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宛那張精致動人的鵝蛋臉上，寫滿了詫異，

“雖說念出來比較省事，但也不能一勞永逸呀。我給你抄在紙上的話，萬一你有什么沒弄懂的地方，自己還能回顧一下……”

陸航只是笑了笑，擺手說：

“這你就不必操心了，我心里有數?！?

顧小宛像看怪人似的打量他，抱著對方遞過來的這本厚厚的、有關歐拉公式的書，認真道：

“這本書足足有50萬字呢，而且我看全都是復雜的數學理論，你總不能聽一遍就背下來了吧，那你這腦力也太恐怖啦？”

陸航幽然道：“知識要靠領悟，而非死記硬背。我之前學過歐拉公式，只不過有些東西忘了，再聽一遍是為了重拾印象而已，沒你想得那么夸張?！?

顧小宛歪了歪頭，接受了對方這個說辭，頗為善解人意道：

“那我盡量語速慢一些，給你留點思考的余地。”

“倒也不用，就按正常語速念吧，我說停的時候你再停?！?

“好噠，全聽陸神的！”

顧小宛便從這本書的前言開始念起來。

歪著頭、晃著腦袋，像個荒腔走板的說書先生一樣。

她的嗓音很有特色，有點像播音腔，聽著很舒服、很性感。

“這本書叫《函數論》，由法國數學家約瑟夫·拉格朗日編寫、狄多出版社印刷發行，這一本應該是翻印的?！?

“本書主要講述了萊昂哈德·歐拉所創造的歐拉公式，以及歐拉公式在復變函數、傅里葉級數和偏微分方程中的運用等?！?

“另外還收錄了歐拉公式的多個優雅證明，如泰勒級數法等。”

“作者還詳細分析了歐拉公式在解析延拓、黎曼曲面等高階方程的應用策略等……”

陸航手指有節奏的、輕輕敲打著桌面。

一面聽顧小宛念書，一面在腦海中還原拉格朗日所做的歐拉公式解析。

這種一心二用的小技倆，對他而言并無難度，甚至只要他愿意，一心十用都能挑戰一下。

隨著書本一頁頁翻過去，顧小宛念的內容越多，陸航腦海中回憶起的東西越多。

他開始一心三用，一邊聽一邊思考的同時，開始動筆在紙上寫方程。

他要從歐拉公式中汲取靈感，找到把遠曦一號的拋物線軌道、與前往水星的雙曲線軌道，拼接起來的方程！

而系統給出的情報，之所以精確指向這本法文版的《函數論》，在陸航看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為約瑟夫·拉格朗日對歐拉公式的領悟，已經遠超常人。

而后世數學家對歐拉公式的理解和延伸，基本也都建立在拉格朗日的基礎之上。

與其去看柯西、黎曼、高斯、拉馬努金等人的推導式，不如直接回溯歷史長河，逆行到上游去，聽聽拉格朗日是怎么說的。

陸航幾乎完全沉浸在了顧小宛的聲音中。

他眼前仿佛不再是東航的圖書館，而是由無數塊黑板拼接起來，無數條歐拉公式在復分析、拓撲幾何、泛函數、數論組合等領域的優雅證明！

隨著顧小宛抑揚頓挫的朗朗書聲，仿佛有無數個拉格朗日站在不同的黑板前，面帶微笑、激情四射的用粉筆揮斥方遒。

這世界上最具美感、最富靈氣的公式，徐徐呈現在他的腦海中。

如果說人類迄今為止的學問里，哪種更接近于上帝，那么一定是數學。

而從古至今，能與上帝坐而論道、甚至勝天半子的數學家，永遠是那么寥寥的一小撮人。

他們天生對數字、符號有著敏感的直覺和天賦，這種天賦使他們成為新時代的‘普羅米修斯’、成為‘盜火者’，幫助人類竊取到了隱藏在宇宙深處的奧秘！

在群星閃耀的盜火者中，歐拉無疑是備受矚目的一位，可謂天賦異稟的絕世之才。

后世數學家對他的評價只有一個：有數字的地方就有歐拉。

大到物理學、軌道力學、彈道學、航海學、建筑學、天文學。

小到各種常見的公式、定律、解法、函數、指數、方程、恒等式。

科學界的各個角落，都有著以歐拉命名的理論。

即使后來這位偉人雙目失明，依然通過強大的心算和記憶，硬生生寫出來400多篇論文！

并且這個瞎子，又自創了剛體力學、分析力學等，令無數天驕望而卻步的學科。

恐怖如斯。

而陸航正在鉆研的，是這位盜火者的其中一小撮火苗，也就是古老的歐拉公式。

該公式幾乎完美的將五個常見的數字常數——0、1、e、i、π，串聯了起來。

同時也將物理學中的圓周運動、電磁波、量子力學、概率波、簡諧振動、雙縫干涉、機械波等，拼接在一起。

而此刻，陸航希望將歐拉公式進行更深層次的拓展。

他想把拋物線方程和雙曲線方程進行拼接。

他一邊聽一邊想一邊寫，一頁頁的草稿紙掀過去，全部是推翻又重寫的數學公式。

陸航由衷的感慨，歐拉真是個偉大的數學家。

看不懂他公式的人，會覺得歐拉肯定很牛筆。

而看得懂他公式的人，則恨不得匍匐在歐拉的腳下，瘋狂磕頭喊爸爸……

正當陸航聽得起勁的時候，沒想到婉轉如天籟的念書聲卻戛然而止了。

他朝旁邊看去，只見顧小宛的嘴唇有些發白，正抱著書抻著腦袋瞧自己。

“我已經念完一章啦，停下來休息一會兒，讓你歇歇腦子？”

陸航忙擺手，“我不累，繼續念就可以，正聽得起勁兒呢，別掃興哈?！?

可顧小宛卻苦巴巴的撅起嘴，請示道：

“陸神，你不累我可累呀，都念的口干舌燥啦，我想喝杯水潤潤嗓子！”

陸航這才想起來憐香惜玉，見她可憐兮兮的樣兒，便站起來伸個懶腰道：

“行吧，你歇會兒，我去給你打熱水。”

“好耶，那謝謝陸神啦！”

顧小宛眉開眼笑的從自己的粉色書包中，掏出來一只精致的卡通馬克杯。

彼得兔的動畫角色繪在藍白相間杯身上，搭配著純簡的金邊，看上去頗為吸睛。

相比之下，陸航桌上那只軍綠色的65式軍用水壺，就樸素多了。

顧小宛眨巴著漂亮的眼睛說：“這是我在巴黎買的杯子，好看吧？”

陸航衷心的夸贊，“審美不錯，杯子和主人一樣漂亮?！?

然后便去接水了，留下顧小宛原地羞怯的揪了揪裙角，心想這位大學霸也沒那么不解風情嘛。

等陸航捧著軍用水壺和馬克杯回來后，顧小宛殷勤的接過來，然后又從兜里掏了掏，像哆啦A夢一樣掏出兩顆糖丸似的東西。

往自己杯子丟一顆、又給65式水壺丟一顆。

陸航望著水壺里劇烈溶解、嗤嗤冒泡的東西，忍不住眉心狂跳：

“顧小宛，下藥也不用當著我面吧，你這啥藥啊化學反應這么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