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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山地侏儒的遺跡

地下世界,并非靜謐的避難所,而是一座不斷收縮的、由巖石與黑暗構成的牢籠。

黑火部隊的士兵已經開始進入洞穴。

他們的火把在遠處的通道拐角處投下跳躍的光斑,如同地獄派來的引路鬼火。

沉重的軍靴踏在濕滑巖石上的聲音,被洞壁無數次地反射、放大,最終匯聚成一種無處不在的、壓迫性的回響,仿佛整個迷宮都在隨著他們的心跳而脈動。

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傳來軍官簡短的命令聲,這些聲音不斷壓縮著雷恩和埃爾德能夠活動的狹小空間。

他們被迫向更深、更未知的區域退去。

前方的岔路口如同巨獸張開的猙獰大口,每一個都可能通往絕境。

“這邊!”埃爾德在一個三岔路口前猛地停下,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但眼神卻異常專注。

他迅速從隨身的皮囊里倒出一些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礦石粉末,又取出一根細小的、如同刻針般的工具。

他的手指在巖壁上飛快地動作起來,那動作穩定而精準,絲毫不見慌亂。

他用工具蘸著粉末,在其中兩條錯誤的通道入口處,以驚人的速度刻畫出了兩個簡易卻不失精密的符文圖案。

符文完成的瞬間,一絲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能量波動從巖壁上散發出來,扭曲了周圍微弱的氣流,并產生了一種類似活物氣息的錯覺。

“這是簡易的‘誤導符文’,”他壓低聲音,喘著氣解釋道,“用赤銅礦和磁鐵粉末制作,能模擬出微弱的生命能量波動,足以騙過那些士兵的粗淺追蹤術。但效果不持久,我們必須快!”

這是工匠的智慧,是屬于凡人的、卻足以對抗超凡的技藝。

而雷恩,則將自己完全交給了那玄之又玄的超凡感知。

月華呼吸法在他的體內平穩而深邃地運行著,他的感官世界與埃爾德截然不同。

他并非在“看”或“聽”,而是在“感受”。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不同通道中空氣流動的細微差別——那條風速略快的,或許通向更廣闊的空間,甚至可能是另一個出口;他能分辨出遠處水滴落下的頻率和回音,從而判斷出洞穴的高度和結構;他甚至能捕捉到遠處追兵呼吸節奏的變化,判斷出他們的疲憊程度和搜索的密集度。

一個依靠千錘百煉的技術,在絕境中標注出陷阱;一個依靠超凡入圣的直覺,在黑暗中尋找著生路。

兩人一前一后,配合得天衣無縫,在迷宮般的地下艱難地穿梭、求生。

就在他們又一次險之又險地避開一隊提著風燈的搜查隊,閃身躲進一條狹窄的巖縫后時,雷恩的眉頭微微一皺。

他感覺到了這條巖縫深處傳來的、與周圍天然洞穴截然不同的氣流。

那氣流更加干燥,帶著一絲歷史的塵埃味道。

“走這邊。”他沒有過多解釋,率先向巖縫深處擠去。

巖縫的盡頭并非死路,而是一條被碎石半掩的、明顯是人工修建的隧道。隧道的墻壁由巨大的、打磨平整的石塊砌成,風格粗獷而大氣。

借著雷恩從懷中取出的那塊月光石散發的柔光,他們看到了墻壁上雕刻著的大型浮雕。

那些浮雕的內容與地面上他們所見過的任何侏儒風格都截然不同。

上面沒有狡黠的商人或精巧的玩具,而是描繪著一群身材敦實、肌肉虬結的侏儒,他們手持巨大的礦鎬和戰錘,在深邃的礦井中勞作,在熾熱的熔爐前鍛造。他們馴服著地底的巨型蠕蟲作為運輸工具,與潛伏在黑暗中的怪物搏斗。

整個浮雕充滿了力量感和一種與大地融為一體的史詩氣息。

埃爾德的呼吸猛地一滯,他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那些冰冷的浮雕,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竟然真的是他們……”他喃喃自語,“這是‘山地侏儒’的遺跡!傳說中,早已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種族!”

“山地侏儒?”雷恩對這個名詞感到陌生。

“領主大人,您不知道!”埃爾德的眼中爆發出狂熱的光芒,暫時忘卻了身后的追兵,“他們是古代最偉大的工匠和礦工!傳說他們并非生活在地表,而是天生就能與大地溝通,能聆聽巖石的歌唱,找到凡人永遠無法企及的最深邃、最富饒的礦脈!他們的鍛造技藝,據說連古代的巨龍都會為之側目!

地面上的那些侏儒,只是他們血脈稀薄、早已遺忘了祖先榮光的后裔罷了!”

這個發現,如同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雷恩的認知。

他立刻明白了這意味著什么。

這座溶洞,不僅僅是藏著月光苔的天然洞穴,它很可能只是山地侏儒古代一個巨大的地下王國的前哨站,或者是一條被廢棄的礦道。

這意味著,黃土鎮那片看似貧瘠的焦土之下,可能隱藏著遠比地表所有財富加起來都更驚人的秘密和寶藏!

