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濟南府巷戰
- 當劉備重生南宋紹興三十一年
- 羔級攻城獅
- 4100字
- 2025-05-23 08:53:39
濟南城上空,硝煙如鉛幕般低垂,申時的日輪被煙塵吞噬,只在云隙間漏下幾道血色的光柱。
花榮抹了把臉,掌心血汗混作粘稠的漿液,鐵甲下的中衣早已被汗水濕透,緊貼在背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的鐵銹味。
東門城樓下,尸骸堆疊如山,金兵的重甲在血色殘陽中泛著暗啞的幽光,
城墻陰影處,獨眼龍正帶著三百鹽丁潛行,他們已經在內城潛伏多時。
這些亡命之徒穿著從義軍尸體上剝下的染血紅袍,腰間別著偽造的令旗,正沿著城墻根下的暗巷快速移動。
“都給老子聽好了!”獨眼龍壓低聲音,那只完好的眼睛里兇光閃爍,“西門、北門的守軍要是問起,就說花將軍令他們死守城門,不要貿然前去救援!”
此時的花榮正站在東門前十字路口,他忽然皺起眉頭,按常理,其他城門早該從城墻派援軍趕來。
正疑惑間,忽見一名親兵捂著流血的胳膊跌跌撞撞跑來,“將軍!派去的三撥傳令兵都沒回來!”
花榮心頭一緊,猛的抬頭望向東門,只見城垛間寒光閃動,守軍的尸體接二連三的被拋下城墻,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一面繡著金色狼頭的大纛緩緩升起,花榮猛的一拳砸在身旁墻壁上,木板頓時裂開幾道細紋。
他這才明白,那些失蹤的傳令兵,恐怕早就成了鹽丁的刀下亡魂。
花榮厲聲喝道,“隊正陳五何在!速領本隊親兵,持我令旗分赴各門,嚴查假傳軍令者!凡有可疑,立斬不赦!”
五十余名親兵齊聲應諾,當即解下腰間令牌相互驗看,這些皆是老兵,彼此熟稔如手足。
隊正陳五沉聲道:“弟兄們仔細著,但凡見生面孔傳令的,先斬后奏!”說罷眾人分作數隊,擎著猩紅令旗疾奔四方城門。
花榮轉身又對副將喝道:“傳我將令:各門守軍膽敢擅離職守者,軍法從事!另調三百精銳,每人左臂系紅巾為記,遇有可疑人等,不必請示,立即拿下!若遇反抗,立斬不饒!”
城內此刻已亂作一團,百姓們先是見火起,提著水桶欲救,卻見火勢非但不減,反借著風勢舔舐屋舍。
不知誰喊了聲“金人放火屠城”,頓時滿城嘩然,百姓們拖家帶口,全部涌向城門。
可到了城下又見義軍弓弩齊張,只得在附近街巷擠作一團,孩童的哭喊與老人的呻吟混成一片。
忽聽得人群中接連響起慘叫,原來是喬裝改扮的鹽丁揮刀砍倒數名百姓,為首的疤臉漢子陰笑道:“往前沖尚有一線生機,回頭只有死路一條!”
受驚的人群開始前涌,而最前排的百姓卻見守軍箭鏃寒光點點,嚇得兩股戰戰。
后方的推擠愈發猛烈,不知誰先跌倒,轉瞬間便如多米諾骨牌般倒下一片。
有青年剛要扶起跌倒的老婦,自己卻被卷入人潮,轉眼淹沒在無數慌亂的腳步下。
鹽丁們趁機混在人群中,刀尖不時閃過冷光,刻意制造更多混亂,他們想著,最好是能趁勢奪門,再不濟也得讓守軍無法支援東門,
花榮的親兵疾馳如風,轉眼便分赴各門。他們抄近路穿街過巷,從側翼包抄,正撞見三個鹽丁踩著百姓的尸首,獰笑著揮刀威嚇人群。
“殺!”親兵一聲暴喝,手中樸刀如電光橫掃,刀鋒過處,那鹽丁尚未來得及回頭,頭顱已飛上半空,血濺三尺!
