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放下銀叉。

喬佛里·黑荊棘，侯爵那個傲慢平庸的次子，他們一同參加巫師資質測試，一同啟程前往王都...可惜他已經死在北境了。

“...喬佛里在途中激戰里表現得很勇敢...我們在王國都城的空間陣列分別后，我進入了靈性學院，他則去了奇械塔樓?！?

艾倫的語調平穩，陳述事實。

“后來在霜痕裂隙的勘探任務中，奇械塔樓的一支隊伍也參與了，我在這支隊伍里遠遠看到過喬佛里…他似乎過得并不順遂。再后來…”

艾倫略一停頓，想起冰隙深處那場慘烈的遭遇戰，寄生體的嘶吼，虹彩蜈蚣割裂空間的利爪，還有喬佛里七竅滲出黑色黏液時那聲絕望的警告——“它們就要得逞了”。

“再后來，聽說那支隊伍在裂隙深處遭遇了難以想象的異種襲擊，損失慘重。喬佛里少爺…沒有回來。”

侯爵不知從何時開始整個人便僵住了，整個大廳瞬間靜得只剩下壁爐木柴燃燒的噼啪聲。

他盯著餐盤里冷掉的肉汁，下頜的線條繃緊如巖石。

時間仿佛凝固了許久，他才緩緩抬起眼。

那里面沒有艾倫預想中的暴怒或悲痛，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重的疲憊，像被抽干了所有光亮的沼澤。

“這樣啊…倒也…?！焙罹舻穆曇舾蓾孟裆凹埬Σ粒拔抑懒恕！?

他拿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鎮定。

“艾倫，你旅途勞頓，早些休息。明日圍剿那群盤踞在荒野的穴居蜥人部落，還需借重你的力量?！?

他沒有再看艾倫，起身離席，墨綠的身影在燭光下拉得很長，消失在通往內庭的拱門陰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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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倫原來那間房間自然是沒有了，不過小心賠笑的管家給他換了一間更好的。

城堡的客房彌漫著松木和防蛀藥草的氣息，厚重的織錦窗簾隔絕了月光，只有壁爐的余燼提供一點微弱的光源。

艾倫沒有睡意，他鎖好橡木房門，布下簡易的隔音和警戒符文，這才從次元袋深處取出那枚陪伴他許久的青銅羅盤。

冰涼的金屬觸感傳來，羅盤表面古樸的紋路在昏暗光線下流轉著微弱的幽光。

他調動一絲精神力注入其中，羅盤中央的彈出數道探針微微震顫，一道無形的、常人無法察覺的微弱波動以他為中心悄然擴散開去。

城堡底層的結構在他面前勾勒出來——酒窖、儲藏室、兵器庫，以及黑荊棘侯爵寶庫…

一個被多重防護符文封鎖的區域顯現出來，能量屏障厚重而古舊。

這就是寶庫的核心。

艾倫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拂過那些能量屏障，波動反饋回來一種混雜的信息：

古老的金屬、魔化礦石的輻射、還有…一絲極淡的、幾乎被歲月磨平的奇異氣息。

這氣息并非人類，也非常見的魔獸，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空間疏離感，與他接觸過的鐮齒族遺留物有著微妙的相似，卻又更加古老晦澀。

波動掠過寶庫某個角落時，那絲氣息似乎稍稍活躍了一瞬，與艾倫手中的羅盤產生了極其微弱的共鳴，如同沉睡的琴弦被遙遠的呼喚撥動了最邊緣的一絲。

“果然…”艾倫無聲自語，睜開了眼睛，此刻羅盤指針的震顫平息下來。

這絕非黑荊棘家族本土的造物。

它來自哪里？為何沉睡在侯爵的寶庫深處？那個角落存放的又是什么？

疑問如藤蔓纏繞，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深究的時機。

城堡的防護并非擺設，強行探查只會驚動守衛——他可不想在沒有由頭的情況下，貿然觸犯真理議會的法令。

他壓下翻騰的思緒，將羅盤收回次元袋。

窗外，南境的第一縷灰白晨光已經悄然爬上窗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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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圍剿行動，侯爵并未露面。領兵的是一位名叫雷蒙德的資深家族騎士，身形魁梧，臉頰上有一道猙獰的舊疤。

