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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鼓動士氣

寅時三刻,晨光未露,柴溝河上彌漫著鐵銹味的霧氣,那是昨夜激戰留下的血腥還未散盡。

西岸的義軍營寨仍籠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只有零星的火把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中軍大帳內,火把將劉備的身影投在牛皮帳幕上,那影子隨著火焰跳動忽長忽短,時而如擎天巨人,時而似蟄伏蒼龍。

帳外秋風呼嘯,卷起枯葉拍打在牛皮帳篷上,發出沙沙聲響。

諸將分列兩側,鐵甲上凝結著夜露,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劉備身上,在昏暗的火光中,一雙雙眼睛亮得驚人。

“金軍騎兵雖勇悍,卻有三處致命破綻。”劉備的聲音不緊不慢,他緩緩屈起第一根手指,“其一,盧萬家奴年輕氣盛,昨日遭伏后必求速戰。”

第二根手指屈起,“其二,金兵數量不足,既要分兵圍困蒼山,又要與我軍對峙,若我軍分多路渡河,金兵必捉襟見肘!”

“其三,”劉備的聲音陡然提高,屈起第三根手指,“金兵孤立無援!沂州被圍,盧萬家奴身后便是蒼山,方圓百里再無金兵一兵一卒!”

“因此,”劉備突然拍案而起,“此戰我軍必勝!”

兩側將領不約而同地挺直腰背,眼中燃起熊熊戰意。

帳外,柴溝河的水聲忽然變得清晰,隱約夾雜著金兵溺水時的最后哭喊,像是無數的亡魂在嗚咽。

“李鐵槍!”劉備突然點名,聲音如金鐵交鳴。

李鐵槍應聲出列,他身高八尺,滿臉虬髯,一雙虎目在火光下精光四射。

麾下六千精銳是耿京軍中戰力最強的部曲,此前攻克費縣已證明其悍勇。

“末將在!”李鐵槍抱拳行禮,虎口上的老繭在火光中清晰可見。

“著你率本部六千精銳自下游渡河,若遇金軍沖鋒,務必死戰不退,纏住敵軍主力!”

說著,劉備目光轉向帳角的高大僧人,“魯智深。”

“阿彌陀佛!”一聲洪亮佛號響起,只見一個胖大和尚排眾而出,脖頸上掛著一串拳頭大的佛珠,雖著僧袍卻掩不住一身殺氣!

“灑家在此!”魯智深咧嘴一笑。

“著你精選一千精銳,補充進李鐵槍所部。”劉備目光如炬,“每百人隊務必補充二十名悍卒,要能穩住陣腳!”

魯智深雙手合十,眼中戰意熊熊:“灑家必不負所托,這便去挑人,保管都是能以一當十的好漢!”

劉備微微頷首,此舉正是為了防止戰事焦灼時,李鐵槍所部出現潰逃。

他目光轉向地圖,繼續調兵遣將:“孫斌將軍。”

“末將在!”孫斌應聲出列。

“著你率六千人,大張旗鼓砍伐樹木制作浮橋。”劉備指向河灘處,“要讓他們看見滿天塵土,聽見震天號子,以為我大軍主力要從這里過河。”

孫斌抱拳領命,眼中閃過一絲憂慮:“都統,如此明修棧道,金兵會不會……”

“要的就是他們看出來。”劉備嘴角微揚,“董平!”

“末將聽令!”董平踏步上前,鐵甲鏗鏘。

“領中軍兩千精銳,帶著連夜趕制的浮橋于上游潛伏。”劉備手指劃過地圖,“耶律宗真!著你領兵三千于更下游埋伏。”

劉備目光灼灼,“金兵見我軍渡河,或許會從下游涉水過河側擊,屆時你部務必將之阻攔,若金兵不至,反而主力盡出,與孫斌、李鐵槍部交戰……”

他猛地一拍桌案:“董平和耶律宗真便趁機渡河,直取金軍大營!”

眾將聞言,眼中精光暴射。

“我自領三千精銳留守中軍,多數旌旗,每隔一炷香便吶喊搖旗,裝作大軍仍在,迷惑敵軍。”劉備環視眾將,聲音陡然提高,“此戰關系我軍存亡,望諸位同心協力,共破金賊!”

“誓破金賊!”眾將齊聲怒吼,帳外,秋風呼嘯的更急了,卷起漫天沙塵。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濃重的夜色如同化不開的墨汁籠罩著柴溝河畔。

劉備緩步登上臨時搭建的丈余高臺,每上一級臺階,腳下的木板都吱嘎作響。

在他身后,“劉”字大旗在凜冽的晨風中獵獵作響。

高臺之下,萬余精銳鐵甲森然,列陣如林,將士們靜默肅立,槍戟如麥浪般起伏,甲胄在微弱的天光下泛著森冷寒芒。

劉備手捧香爐,向著東方緩緩跪拜,爐中三柱香煙裊裊升起。

“皇天在上,后土為證。”他的聲音穿透黎明前的寂靜,“劉備今日率義師討伐金賊,望天地庇佑,使我軍旗開得勝!若此戰得勝,必當重修社稷,還天下太平!”