壓抑住內心的激動,他們沿著這條承載著古老歷史的隧道繼續深入。

隧道的盡頭,地勢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宛如鑲嵌在大地心臟中的地底湖,出現在他們面前。

湖水呈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清澈,在月光石的映照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湖底光滑的鵝卵石。

湖面平靜如鏡,沒有一絲波瀾。

而在湖的中心,靜靜地矗立著一座方圓不過十米的小島。

島上,生長著一棵不過一人高、通體散發著柔和銀光的奇異小樹。它的枝干如同白玉雕琢,葉片晶瑩剔透。

一股純凈而強大的能量從那棵小樹上散發出來,滋養著整個地底湖。

雷恩和埃爾德都能清晰地感覺到,這股能量與他們剛剛采集的“偽月光石”同源,但卻要純凈、強大百倍不止。

“母體……”埃爾德失神地說道,“月光苔,只是它散逸的能量和根系在地表附近形成的衍生物……這……這才是真正的源頭!”

與此同時,地面之上。

納塔·朱紅站在地圖前,聽著黑火部隊軍官的回報。

當他得知搜查隊在地下發現了數個被“誤導符文”干擾的痕跡后,他那雙陰鷙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狠厲的決斷。

“他們果然在下面,而且那個該死的老工匠還精通這些小把戲。”納塔冷笑一聲,“在地下跟他們玩捉迷藏,只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和混亂。”

他轉過身,面對著一位身披重甲,面容剛毅的軍官。

那是“炎之手”派駐在他身邊的副官,名為卡洛斯。

“卡洛斯,”納塔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傳我的命令,調動所有能調動的人手,用巨石和泥土,把所有已知的地面出口,全部給我封死!我要把他們……活埋在下面!”

卡洛斯的臉色猛地一變,立刻上前一步,沉聲道:“納塔大人,不可!地下的‘圣壇’需要與外界的氣息流通,完全封死出口,可能會對圣壇的能量穩定造成不可預知的影響!炎之手大人絕不會同意這種做法!”

“我才是朱紅開拓領的領主!”納塔猛地提高了音量,眼中閃爍著暴虐的光芒,他一把揪住卡洛斯的衣領,“在這里,我的命令就是一切!圣壇出了任何問題,后果由我一力承擔!你,只需要執行命令!”

卡洛斯被納塔眼中的瘋狂所震懾,但他眼底的反對和不屑卻絲毫未減。他用力掙脫了納塔的手,整理了一下盔甲,冷冷地說道:“遵命,納塔大人。您的決定,我會如實稟報給炎之手大人。”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去。兩人之間的裂痕,在這一刻被徹底撕開,再無彌合的可能。

地底湖畔,雷恩和埃爾德并不知道地面上正在發生的、足以將他們徹底斷絕生路的變故。

雷恩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湖心島那棵銀光小樹上。他的直覺在瘋狂地告訴他,這東西的價值,可能遠在那些“偽月光石”之上,甚至不亞于他懷里的那塊真品月光石。

他脫下外衣,只留下一身緊身短打。

“我過去看看。”

“大人,小心!這種地方,湖里很可能有未知的危險!”埃爾德緊張地提醒道。

雷恩點了點頭,將月光石遞給埃爾德照明,自己則深吸一口氣,悄無聲息地滑入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湖水比他想象的要深,但那股純凈的能量卻讓他體內的月華呼吸法運轉得更加順暢,抵消了大部分的寒意。

他如同一條游魚,迅速地游到了湖心島,攀上了濕滑的巖石。

近距離觀察,那棵銀光小樹更顯神異,它的每一寸枝干都仿佛在呼吸,吞吐著柔和的光芒。

雷恩不敢貪多,他小心翼翼地折下了幾根最健壯的枝條,又用匕首在樹根處挖取了一些帶著完整根須的泥土,用隨身的防水油布仔細包好。

他預感到,這東西帶回灰石鎮,或許能創造出真正的奇跡。

就在他心滿意足,準備游回岸邊與埃爾德會合時——

“轟——隆——!”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仿佛從世界的盡頭傳來,又像是直接在他們的靈魂深處炸響。整個洞穴系統都開始劇烈地晃動,頭頂的鐘乳石簌簌地落下碎屑和塵土,地底湖的湖面也泛起了劇烈的波紋。

雷恩和埃爾德臉色大變,同時看向他們來時的那條山地侏儒隧道。

在他們驚駭的目光中,隧道的入口處,無數巨大的巖石和泥土轟然垮塌,激起漫天煙塵。只在短短幾息之間,他們來時的那條通道,就被徹底地、嚴嚴實實地堵死了。

塌方了!

不,這絕不是自然的塌方,那沉悶的巨響更像是人為的爆破和封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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