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馬林的馬車消失在道路盡頭，艾倫轉身走向宅邸地下室。

石階縫隙滲出的陰冷水汽裹住腳踝，卻澆不滅他胸腔翻涌的灼熱——除了出于領地穩定的考慮，給伊凡留下一成，寶庫中侯爵的私藏可都進了師兄弟兩人的口袋。

雖然大頭是馬林師兄的，但這也讓艾倫獲得了遠超一級巫師學徒水平的財富。

另有一份關于符文學的手稿，是他給艾倫的禮物。

“嘩啦——“

各色的魔晶傾瀉在石臺上，其中幾枚尚沾著礦砂的暗紅晶核泛起詭異光澤。

“嗡。”

傳訊晶球突然震顫，被艾倫激活后，維勒登的虛影自銀光中浮現。

“馬林匯報已經結束了黑森領的事務，結果如何？”

艾倫注意到導師的六重瞳孔掃過滿桌材料時，嘴角微微抽動。

將記憶片段通過灌入水晶球，水晶球中浮現出馬林解決黑森領地之事的始末。

艾倫看著導師研究這段記憶，狀似感慨道：

“師兄實力遠超我的想象，而且他似乎對深紅秘境很有了解？”

“不錯，畢竟他母親就是深紅秘境的叛逃者。”導師淡淡地解釋一句，“比起八卦，我更關心你的儀式進展——黑森領的樣本夠用嗎？”

“足夠進行三次完整實驗，不過您改良的儀軌可能還需要微調閾值。”

“把閾值的能量頻率下調三個單位，用我新傳給你的構型進行重寫......現在試給我看。”

艾倫依言照做，將一只新的狼人架上石臺，接著按部就班發動儀軌。

在狼人的嘶吼中，他原來那種嫌惡基本上已經變為淡然，只是認真地觀察狼人的反應。

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狼人的眼窩中迸發出穩定的銀芒，持續數次心跳后才逐漸黯淡。

儀軌中的狼人奄奄一息，但艾倫的靈性視角下，其體內的能量反應和靈體波動的變得格外強烈，而且與之前的幾次實驗相比，算得上是穩定多了。

“成了！”維勒登的虛影劇烈波動，“雖然傷害很大，但效果明顯，這證明方向是正確的。現在——”

他突然露出罕見的嚴肅神色：“等你回學院，我們再計劃下一步的研究計劃。”

艾倫自無不可，點頭稱是。

不過在實驗結束，導師驗證數據收尾時，他忽然問道：“中央城選拔究竟考核什么？”

導師的虛影晃了晃，仿佛被這個問題逗樂了。

“在某些歷練中活下來，然后按表現決定你對真理議會的價值——優者加入巫師們的原初世界，劣者作為新世界開拓的主力。”

艾倫看到水晶球中導師的影像變為一眾學徒合力與周遭的獸潮戰斗，摸著下巴追問：

“可是一直沒有這方面的消息？”

“相關情況有禁令——這本來應該在三年后再告知你的。”

維勒登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十二個細小的圓環。

“不過對于表現突出的學徒......別說出去就好。“

虛影在意味深長的尾音中消散，艾倫望著空蕩蕩的晶球，突然輕笑出聲。

他太熟悉這種導師式的誘導了——拋個線頭，等學徒自己咬鉤。

不過目前來看，維勒登導師畫的餅都能兌現，給出的資源和知識也都是真金白銀，艾倫也并不介意把這餅吃下去。

在導師切斷通訊后，艾倫并沒有直接結束今日的地下室工作。

他反而先用靈性視角配合精神力細細地掃過一遍地下室，接著又小心取出青銅羅盤檢查了一遍周圍。

在確認地下室附近并沒有什么異常后，他揮手抹去了原有的儀軌，從次元袋中掏出材料重新開始繪制。

午夜鐘聲敲響時，一套新的儀軌已在石室地面鋪陳完畢。

正十二芒星邊緣鑲嵌的星紋鋼粉末泛著冷光，五塊透明的晶核作為能量節點微微震顫。

這是金手指給出的理性擢升儀式，今夜正好符合滿月之夜的要求，艾倫決定一試。

要想盡快晉升到二級學徒，他對這一儀軌抱有很大的期望。

同時，這也是深入探索自己腦內金手指的一個機會。

艾倫褪去外袍，赤腳踏入陣眼，接著用銀制匕首小心地在眉心劃開一道小口子。

泛著冷意的輕微刺痛如電流竄遍全身，令他不禁想到“開啟之秘”的片段。

【傷口是開啟的鑰匙】

破碎的知識碎片突然在意識海重組，三十余枚精神力符文自發流轉成環。

艾倫手執匕首，口中念出奇異的咒文，精神力引導著腳下的陣列啟動。

金手指給出的儀軌亮起，剎那間他仿佛被扔進深黯的海底，一舉一動都遲緩如榨取千斤氣力。

維持著靈性視角，艾倫看到周身涌現奇異的銀色光芒，但地下室的昏暗并未改變——這光芒似乎存在于虛空。

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了什么是“將思維明透至更亮的境界”。

他的思維變得靈動，以往敏銳的思維變得更加高效，腦內的精神力變得既活躍又馴服。

在艾倫的意識海中，銀門虛影突然凝實。

門縫溢出的輝光裹住他顫抖的身軀，將蓬勃的精神力抽出。

艾倫正要掙扎，但門扉似乎已經吸夠了精神力，將那些無形的力量按進某種玄奧軌跡。

在他如臨大敵的內視中，那些精神力沿著軌跡被凝結成一把形態虛幻、散發著銀光的鑰匙。

地下室突然刮起無形的風，艾倫瞳孔邊緣的銀環不受控制地浮現。

此刻他莫名地感覺到一種觸動乃至于渴求——開啟的渴求。

于是他操控著懸浮于意識海上的鑰匙，貼近那銀色門扉。

鑰匙和諧地融入了門縫之中，頓時明亮、凝實如月的銀門在意識海中洞開。

此刻的門扉發出轟鳴，一種寒冷的氣息從其間涌出，艾倫的意識產生了熟悉的上升感覺。

穿過層層疊疊的銀門，他最終熟悉地墜入一片光海，之后再次來到了那奇異的世界。

艾倫一落地便警惕地開啟靈性視角，首先便要確認周遭沒有蟄伏一只猛獸準備撲過來。

不過還好，這次沒有可怖的蛇怪或是類似的威脅。

門后，唯有一片鈷藍色的浩瀚星輝下，霧氣繚繞、足跡遍地的苔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