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

菲伊·索耶透過護理站的玻璃墻壁盯著萊雯的一舉一動，突如其來的槍聲嚇了她一大跳。新病人取下臉上的繃帶時，她就懷疑他是17N的人。不過，現在就讓自己的真實身份曝光，仍然操之過急。她脫掉護士制服，換上襯衫和裙子。萊雯的就醫記錄擺在桌上，她一把抄起來從后門跑出去。她的紅褐色小貨車停在巷子里，逃走不是難事，但首先她要跟上去，看17N要把萊雯帶到哪里。她關掉車頭燈，繞過療養院后方，在主出入口附近停車，把儲物箱打開，拿出了手槍。

她尾隨黑色轎車，轉了好幾次彎，又折回來，終于停在一棟不起眼的建筑外，一樓是家二手衣店。她停好車，仍然沒有打開車前燈。兩個人拖著萊雯進了門，轎車就駛離了。幾分鐘后，二樓有扇窗中亮起了燈。至少她知道了他們囚禁萊雯的安全屋在哪里。她駕車來到雅典郊區一處荒僻的地段，停在路邊，拿出一部可拋棄式手機，撥長途電話到伊拉克。

有人接了。“哪一位？”

她聽出是娜比拉的聲音，她是莉哈娜·哈山將軍的副官。“我是法蒂瑪·扎伊爾德少校。”

“真主至大[1]。”娜比拉說。

“是的，贊美真主。幫我接哈山將軍。”

“她去視察坦克演習了，我幫你接通她的內線電話。”

幾分鐘后，傳來了一名女子刺耳的聲音：“你好，少校。”

她仿佛看到了首領粉紅色的臉被黃褐色的頭巾包住，還微微露出了幾綹白發，剛健的身軀把制服的紐扣繃得緊緊的。

“你好，將軍。”

“真高興你打電話來，法蒂瑪。我很高興你平安無事。真主至大。”

是的，真主很偉大，她心想，同時立刻回答：“是啊，真主至大。”

“和17N結盟的事確定了嗎？”

“還沒有，將軍。”她敘述了療養院發生的事情，“杰森·特迭斯古被槍殺前，曾經叫他心愛的學生萊雯背誦什么，然后他就企圖勒死她。我認為在我們知道17N從她那兒問出了什么情報之前，不應該和17N接觸。”

“聽你的口氣好像不太放心。依你看，特迭斯古有沒有通知17N的人他計劃和我們聯手執行龍牙行動？”

“我聽見萊雯背了幾句話。要是我能在他們殺了她之前接觸到她，就有辦法打聽出她知道什么。”

“你有把握？”

“別忘了我是她的精神科護士，她父親診斷她是邊緣型加戲劇型人格異常。”

“西方人有一大堆花樣繁多的人格異常，那又怎么樣？”

“邊緣型人格會讓她認為周遭的世界不是真實世界，認為她自己不是真實的，有時候還會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

“就像靈魂出竅？”

“對，而且和多重人格類似，只是不會失憶。”

“聽起來像是種內部體驗，法蒂瑪。表現出來的癥狀有哪些？”

“自殘，有自殺傾向，對獨自一人感到恐懼，因此會不擇手段避免被拋棄。他們對人對事都會全心全意，只可惜都是三分鐘熱度，通常不超過半年，就和精神分裂的病人一樣。他們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恨你，別丟下我’。”

“那么邊緣型人格又怎么會和這個——你是怎么說的來著——戲劇型人格結合在一起？”

“戲劇型人格會讓她很活潑，情緒大起大落。她必須是眾人目光的焦點，很容易左右別人，極富魅力。”

“聽起來倒像是燙手山芋。你打算如何著手？”

“以前萊雯的父親常常催眠她，我相信特迭斯古跟她說過話之后，她父親還是用了這一招。我建議我們讓17N設法問出這次行動的預言，萬一他們失敗了，我會帶走她，試試看能否操縱她。”

“好極了，那你暫時還是留在雅典吧。”

“在我和17N接觸以前，請問我們真的需要他們嗎？”

“特迭斯古和我們接觸后，我們的情報來源說他在美國三大城市埋下了希臘裔暗樁，現在大多是中年人了。如果跟你說的一樣，特迭斯古心愛的學生背下了他預言的目標，以及我們的武器和使用方法，我們就必須追究她知道些什么。”

“我同意，將軍。”

“既然你已經知道安全屋的地點了，就跟他們接頭。萬一17N拒絕，或是他們沒辦法從她那兒問出情報來，那就不擇手段把她帶到阿什拉夫來。以你的訓練，我相信這不是什么難事。”

“遵命。”

“希望安拉保佑。”

“是的，將軍。聽天由命吧。”

“真主至上，法蒂瑪。”

“真主至上。”

注釋

[1]這是穆斯林一句常用的問候語。——編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