他對艾倫這位“學院來的巫師大人”保持著表面上的恭敬，但眼神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目標巢穴位于領地邊緣廢棄的鐵礦深處，潮濕的礦洞彌漫著濃烈的腥臊味氣息。

在這人類控制區的邊緣，有超凡種遷徙而至是比較常見的事，往往十數年甚至更多的時間才能用尸體告訴那些超凡種這里的主人已經換了。

這里新出現的穴居蜥人形如放大扭曲的蜥蜴，皮膚覆蓋著泥漿般的硬痂，能噴吐腐蝕性的酸液，普通的刀劍砍在它們身上效果甚微。

不過這些并非久經考驗的黑荊棘開拓騎士所不能克服的困難，他們難以應付的主要原因是這些生物依靠礦洞復雜的地形神出鬼沒——依靠某些能讓他們在巖石中自由穿行的特殊能力，這也是艾倫接到這任務的主要原因。

“這些骯臟的畜生！”雷蒙德啐了一口，揮劍格開一道射來的酸液，青銅盾牌表面滋滋作響，騰起白煙。

幾名持塔盾的士兵被逼得步步后退，陣型出現混亂。

一頭格外強壯的蜥人首領嘶吼著從礦坑的巖石頂部里猛撲出來，布滿利齒的大口直咬向一名年輕士兵的脖頸！

就在這時，艾倫身側空氣一陣扭曲。

一團半透明的、由紊亂氣流構成的模糊人形驟然顯現，正是他初步完成的氣元素傀儡——“流風之觸”。

它沒有實體，行動無聲無息，瞬間穿過士兵和蜥人之間的空隙，精準地撞入蜥人首領大張的口中。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沉悶的、仿佛從胸腔深處被扼住的“噗”響。

蜥人首領前撲的勢頭戛然而止，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抽搐起來，眼珠暴突，口鼻中溢出混合著內臟碎塊的血沫，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漏氣聲，隨即轟然倒地，激起一片塵土。

它堅固的硬皮防御在內部爆發的壓縮氣旋面前形同虛設。

礦洞內瞬間安靜下來。士兵們驚愕地看著那具迅速失去生機的龐大尸體，又敬畏地望向艾倫。

雷蒙德臉上的疤痕抽動了一下，看向艾倫的眼神徹底變了，那點審視消失無蹤，只剩下純粹的忌憚。

艾倫面無表情，只覺得使用傀儡進行攻擊雖然方便，但似乎有點浪費實驗材料。

意念微動，“流風之觸”悄然消散于空氣中，仿佛從未出現。

他意念一動，大范圍的靈壓界域發動，將附近靈性視角鎖定的另外幾頭試圖偷襲的蜥人擊昏，困死在了巖壁之內。

戰斗很快結束，而艾倫也沒有在這場任務的內容中糾纏太久。

接下來的兩天，他以搜尋任務所需的“幻靈蘑菇”為由，獨自進入了黑荊棘領地與鄰接伯爵領交界處的迷霧森林。

森林深處終年彌漫著灰白色的薄霧，光線昏暗扭曲，奇異的菌類在腐爛的樹干和潮濕的苔蘚上發出幽幽磷光。

這里棲息著一些感知敏銳的低級能量生物和致幻孢子，但對一個二級巫師學徒而言并不構成實質威脅。

艾倫憑借青銅羅盤的指引，避開了幾處能量淤積的危險泥沼，很快在一株枯死的巨大鐵杉根部找到了目標——幾簇傘蓋呈現出夢幻般流動色彩的“幻靈蘑菇”。

他小心地采集了樣本，裝入特制的隔絕水晶盒。

任務輕松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