香煙繚繞中,劉備肅穆的面容若隱若現,三拜九叩之后,他霍然起身,戰袍在風中翻飛如鷹隼展翅。

轉身面對大軍時,第一縷晨光恰好穿透云層,為他鍍上一層金邊,眼中似有火焰燃燒!

“弟兄們!”他聲音陡然提高,“金賊占我河山,屠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

他右手猛地握拳砸在胸前鐵甲上,發出砰砰悶響,“今日之戰,非為劉備一人,乃為天下蒼生!”

士兵們屏息凝神,握緊了手中兵器,柴溝河的流水聲與將士們粗重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我知諸位家中皆有老小,此戰兇險。”劉備聲音轉為低沉,隨即又激昂起來,“但大丈夫生于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今日若勝,我等共享富貴,若敗,劉備必先諸位而死!”

話音未落,劉備錚的拔出腰間雙股劍,劍鋒出鞘聲中,朝陽恰好躍出地平線,為劍刃鍍上一層血色!

劍鋒在晨曦中寒光四射,劉備厲聲喝道:“傳令三軍,凡斬敵首級者,賞銀十兩,生擒敵將者,連升三級!畏敵不前者,軍法從事!”

“殺!殺!殺!”山呼海嘯般的吶喊驟然爆發,林中宿鳥驚飛,撲棱棱的振翅聲與將士們的怒吼交織。

與此同時,下游柴溝河拐彎處,李鐵槍和魯智深已率七千精銳悄然抵達。

此處河道驟然收窄,水流如同發怒的蛟龍,不斷沖擊著兩岸裸露的樹根,發出轟隆的悶響。

被河水沖刷得發白的樹根扭曲如鬼爪,在晨霧中顯得格外猙獰。

“快!砍樹搭橋!”李鐵槍壓低聲音下令。

士兵們立即分成數隊,鋒利的斧刃在晨光中閃爍,隨著“咔嚓”的斷裂聲,一棵棵粗壯的榆樹轟然倒下,濺起漫天塵土。

魯智深指揮著另一隊士兵背負沙袋,在西岸淺灘處忙碌。

沉重的沙袋不斷被投入水中,漸漸填出一個可供二十人并行的岸堤。

渾濁的河水不斷沖刷著新筑的堤岸,士兵們的綁腿早已被浸透。

河東岸的金軍大營中,盧萬家奴正盯著案上的地圖出神。

油燈昏黃的光線將他半邊臉照得陰森可怖,昨夜被箭矢擦傷的疤痕還在隱隱作痛,那支突然出現的伏兵,就像傷疤一樣灼痛著他的心頭!

“報!”一名探馬裹著一身露水沖進大帳,單膝跪地時水珠四濺,“敵軍在對岸擂鼓吶喊,似要渡河強攻!”

幾乎就在同時,另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地闖進來:“將軍!下游發現敵軍正在架橋!”

盧萬家奴先是一怔,隨即突然狂笑起來。

“劉玄德!”他一把掀翻案幾,地圖、令箭灑落一地。

傾倒的酒液潑進火盆,“轟”地騰起一人多高的火焰,將他猩紅的眼睛照得如同惡鬼。

盧萬家奴索性不再多做部署,“傳令!兩處渡口各派三千騎兵,我要讓漢人的血染紅整條柴溝河!”

副將完顏突捻猶豫著上前:“是否派兵從更下游涉水側擊……”

話未說完,就被一記馬鞭抽在身上,盧萬家奴指著西岸那桿高聳的“劉”字大旗,旗面在晨風中獵獵作響:“你看清楚!他的中軍根本未動!”

昨夜慘敗的記憶讓他的聲音都有些扭曲,“這些渡河的不過是誘餌,真正的殺招還藏在后面!”

凜冽的河風裹挾著對岸金軍鏈錘碰撞的鏗鏘聲響,在河面上激起陣陣回音。

李鐵槍按住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披風,瞇眼望向對岸,星星點點的火把正匯成一條火龍,向著下游疾馳而來。

“大師,你看。”李鐵槍鐵槍指向對岸,槍尖在晨光中微微發顫,“金狗來得倒快。”

魯智深將月牙鏟往地上一杵,瞇起銅鈴般的眼睛。

對岸煙塵滾滾,重裝金騎那獨特的鏈錘在晨曦中泛著冷光。

“無妨,”他啐了一口,僧袍下肌肉虬結,“待橋成,灑家先過。看這些撮鳥能奈我何!”

最后一根繩索終于固定完畢,士兵們喊著號子用鐵鏈將木橋緩緩倒向對岸。

魯智深身后五百重步兵正在最后檢查裝備,連夜趕制的木盾表面糊著厚厚的濕泥,幾支試射的火箭只在上面留下焦黑的痕跡。

就在木橋即將搭上對岸的剎那,對岸突然騰起數十支火箭,拖著猩紅的尾焰劃破黎明前的黑暗。

“舉盾!”李鐵槍一聲暴喝。

火箭如流星般向著木橋墜落,卻大多釘入橋面濕泥中,火焰掙扎幾下便熄滅了,只有幾處冒出縷縷青煙。

“過橋!”李鐵槍鐵槍向前一揮,寒芒在晨曦中劃出一道銀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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