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艾倫坐在自己的實驗室內，心不在焉地摩挲著一枚水晶球。

看似是在讀取其中的內容，實則意識沉入腦海，觀察著新生成后經過一個晚上的沉淀越發凝實的“真理之環”雛形。

它緩慢地自旋著，艾倫光是將注意力集中在它身上，便能感到它與自己理解最深的那部分空間規則產生著微弱的共鳴——

那是無數次解析青銅羅盤、相位披風、空間陣列，乃至在靈界沙地、奇異鍛造廠中觸摸到的空間本質。

一種明悟升起：當他對世界規則的認知積累到足夠厚重，當他的精神力足夠支撐起一場質變，這個虛幻的圓環便可成為他踏入正式巫師領域的基石——真理圓環。

一般來說，學徒通常在接觸真理之路的第二年達到三級水準，隨后再進行大半年的游歷，隨后在做好積累的情況下前往中央城參加選拔。

而現在的情況是，他比這一水平早了六個月——在圖書館的記錄里，這種情況并非沒有，但也十分罕見，而且往往與特殊際遇或天賦有關。

他有些頭痛之后要如何向維勒登導師合理化這一進度。

維勒登導師對實驗數據的敏銳程度他再清楚不過，突然的進階很難用常規修煉解釋。

或許可以歸因于對空間巫具的長期研究，或是那次蠕蟲事件的后續影響？

“呼……”

艾倫緩緩睜開眼，吐出一口悠長的濁氣。

他暫時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拋于腦后，決定先想一些高興的事。

抬起手，精神高度集中，良久之后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劃。

一道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黑色裂隙，如同極薄的劃痕，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面前的桌子上方。

裂隙邊緣閃爍著極不穩定的空間亂流，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湮滅氣息，周圍似乎也隨著這一裂縫的出現產生了低壓，引得實驗室中出現了一陣微風。

雖然這道裂隙只維持了一瞬就自行彌合，消耗的精神力也頗為可觀，但這無疑是他自行施展空間巫術以來，最接近實用攻擊性的一次！

篤篤篤。

就在艾倫還在回味這一能力時，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他對新境界力量的體悟。

“艾倫？你在里面嗎？維勒登導師實驗室那邊……呃？”

諾頓推門進來，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他疑惑地抽了抽鼻子，又使勁眨了眨眼，上下打量著艾倫。

“奇怪……你房間里能量粒子怎么這么活躍？而且你看上去……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他身為二級學徒，又剛從環境能量活躍的野性庭院回來，感知比常人敏銳許多。

“剛結束一個有意思的巫術嘗試。”

艾倫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骨骼發出輕微的爆鳴，身體狀態也因靈魂晉升而得到優化。

“導師那邊怎么了？”

諾頓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正事，臉上浮現一絲無奈：“導師還沒回來...我來是因為湯迪在嘗試復刻你上次簡化過的那個‘次級防護陣列’基盤，結果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岔子，能量回路在最后串聯時發生了高頻震顫，差點把實驗臺給融了。

他弄出來的動靜不小，羅娜師姐留下的幾瓶半成品藥劑差點遭殃。我強行穩定了一下能量流，但基盤算是廢了，湯迪有點懵。”

艾倫點點頭，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湯迪在符文學上確有天賦，但經驗尚淺，而簡化陣列雖降低了門檻，對節點銜接的精密度要求反而更高，出岔子是很正常的。

“過去看看。”

實驗室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和逸散的魔能氣息。

湯迪站在實驗臺前，臉色有些發白，緊抿著嘴唇盯著臺面上那塊邊緣焦黑、中央符文線條扭曲斷裂的灰紋石板。

愛麗絲則在一旁，手指按著自己的太陽穴，靈性視角似乎消耗過度，臉色也不太好。

實驗臺一角，幾個水晶瓶被挪到了安全距離，顯然愛麗絲反應夠快。

“艾倫師兄！”湯迪看到艾倫進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聲音帶著懊惱和困惑，“我完全是按照您上次演示的節點比例和能量注入速率操作的，前期的符文蝕刻和基礎回路激發都沒問題，就是在最后串聯‘渦旋’與‘凝流’節點時……”

艾倫沒說話，走到實驗臺前。

他的目光掃過焦黑的基盤，強大的精神力瞬間捕捉到石板上殘留的能量逸散軌跡，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平復的紊亂魔力余波。

無需湯迪過多描述，失敗的關鍵點已在他腦中清晰重構。

“能量注入速率沒問題，”艾倫伸出手指，虛點在基盤焦黑斷裂的核心區域，巫術制造的光線精準地圈定了一個范圍，“問題出在‘渦旋’符文第三轉折點的切入角度。你用的是標準直角，但在簡化陣列里，這個節點承受的瞬時能量流是原版的兩倍...”

湯迪順著艾倫的指點仔細看去，結合自己操作時的記憶，恍然大悟，臉上懊惱更甚。

“原來如此！我……我只關注了整體能量通路，忽略了節點內部微觀結構的應力！”

“簡化不是粗放。”

艾倫隨手拿起旁邊一塊備用的符文石碎片，指尖凝聚起一絲精神力，如同刻刀在石片上流暢地勾勒出一個轉折結構。

線條精準，深淺如一，對精神力的控制力顯露無疑。

湯迪和愛麗絲都看得目不轉睛。

“去試試。”艾倫將石片遞給湯迪，“用這塊做局部替換，注意替換時用最低功率的能量流預熱接口，避免二次應力。”

湯迪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接過石片，立刻投入到修復工作中，眼神重新燃起專注的光芒。

處理完實驗室的小插曲，艾倫回到自己的獨立區域。

他沒有立刻投入研究，而是靜立片刻，內視精神海。那個虛幻的圓環雛形依舊在陣列中心緩緩旋轉，微弱卻真實。

每一次旋轉，都似乎在提醒他前路的漫長與艱辛。

三級學徒只是開始，真理圓環的凝聚，正式巫師的境界，以及沙曼達女士、維勒登導師那些涉及高維的秘密……一切都才剛剛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