其余鹽丁見狀,慌忙往人堆里鉆,企圖借亂逃命。
可義軍早已盯死他們,幾個眼疾手快的士卒猛撲上前,一把揪住他們的后領,狠狠摜倒在血泊里。
鹽丁掙扎著還想拔刀,親兵卻已一腳踩住他的手腕,刀光一閃,血柱噴涌,數顆頭顱滾落在地。
“百姓速退!違令者以通敵論處!”親兵厲聲大喝,刀尖滴血,聲如雷霆?;靵y的人群終于被震懾住,哭喊聲漸弱,局勢稍穩。
然而,東門的戰況卻愈發慘烈,鹽丁們熟悉巷戰,他們翻墻越瓦,如鬼魅般在屋頂間飛竄,不時擲下火油罐,炸裂的火焰吞噬著義軍的防線。
義軍士卒剛躲過火雨,卻見金軍重甲步兵已緊隨其后,結陣徐徐推進。
他們手持巨斧,每一下揮砍,便有院墻轟然倒塌,躲在后面的義軍或被磚石活埋,或被亂斧分尸,落單的義軍不斷被絞殺,鮮血染紅了街巷。
花榮死守在十字街口的綢緞莊,眼見敵軍步步緊逼,心中焦灼如焚。
他急令兩側窗口的弓手輪番放箭,冷箭如雨,暫時阻住金軍攻勢,可箭矢終有盡時,他環顧四周,忽然想起攻城時所用的鵝車。
“速開府庫,把鵝車推來!”花榮厲聲下令。
然而,完顏福壽豈會給他喘息之機?見進攻被箭雨所阻,他勃然大怒,猙獰狂笑:“燒!燒光他們!”
一聲令下,金兵紛紛擲出火油罐,整條街的店鋪瞬間陷入火海。
火借風勢,烈焰如浪,瘋狂吞噬著木梁磚瓦,濃煙滾滾,遮天蔽日。
守軍被烈火逼退,凄厲的哀嚎聲在火海中回蕩,宛如煉獄。
很快,三輛鵝車在硝煙中隆隆駛出,這些龐然大物本是攻城利器,此刻卻在花榮的調度下,化作巷戰中的兇獸。
每輛鵝車高達兩丈,長十丈,可藏兵數十人,通體包裹生牛皮,無懼從高處拋下的火油和箭矢,其下一名士卒挑著屏風牌,阻擋前方而來的箭矢。
包鐵車輪碾過青石板路,屏風牌突然翻開,露出二十張蓄勢待發的蹶張弩。
正從屋頂投擲火油罐的鹽丁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弩箭射成篩子,像爛麻袋般從房檐滾落,重重砸在地上。
鵝車內部,十二名赤膊壯漢喊著號子推動攻城錘,突然前方傳來金鐵交鳴之聲,一隊重甲步兵結陣攔路。
鵝車內的壯漢們齊聲怒吼,攻城錘帶著千鈞之力猛然撞出。
“砰!”沉悶的撞擊聲中,當先的金兵鐵甲瞬間凹陷,整個人如同破布娃娃般倒飛出去,在半空中噴出一道血箭,足足飛出丈余才重重落地。
完顏福壽正在城樓上督戰,忽見濃煙中沖出一只鵝,那鵝車勢如破竹,所過之處金兵無不被撞得骨斷筋折,有悍勇的金兵舉斧劈砍,斧刃卻只在浸水的牛皮上留下淺淺的白痕。
鹽丁們見火罐在鵝車上收效甚微,轉而將火油罐擲于鵝車前方。
烈焰“轟”地竄起丈余高,形成一道火墻,領頭的鵝車稍作停頓,車內突然豎起一張長盾,藏在其下的數名義軍趁機涌出,往火上覆蓋沙土,轉眼便將火墻撲滅,鵝車繼續大步向前!
眼看著義軍借著鵝車的掩護,又要殺回城門之下,完顏福壽雙目赤紅,額頭青筋暴起。
“廢物!”完顏福壽怒吼著,震得周圍親兵耳膜生疼。
他一把抄起立在城樓邊的丈八鐵槍,這桿槍通體精鐵打造,槍尖寒芒森冷,重達數十斤,尋常武將難以揮動,可在他手中卻如臂使指。
“隨我沖殺!”他厲喝一聲,大步流星沖下城樓。
鐵槍如怒龍出海,挾著刺耳的破空聲,狠狠捅向鵝車前的屏風牌。
這一槍力道之猛,竟直接將厚重的木盾轟得四分五裂,木屑飛濺!
推車的義軍猝不及防,瞬間暴露在金軍弓弩之下。
“放箭!”金軍將領見狀大喜,立刻喝令射擊。
箭雨傾瀉而下,鵝車下的弩手們不得不丟下手弩,迅速扛起盾牌。
箭矢如冰雹般砸在盾面上,發出刺耳的撞擊聲,金兵趁機怒吼著沖殺上來,企圖搶奪鵝車。
花榮在后方看得分明,見完顏福壽親自下場,眼中寒光一閃,當即厲聲下令:“弓弩手!瞄準城門甬道,放箭!”
箭雨轉瞬便至,密集的箭矢如黑云壓頂,沖在最前的金兵瞬間被射成了刺猬,慘叫著倒地。
完顏福壽瞳孔驟縮,根本來不及思考,本能地丟掉手中長槍,一個翻滾沖進鵝車底部躲避。
然而,他剛喘口氣,耳邊便傳來低沉的腳步聲,狹小的鵝車內,五名義軍刀手已悄然逼近,鋼刀在昏暗中泛著冷光。
“金狗受死!”為首的壯漢暴喝一聲,手中樸刀帶著呼嘯的風聲,當頭劈下!
