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時間到了五月中。

經歷了一個月的放映周期，《青蛙王子》和《英倫琵琶》雙雙下線。

《青蛙王子》票房成績1810萬，比《英倫琵琶》多收700萬。

王晶不僅打破邵氏的票房紀錄，還讓公司第一次在正面擊敗新藝城。

《英倫琵琶》全程在英國拍攝，成本超過九百萬。

收1100萬，不僅輸給邵氏，還沒賺到錢。

為此新藝城的粉絲組織“新藝城之友”，認為王晶的“屎尿屁”喜劇，拉低行業藝術水準。

其中有渠道，有身份的，便在公開活動、報刊專欄中批評《青蛙王子》“廉價低俗”。

矛頭直指王晶，說他“破壞電影藝術純粹性”。

他們的舉動，讓王晶的“契師父”楚原，出來給他站臺，發聲道：“電影圈唯一的死罪是不賣錢。”

這句話不僅在維護王晶，還暗諷新藝城輸不起。

導致雙方的矛盾，越發升級。

楚原是個重量級人物。

原名張寶堅，他爹叫張活游，和被李翰祥調教過的張瑛，同為“粵語四大小生”之一。

1959年楚原自編自導了，他的第一部電影《湖畔草》。

當時影評界對這部電影的評價是——

楚原很鮮明的表現出，高于一般粵語電影的水準，不但分鏡細致，剪輯準確，構圖精美，而且內容精彩。

最后總結為：

《湖畔草》在港島粵語片的歷史上，宣告了舊的結束，以及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這一年楚原23歲。

面對這個評價。

楚原說，我雖然初做導演，但并沒有感到什么艱難，進去片場，拿了劇本便拍。

自此以后，楚原的人生一帆風順。

先是和著名女演員南紅戀愛，又和南紅一起開公司做老板。

南紅是粵語片“八牡丹”之一的綠牡丹。

然后……

兩人的公司叫做“玫瑰影業”。

公司出品的《黑玫瑰》《黑玫瑰對黑玫瑰》，后來有很多翻拍。

顧念知道的就有梁家輝，毛舜筠演的《92黑玫瑰對黑玫瑰》。

不過，到了六十年代末，楚原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

粵語片在粗制濫造的風潮中，逐漸走向末路。

大批粵語片人才失去工作，連張瑛都被迫去賣了保險。

楚原的師父秦劍，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性情大變，濫賭成性，輸光家產，最終吊死在邵氏的宿舍里。

楚原則跑去了國泰，只是他屁股還沒坐熱，國泰就解散了。

不得已，楚原只能去找邵逸夫收留。

但是，他在邵氏的日子也不好過。

第一部作品古裝片《火并》，邵逸夫看后，大加夸獎，覺得拍的太好了。

然后……

拿去和李小龍的《唐山大兄》打擂臺。

死的那是，相當慘烈。

第二部轉向了風月片，叫做《愛奴》。

但是因為涉及蕾絲邊題材，太過前衛大膽，爭議很大，票房也不理想。

這兩部拍完之后，他和邵氏的合約也馬上到期，見邵氏沒有要續約的意思。

便跑去和臺彎的公司簽了一部戲。

邵逸夫知道后，讓他拍完那部戲，再回邵氏來。

等楚原把臺彎那部戲拍完，回到邵氏的時候，桌上已經放了一部劇本。

名字叫做——《七十二家房客》。

楚原看過劇本，請求邵逸夫答應他，把它拍成粵語片。

邵逸夫答應了。

然后……

楚原一舉重振粵語片榮光！

不僅以562萬港元的票房，成為73年度票房冠軍，打破了李小龍《猛龍過江》的紀錄。

還鎮壓了，由嘉禾跟華納合拍，李小龍生前最后一部完整作品《龍爭虎斗》。

邵逸夫開心壞了，大手一揮，錢拿去，去拍自己喜歡的。

然后……

楚原連拍三部，通通撲街。

邵逸夫再次大手一揮，你給我一邊涼快去吧。

直到76年，楚原才憑借武俠片《天涯·明月·刀》重回巔峰，被稱為“港島武俠電影開山鼻祖”。

跟李翰祥、胡金銓、張徹并稱“四大帥”。

周潤發扒拉了兩口盒飯，感慨道：“楚導一生大起大落，這句話說的真是透徹啊。”

電影圈唯一的死罪是不賣錢。

周潤發深有感受。

《上海灘》爆紅后，邵氏把他從tvb借調去演電影，試圖把電視人氣轉化為電影票房。

然后……

現在別人都叫他“毒藥發”。

周潤發對蹲在他旁邊，蹭劇組盒飯吃的顧念說：“這次能來新藝城拍戲，要多謝你啦。”

顧念頭都沒抬，回他一句，“和我有毛關系。”

周潤發把自己飯盒里的大排給他，解釋道：“黃生聽說你和高志森住在我那里，才想起我的。”

自從周潤發演的電影連續撲街以后，嘉禾這種大公司都不敢用他。

他只能從和tvb一脈同源的邵氏，以及剛剛成立的德寶接到戲。

這次黃百鳴找到他，讓他很意外。

雖然片酬對比其他男明星差很多，但一部戲十來萬，比在tvb一個月幾千塊，要好太多了。

顧念擦了下嘴，從他那里拿了煙，說，“那也和我沒關系。”

周潤發第一次遇到想要感謝一個人被拒絕，他還不信這個邪，說，“怎么沒關系，如果不是……”

顧念直接打斷，說：

“你愿意把房子給我們住，這是因。

黃先生聽說我們住在你那里，想起你適合這個角色，這是果。

所以，你不該謝我，你應該……”

顧念比了個請的手勢。

周潤發猶豫了一下，說，“我應該……謝謝……我自己？”

“賓果。”

顧念打了個響指，余光看到黃百鳴，一扭，躲過他試圖踢屁股的腳。

黃百鳴說，“你不和高志森他們一起跑路演，來這里干嘛！”

顧念給《開心鬼》設計了一個很完整的路演計劃。

林珊珊演唱《戀愛預告》開場。

中間穿插，你畫我猜小游戲，以及和劇情聯動的運動會挑戰，大家一起玩蒙眼投籃，拔河比賽。

參與的同學，都有機會抽電影海報，《開心鬼》電影票。

最后林珊珊再唱《最愛》，讓興奮的學生們冷靜下來，作為活動收尾。

兩場下來，學生們的反響都很不錯。

甚至已經有學生給新藝城公司寫信，請求劇組去他們學校搞活動。

面對黃百鳴的質問，顧念馬上回他，“我是干嘛的？我是干嘛的？”

黃百鳴氣的牙癢癢，但是找不到話反擊。

這貨是編劇。

而且以他這性子，如果不是和高志森關系好。

這個策劃活動，他都不會想，不會提。

現在跟著跑了兩場，連林珊珊都是他通過江嘉年喊過來的。

還能要求他什么呢？

顧念正面無法被選中。

黃百鳴只能和上次要劇本一樣，從其他方面找問題。

他指著顧念手里的盒飯，說，“劇組的盒飯都是有數的，你吃了別人吃什么？”

顧念夾起大排狠狠咬了一口，說：

“我先聲明，我吃的是你那份。如果你再去拿，就是你吃別人的，和我沒關系。”

黃百鳴蘑菇頭直抖，對他吼，“你到底來干嘛！”

顧念跟他叫，“我來看葉倩文！”

“我看你像葉倩文！”

葉倩文在片場，隱約聽見門外有人喊她名字，放下盒飯走出去察看。

只見黃百鳴雙手高舉道具花盆，追著一位長腿靚仔滿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