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挾著血腥味在戰場上肆虐，卷起陣陣帶著鐵銹味的塵沙。

武松矗立在由尸體堆砌的小丘上，月光將他魁梧的身影拉得老長。

他赤裸的上身布滿細密的汗珠，在火光映照下泛著古銅色的光澤，每一塊虬結的肌肉都因用力而緊繃著。

雙戒刀在他手中輕輕顫動，鋒刃上未干的血珠隨著顫動滾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暗紅色的小坑。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痛感，喉嚨里滿是血腥味。

“天王有難！能戰的，跟我殺過去！”

他的吼聲在混亂的戰場上炸開，四周潰散的士卒紛紛抬頭，看到那個浴血的身影時，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

一個斷了右臂的老兵用牙齒配合左手將布條死死扎在傷口上，又有一名滿臉血污的士卒吐出口中碎牙，撿起沾滿泥土的兵刃，一瘸一拐地向聲源處聚集。

“武都頭！金狗的騎兵太多了，根本沖不過去啊！”一名滿臉煙灰的小校嘶啞著嗓子喊道，他的皮甲已經破爛不堪。

武松聞言咧嘴獰笑，沾滿血污的面容在火光中顯得格外猙獰。

他右手戒刀指向不遠處沖天而起的火光，刀尖反射出著刺目的寒芒：“怕死的就留下！不怕死的，隨我殺他個七進七出！”

金兵見還有人敢高聲收攏士卒，幾名騎兵向他殺來。

武松縱身躍下尸堆，雙刀舞成一道銀輪，迎面沖來的金騎尚未舉槍，便被一刀削去半邊腦袋。

紅白相間混著滾燙的鮮血噴濺在武松臉上，他卻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殺！”

跟隨著那道如魔神般的身影，三百余名殘兵發出吼聲，化作一柄鋒利的尖刀，狠狠刺向金軍的重重包圍。

后方輜重隊，林沖猛然勒緊韁繩，戰馬人立而起。

遠處天際，一支支響箭尖嘯著炸開，將夜空染成血色，喊殺聲順著風飄來，隱約還夾雜著重騎兵沖鋒時特有的悶響。

那是數以千計的鐵蹄踏碎大地的轟鳴，是鎧甲相互碰撞的鏗鏘！

“全軍披甲！”林沖厲聲如同炸雷，驚醒了整支輜重隊，“董平帶一千人守衛輜重，其余人隨我救援天王！”

剎那間，營地沸騰起來，鐵甲碰撞的嘩啦聲此起彼伏，士兵們互相幫忙系緊甲胄的皮繩。

林沖快速套上自己的魚鱗鎧，翻身上馬時，余光瞥見董平此時眉頭緊鎖，嘴唇微微顫抖，顯然有話要說。

“林教頭，”董平低聲道，“金人既設伏，必防援軍……”

林沖握槍的手猛然收緊，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天王若死，全軍皆亡。”

兩千鐵騎涌出營地，林沖一馬當先，馬蹄聲震得大地都在顫抖，才奔出三里，兩側原本寂靜的密林突然箭如雨下。

“是拐子馬！”親兵驚呼。

林沖瞳孔驟縮，整整一千金軍輕騎從兩翼殺出，他們身著輕便皮甲，馬術精湛，箭矢專射馬腿。

前排十幾匹戰馬同時發出凄厲的哀鳴，轟然栽倒，將背上的騎士甩出數丈遠，慘叫聲，骨骼碎裂聲此起彼伏。

“不要停！”林沖怒吼著，長槍一個橫掃就將一名金兵挑落馬下，“甲營斷后，其余人跟我繼續沖！”

他心中雪亮，每耽擱一刻，晁蓋就多一分危險。

蛇矛在手中翻飛，又一名金兵被刺穿咽喉，鮮血順著槍桿流到林沖手上，溫熱黏膩。

當第三個敵人倒下時，林沖終于望見中軍處的火光，那里已成一片血海。

圓形車陣中央，晁蓋拄刀而立，高大的身軀微微搖晃，左肩的箭傷不斷滲出鮮血，順著鐵甲紋路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三百親衛用大車結成臨時壁壘，車陣外圍，陣亡將士的尸體已經堆積成半人高的矮墻。

金軍重騎發起第五次沖鋒，碗口大的馬蹄踏碎尸骸，沉重的騎槍接連撞擊在盾牌上，木屑飛濺的咔嚓聲不絕于耳。

“頂住！”晁蓋暴喝一聲，猛然拔刀劈向突入車陣的敵騎。

刀光閃過，那名金軍被斬成兩截，滾燙的鮮血噴濺在晁蓋臉上，糊住了他的右眼。

他隨手抹了把臉，在鐵甲上擦出血手印：“林教頭的援軍馬上就到！”

吳用此刻正用短弩射擊，一支箭擦著他頭皮飛過，帶起幾縷發絲，他摸了摸空蕩蕩的箭囊，聲音嘶啞，“天王，箭矢用盡了！”

晁蓋聞言反而仰天大笑，染血的虬髯隨著笑聲顫動：“兄弟們，今日我們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親衛們齊聲怒吼，他們雖然傷痕累累，但眼中的戰意絲毫未減。

突然，一輛大車被撞得粉碎，一名重甲謀克突破防線，狼牙棒帶著呼嘯的風聲直取晁蓋頭顱。

電光火石間，一名老親兵撲上來用身體硬接這一擊，脊梁骨當場粉碎。

“王五！”晁蓋目眥欲裂，身邊雷橫砍破了他的面甲，謀克仍在拼死反抗，晁蓋一刀將他攔腰斬斷。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東南方突然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一面“林”字大旗在火光照耀下獵獵作響，所到之處金兵紛紛落馬。

“是林教頭！”

林沖率領騎兵如尖刀切入戰場，他沒有貿然沖擊中央的重騎集團，而是專門清剿外圍游弋的輕騎兵，這些游騎在收割著落單的士卒。

丈八蛇矛化作銀龍翻飛，接連挑落七八名敵騎，每一槍都精準刺穿咽喉。

被解救的梁山士卒趁機撿起地上的兵刃，有人甚至從尸體上扒下完好的鐵甲穿戴整齊，很快聚攏成數個小型戰陣。

“結圓陣！向中軍靠攏！”林沖的吼聲在戰場上回蕩。

這些死里逃生的士卒爆發出驚人的戰斗力，他們用長槍結成密林，豎起盾牌，踏著同袍的血跡向車陣穩步推進。

十里外，劉備率領著先鋒軍正在夜色中狂奔。

李百季策馬追上劉備，嘴角已經泛起白沫，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大哥，弟兄們跑不動了！”

劉備勒住戰馬，回首望去，三千先鋒經過一夜急行軍，人人臉上都掛著疲憊，不知還剩多少戰力。

但是后方博州城方向，隱約傳來的喊殺聲，前方晁蓋又生死不知，劉備握劍的手微微發抖。

他突然劍指前方，聲音陡然提高八度：“看見武都頭了嗎？金狗不過兩千騎，武都頭一人就殺了上百個！我們三千人，還怕個鳥！天王就在前方，隨我攻入敵陣！”

這個明顯夸大的數字卻像一劑猛藥，讓隊伍中那些跟隨晁蓋多年的老兵頓時紅了眼眶。

他們想起天王平日里的厚賞，齊聲高喊：“殺金狗！救天王！”

吶喊如同火種，瞬間點燃了整支軍隊，這些先鋒雖然疲憊不堪，卻爆發出了驚人的戰意。

他們跟著劉備向金軍騎兵發起了決死沖鋒，當這支生力軍加入戰場時，金軍陣型終于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