，摩壁而上，陳得貴、侯勉忠駕簰繼至。該逆陸之平見官軍四集，知勢不敵，遂棄扣錦而遁，黨眾扒山越險，墜巖死者不可勝計，立毀其巢。

時已申刻，各軍心雄力果，復移攻者巖。陳德朝、楊瑞山、林鳳鳴、陳宗虞等率隊由馬鞍山下攻巖后，吳天興、陳得貴、侯勉忠等率隊進攻巖右，陳以謨、周炳林、馮兆金、符璋、梁振基、陳之極等進攻巖左，力破卡壘十余座，繞至巖前，又奪炮臺四座。周炳林、賈勇斫破柵閘，首先入巖。各軍一擁而進，槍擊矛刺，連斃悍賊數十名，余匪拼命奔突，悉被殲擒，并將積年巨匪偽元帥鐘萬新擒獲，者巖各巢一律蕩平。已革副將馬云標亦率所部弁勇于初四日午刻攻拔那陽、那殿、叫宵賊壘，均有斬獲。

計是役生擒偽丞相李春芳、偽軍師李世獻、偽元帥鐘萬新、偽中軍劉永勝、偽先鋒李揚佳、李世宣、李世環、李世彬、李世生、偽總理營務劉廷光等及李逆之家屬族黨男婦二十七名口，并獲匪伙三百三十二名，斬首八百九十二級，奪獲槍炮、旗械無數，起出偽王印一顆●2。惟據報該逆李揚才、陸之平猶伏匿扣錦后山一帶，當經札飭各軍嚴密圍拿搜捕，勿任漏逸。現獲首伙各匪，容分別解省審辦，就地正法。

此次各營將士努力用命，不避艱險，一日之間，攻克安馬、隴登、隴章、扣錦、者巖各巢穴，平毀水陸賊壘、卡、閘百余處，橫亙二百余里，全行蕩平。所有在事尤為出力文武各員弁，尚有微勞足錄，開單咨送，可否隨折保獎等因，咨請會奏前來。

臣查官軍攻克者巖各巢，先閱提臣函報大略情由，李逆揚才及其死黨遁匿扣錦后山之巔，只有一線險徑可通，現經密圍，設法擒捕等語，臣即已飛致提臣，嚴督各軍實力圍拿，務期弋獲。茲準將攻剿者巖詳細情形咨會核奏，臣復加查核，者巖在越南太原省屬，該處叢山峻嶺，林箐深密，湖溪洄互二百余里，素稱天險。李逆等據為巢穴，守御尤嚴，攻之不易。今憑仗天威，各營將弁竟一日之力，悉數搗平，斬馘尤眾，并獲著名要匪及該逆死黨族屬數十名之多，洵屬異常出力。除候選同知馮相華、候選同知馮相榮系提臣之子，由提臣隨帶行營差遣，來函聲明不敢仰邀獎敘外，其余文武各員弁，擬懇天恩俯準擇尤存記，彚案請獎，以示鼓勵。從九品羅梅祚御賊捐軀，相應請旨先行交部從優議恤。至提臣來咨李、陸二逆伏匿扣錦后山一帶，核與前次來函報匿于扣錦山之巔稍有參差，詢之前敵來弁，據稱前因搜剿吃緊之際，匆遽函報，未能詳晰。

除飛咨提臣確查辦理，無論該逆竄匿何處，總須勒限嚴拿，務期速獲，毋任漏網而留余孽外，所有攻克者巖各巢詳細情形，理合會同兩廣總督臣劉坤一[4]、廣西提督臣馮子材，恭折由驛馳陳，伏乞皇太后、皇上圣鑒，訓示。

再，提臣來函聲稱，連日在前敵親督大軍搜捕，復值山溪泛漲，道途多梗，以是咨報稍遲，合并陳明。謹奏。五月二十五日●3。

軍機大臣奉旨：另有旨。欽此●4。

光緒五年六月十三日，軍機大臣奉旨：另有旨。欽此●5。

【案】此折原件查無下落，錄副[5]現藏于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茲據校正。

1.【廣西巡撫臣張樹聲跪】張樹聲于光緒五年閏三月由貴州巡撫調補廣西巡撫，《光緒朝上諭檔》載曰：光緒五年閏三月十三日，內閣奉上諭：楊重雅著來京，另候簡用。廣西巡撫著張樹聲調補，即赴新任，毋庸來京請訓。貴州巡撫著岑毓英補授。欽此[6]。刊本無此前銜，茲據補。

2.【顆】刊本誤作“伙”，茲據校正。

3.【五月二十五日】刊本無具奏日期，茲據錄副補。

4.【軍機大臣奉旨：另有旨。欽此】此奉旨內容據《軍機處隨手登記檔》[7]校補。

5.【光緒五年六月十三日，軍機大臣奉旨：另有旨。欽此】此奉旨日期與內容，據錄副及《軍機處隨手登記檔》校補。

【案】此奏于是年六月十三日得清廷批旨，飭令張樹聲、馮子材確切查明李揚才等實在伏匿何處，督飭各軍乘此聲威，迅速圍剿，就地殲除。《清實錄》載曰：

諭軍機大臣等：張樹聲奏，官軍攻克者巖賊巢詳細情形一折。逆匪李揚才，據守者巖之隴章，恃險伏匿；積匪陸之平等分踞隴章左右之扣錦、隴登等壘為之應接，經馮子材親督官軍，分路進攻，將安馬、隴登、隴章、扣錦、者巖各巢穴悉行攻克，平毀水陸賊壘、卡閘百余處，橫亙二百余里，全行蕩平，剿辦尚為得手。前據楊重雅奏，接馮子材函開李揚才、陸之平二逆遁匿扣錦后山之巔，現已重重密圍。茲據奏，接該提督咨稱，李、陸二逆猶伏匿扣錦后山一帶，與前次所報稍有不符，著張樹聲、馮子材確切查明該逆等實在伏匿何處，督飭各軍乘此聲威，迅速圍剿，就地殲除，毋任再行他竄。此次出力各員，準其擇尤存記，匯案請獎。陣亡之從九品羅梅祚，著交部從優議恤。趙沃被參各節，究竟虛實若何，著張樹聲懔遵前旨，迅即查明，據實具奏，毋稍含混。將此由五百里各諭令知之。[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