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塔冷笑一聲，像是在聽小孩子說夢話：“你覺得官僚系統能除暴安良？別做夢了。”

她的目光如刀鋒般掃過瑪雷，語氣里帶著不加掩飾的譏諷與冷漠，“今天你在場，你家人或許會給你一個面子。但你不在的時候呢？你怎么知道，如果沒有你這種大家族子弟在背后撐腰，在別的地方，會不會有人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利，就把像羅格這樣的人從輕發落？你敢打包票，整個王國的系統，都干凈得像你的肉體嗎？”

少年一聽這話，立刻急眼了，雙手環胸大叫：“你什么意思？罵人不罵處男，你也太過分了！還有，你剛剛肯定沒少欣賞我的......吧！”

“我看得太多。”維塔語氣冷硬，“那些穿著制服、滿口正義的官員，看著人販子在眼皮底下交易，有的甚至就是買家之一。”

“可你這樣一個個殺，殺得完嗎？”瑪雷不開玩笑，聲音也沉了下來，“你殺一個，空出來的位置很快就會被另一個人填上。你要是抱著這種心態去做地下殺手，才叫幼稚吧。”

“所以我不該動手，該眼睜睜看著他們繼續害人？”維塔冷笑一聲，“等你那些‘親戚’慢吞吞地遞交文書、走流程、開庭辯論的時候，可能又有一個女孩被裝進貨箱，送到不知道哪座貴族莊園去玩死了！”

“喂，我家人辦事不慢的！”瑪雷不甘示弱，“他們頂多啰嗦一點，但結果不會差！再說了，你這不是正義，這是報復！你殺了一個羅格，還有第二個羅格，還有羅格的表哥表弟表叔叔叔還有二大爺家的的狗！要想對付他們，你最好現在和我上床然后做很多不可描述的事然后生出一堆小維塔挨個殺過去！”

“有賊心沒賊膽。”維塔輕嗤一聲，“除了動嘴皮子，你還會什么？”

僅僅只是同行了半個晚上，這少年法師的秉性已被她摸得一清二楚。

——雖說看著小黃書，嘴上說著葷話，但內里比誰都清純，被戳穿了偽裝就會立馬熄火。

實力還算可以，但性格過分幼稚，還帶著點溫室花朵的天真，是維塔最看不上眼的類型。

“那你又會什么？你說著大義凜然的話，不也只能在大晚上出沒殺殺人，對帝國也沒什么建樹啊。”少年聳了聳肩，與少女殺手針鋒相對，“實在不行，還是履行我提的建議吧。我看今夜月色很美，風兒也甚是喧囂，不如我們找個地方把事兒辦了......”

維塔的眼神驟然一冷，一只手悄然摸向腰間的匕首。

瑪雷卻絲毫不怕，反而微微前傾，一臉欠揍地繼續說：“怎么？說不過我就動刀？這就是你信仰正義的方式？難怪所有事你都要靠殺人去解決。”

兩人之間氣氛頓時劍拔弩張，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見血。

正當空氣中火藥味拉滿時。

“咕嚕嚕——”

一道細不可聞卻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的聲音響起。

莉莉安撫著肚子，小臉漲得通紅，怯生生開口：“我、我只是……有點餓了……”

瑪雷和維塔瞬間齊齊轉頭。

場面安靜了整整一分鐘。

莉莉安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來，維塔和瑪雷沒辦法，只好一左一右領著莉莉安，回到黑市。

大半夜的，也只有黑市的商家還在營業。

對于莉莉安這種未成年，去酒館顯然不合適。于是，三人在一間燉肉鋪子前停下。

門里飄出了誘人的燉肉香味，讓莉莉安吞咽了口唾沫。

瑪雷一屁股坐進角落的位置，正打算點餐，翻遍了儲物囊，卻沒找到一枚銀凱因。

“唉？”

他這才想起，在黑市書店，銀凱因已經盡數被他花出去了。

他看了看菜單上的價格，再看了看身邊饑餓著等待開飯的莉莉安和看著就不像有錢樣子的維塔，狠狠咬了咬牙。

“行吧，小爺我豁出去了！”

他“啪”地把一枚金幣拍在桌上：“老板，別問，直接上一桌能吃撐的那種！”

不多時，香氣撲鼻的大餐端了上來。

一大鍋雪狼肋排燉蘑菇，肉爛得一筷子就能骨肉分離；一盤熱騰騰的龍利魚焗飯，魚皮焦香，表面撒著芝士碎；還有五串冒著熱油的熏香豬肉腸、一碟酥脆的蘑菇油炸餅，之后的很多菜肴甚至幾人都叫不上名字，最后上桌的事是兩大扎用蜂蜜和果醬混合而成的清果飲。

莉莉安看傻了，她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多美味。維塔則一言不發地開始動筷，起初動作還算克制，可才吃了三口，速度便明顯提了上來。雖然姿態依舊端正有序，但那行云流水的夾菜頻率，可以說是風卷殘云。

瑪雷靠在椅背上，只是略略吃了幾口。

等最后一片炸餅進了莉莉安嘴里，東方的天也悄然泛白。

黎明將至，月光漸淡。

維塔忽然放下杯子，偏頭看向瑪雷：“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喲，你挺關心我啊？這不像你。”瑪雷挑眉。

“與你無關。”維塔根本不在乎瑪雷的垃圾話，“我是想問，莉莉安怎么辦。”她目光落在坐在角落抱著果汁“噸噸噸”的小女孩身上，“你既然是艾拉曼托夫家族的人，難道不打算為她的未來做點安排？”

瑪雷摸了摸鼻子：“這個嘛……她自己的事，當然要自己決定。再說了——她是被拐賣的，當然得先送回家不是？”

“也是。”維塔少見地認同瑪雷，轉而問莉莉安，“你家在哪里？”

莉莉安咬著嘴唇，眼眶泛紅，小聲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只知道那是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瑪雷怔了一下，隨即輕輕嘆了口氣，沒再多問。

——像羅格那樣的人販子，大多專挑偏遠地區下手，擄來的少女往往年幼無依，人生地不熟，就算想逃，也根本無處可逃。

他從指尖緩緩摘下一枚銀邊戒指，放到莉莉安手里。

“這樣吧。天亮之后你就去任何一個有‘艾拉曼托夫家徽’的地方，無論是典當行、銀行、甚至馬場都行。把這個給他們看，就說你是走失的，需要找個工作安身。他們會知道怎么處理。”

莉莉安鄭重地雙手接過戒指，抱在懷里，十分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