完顏福壽雖失了兵器,卻兇性不減,猛地側身一閃,刀鋒擦著他的鐵甲劃過,在護肩上刮出一串火花。
他順勢一把扣住另一名義軍的手腕,猛地一擰,骨裂聲清晰可聞,那義軍痛吼一聲,鋼刀脫手。
完顏福壽獰笑著,鐵鉗般的大手已掐住他的咽喉,五指猛然收緊!
一陣令人牙酸的骨碎聲中,那義軍雙眼凸出,喉骨盡碎,整個人如爛泥般癱軟下去,完顏福壽竟單憑臂力,硬生生將其勒殺!
剩余四人又驚又怒,同時揮刀砍來,完顏福壽狂笑一聲,竟抓起那具尸體當作肉盾。
鋼刀砍入血肉的悶響接連不斷,他猛的從尸體腰間拔出短斧,瘋狂揮舞,滾燙的鮮血濺了他滿臉,更添幾分猙獰!
鵝車內的廝殺已至癲狂,完顏福壽雖勇猛絕倫,奈何車內空間逼仄,三十余名義軍前赴后繼,刀光劍影間將他逼得連連后退。
鐵甲上的刀痕越來越多,每一次格擋都震得他虎口發麻,眼看就要被逼出車外,暴露在箭雨之下!
溫都離在城樓上見主將遇險,急命三十名金軍精銳立即披上雙層重鎧,前去支援完顏福壽。
金兵兩人一組扛著包鐵大盾,在箭雨中硬生生撞出一條血路,終于沖到鵝車之下。
車底已成人間煉獄,血水漫過腳踝,每一步都濺起粘稠的血花。
最先接戰的雙方士卒早已死絕,尸體層層疊疊,后來者不得不踩著同袍的尸身繼續廝殺。
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內臟的腥臭,讓人幾欲作嘔。
完顏福壽的左臂被砍開一道猙獰傷口,白骨隱約可見,他撕下戰袍下擺,用牙咬著一端,右手狠狠勒緊傷口。
鮮血仍不斷滲出,順著指尖滴落,竟在血泊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來?。 彼鲁鲆豢谘瑥氖牙锍鹨话丫砣械臉愕叮词峙瓫_來的義軍。
疼痛反而激發了他的兇性,雙目赤紅如鬼,竟一人殺退數名敵兵,突然瞥見地上有面鐵盾,當即一個翻滾抄在手中。
鐵盾橫掃,將最后幾名義軍硬生生撞出車外,完顏福壽喘著粗氣,染血的面容猙獰可怖:“調轉車頭!”
金兵聞言立即行動,二十余人喊著號子推動鵝車,包鐵車輪碾過滿地尸骸,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聲,車頭直指花榮所在的防線!
花榮立于高處,冷眼看著完顏福壽調轉鵝車沖來,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他猛地一揮手,厲聲喝道:“再推一輛鵝車!堵死他們!”
第二輛鵝車帶著震耳的轟鳴從巷口沖出,兩車轟然相撞,巨大的沖擊力震得車體劇烈搖晃,完顏福壽推著攻城錘的雙手被震得虎口開裂,鵝車停滯不前。
“穩??!”他咬牙怒吼,可鵝車已被死死卡住,進退不得。
就在此時,義軍鵝車的屏風牌突然“咔”地一聲掀開,露出數名早已蓄勢待發的弩手。
寒光閃爍的箭矢對準了車內的金兵,殺機畢露!
完顏福壽久經沙場,反應極快,一把抓起身旁一名金兵擋在身前!
“放!”
弩箭破空而出,最前排的金兵瞬間被射成了刺猬,慘叫著倒地。
一輪齊射過后,弩手們丟下弓弩,拔出腰刀,怒吼著向完顏福壽撲來!
完顏福壽當機立斷,厲聲下令:“撤!掛屏風牌,退回城門!”
金兵手忙腳亂地抬起破碎的屏風牌,勉強遮擋箭矢,且戰且退。
然而義軍豈肯放過?兩軍在東門附近展開慘烈廝殺,刀光劍影間,鮮血飛濺,尸體堆積如山。
整條街道被染成暗紅色,血水匯聚成溪,順著石板縫隙流淌,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完顏福壽渾身浴血,左臂的傷口仍在滲血,但他仍揮舞長刀,死戰不退。
金兵在他的帶領下,硬生生在義軍的包圍中推著鵝車殺出一條血路,向城門方向撤退。
花榮冷眼望著戰局,沉聲道:“傳令下去,堵死城門,一個不留!”
濟南府之戰,已至最后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