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張威道:“讓小琴叫我一聲爸爸,讓小琴叫我一聲爸爸……”
金雅潔聽了頓時淚如雨下,捂著嘴,扭頭對金琴道:“快,叫爸爸!”
金琴聽了,驚得目瞪口呆。
金雅潔催促道:“快叫啊,叫爸爸!”
金琴只得茫然喊了聲:“爸爸!”
張威聽了,面露欣慰的笑容,臉上老淚縱橫,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直到日暮,金琴與母親才離開姨媽家,回到自己家中。
這是一個小區(qū)內(nèi)的門臉房,聯(lián)排三層,金雅潔用半生的積蓄買下,開了一家窗簾布藝店,母女倆就住在這里。
底樓賣布藝及床上用品,二樓賣窗簾,三樓供母女倆飲食起居。
靠著這家布藝店,金雅潔還買了一輛國產(chǎn)車代步,母女倆倒也衣食無憂。
金雅潔開了門,母女倆上樓進(jìn)了臥室。
臥室里左右靠墻各有一張單人床,金琴換了睡衣,坐在自己的床上,說道:“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金雅潔已知是躲不過了,遂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
原來,在金雅潔三歲時,母親去世,父親另娶。
姐姐金雅麗大她十五歲,母親去世兩年后,就嫁給了大自己四歲的張威,為了妹妹不受委屈,便一直將她帶在身邊。
誰知,在金雅潔十七歲那年,姐夫張威竟誘導(dǎo)侵犯了她,因?yàn)樯俨桓拢熘坏猛搪晱牧恕?
直到她懷孕,肚子顯形,姐姐又驚又氣,質(zhì)問她是誰的,她才說了與姐夫的事情。
姐姐聽了痛心疾首,一面捶胸,一面撕扯自己的頭發(fā);她站在一旁,只顧低頭垂淚;姐夫則雙膝跪地,狠扇自己耳光;一雙兒女嚇得躲在里屋,不敢出來。
她腹中的孩子已三月有余,引產(chǎn)會有危險,于是,姐姐決定讓她生下來,自己來帶,因那好歹也是張威的骨血。
姐姐待她一如從前般體貼入微,只是,看她時的臉上,再無笑容。
為了避免鄰里間的閑言碎語,姐姐帶她回到鄉(xiāng)下老家,直到孩子出生后,才又回到嘉嶺縣城。
她痛恨這個孩子,認(rèn)為是她的到來,影響了她與姐姐的關(guān)系,所以,每當(dāng)孩子啼哭,她總是一巴掌打上去,姐姐見了,便會默默抱孩子離開。
姐姐思忖良久,覺得孩子不能姓張,便給她取名金琴。
金雅潔只讀到初中畢業(yè),缺少獨(dú)立謀生的能力,姐姐又不忍棄她于不顧,只得多方幫襯,如此一來,她便少不了與姐夫接觸。
加上金雅潔一直沒交男朋友,姐姐嘴上不說,心里的疑云卻從未消散,故一直郁郁寡歡,才四十三歲,便撒手人寰。
姐姐得知自己生病后,便將金琴交還給金雅潔,讓她叫她“媽媽”。
姐姐走后,張威也不時貼補(bǔ)金雅潔母女,兩人藕斷絲連,又明里暗里來往起來。
姐姐的一雙兒女,早知金琴是他們的親妹妹,所以,對張威與金雅潔的不倫關(guān)系,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張威生病后,曾對金雅潔懺悔,說他害了她們姐妹倆。
金琴聽完母親的敘說,只覺得胸口像堵了一塊大石——怪不得,她從小就覺得,自己不受全家人待見,包括母親、姨媽、表哥、表姐,唯一疼愛她的姨夫,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事!
這一晚,母女兩個都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料理完姨夫的后事,金琴回到公司,卻總是滿腹心事的樣子。
是日,安子皓又請客戶吃飯,照例是蔣興與金琴作陪,蔣興因?yàn)橐_車,所以滴酒不沾;金琴的表現(xiàn),卻有幾分異常,不僅喝得更加放縱,且似有笑中帶淚的表情。
安子皓見了,暗忖,可能是疼她的姨夫新喪,她還沒有從悲痛中走出來,所以如此,借別人的酒杯,澆自己心中的塊壘。
席散后,蔣興照例先送金琴回家,車進(jìn)了小區(qū),金琴卻淚眼婆娑地看著安子皓道:“安總,您能送我上去嗎?”
未及安子皓答言,蔣興忙道:“我送你上去。”
安子皓對蔣興道:“沒事,我送她,你在下面等著。”
蔣興依言,安子皓隨金琴下車,略扶著她的手臂,乘電梯上樓。
金琴掏出鑰匙開了門,安子皓進(jìn)來,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沒有旁人,遂問:“你同學(xué)還沒回來?”
金琴道:“她出差了。”
安子皓倒了杯熱水,放在她面前道:“你若沒什么事,我就走了,蔣興還在下面等著。”
金琴抬眼,淚光盈盈地看著他,用祈求的口吻道:“你能陪我坐一會兒嗎?”
安子皓見了,不忍拒絕她,遂在沙發(fā)上坐下。
金琴抹了把眼淚道:“我這次回去才知道,原來,姨夫就是我的親生父親。”
安子皓聽了,也頗覺意外,并頓時判斷出,這里面有一個不堪的故事。
金琴端起水杯握在手里,既像是在尋找一點(diǎn)溫暖,又像是在尋找一個依傍,繼續(xù)道:“我媽一歲時,我姥姥就去世了,我姥爺很快續(xù)了弦,我姨媽大我媽十五歲,嫁人時,便把我媽帶在了身邊。”
安子皓聽她的故事一時半會兒說不完,遂掏出手機(jī)給蔣興打電話道:“我暫時走不開,你先回吧,待會兒我打車回去。”
蔣興說了聲“好”,便發(fā)動車子離開了。
做秘書多年,他始終恪守著三個原則,老板的事情,不聞、不問、不說。
收了電話,安子皓才意識到,自己這一做法,可能會讓蔣興誤會,好在,蔣興厚道,又不是饒舌之人。
金琴聽樓下蔣興已走,覺得安子皓對自己,并非沒有情分,遂敞開心扉道:“我媽十七歲那年,我姨夫引誘霸占了她,之后,她便懷上了我。”
“我在我媽肚里三個多月,我姨媽才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金琴扭頭看著安子皓,哭道,“你能想象嗎?她最疼愛的妹妹,和老公一起背叛了她!”
安子皓無言以對,深表同情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金琴拭了拭臉上的淚水道:“我媽說,那一刻,我姨媽捶著自己的胸口,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最終,她還是讓我媽把我生下來,說那好歹是我姨夫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