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往西的戈壁灘像塊烤焦的大餅,萬里扛著釘耙走得口干舌燥,褲腰上掛的水葫蘆早漏成了擺設。三天前他追著只瘸腿野兔跑丟了,現在兜里只剩半塊硬燒餅,還有從石窟里順的熊糞泡騰片(治拉肚子用的,被他誤當零食裝了)。
“憨貨!你聞不出東南西北啊?”釘耙在肩上有氣無力地晃蕩,齒縫里卡著的駱駝刺早被曬成了刺兒干。萬里抹了把汗,胡茬上全是沙子:“聞得出來,東邊有烤全羊味,西邊有…有駱駝刺的苦味。”說著彎腰拔了株駱駝刺,直接往嘴里塞——他早把八九玄功的凈化功能摸熟了,難吃歸難吃,至少能止餓。
駱駝刺的汁液在嘴里炸開,萬里皺著眉咽下去,突然覺得肚皮發燙,低頭看見被刺扎破的手指冒金光,傷口結出層青銅色的痂——第三重玄黃不滅被觸發了。更神奇的是,嚼碎的駱駝刺渣子竟在沙地上冒出綠芽,像極了他平時耕地時踩出的腳印。
“敢情這刺兒是補鐵的?”他咧嘴憨笑,又拔了幾把駱駝刺塞嘴里,腮幫子鼓得像倉鼠。等再抬頭時,沙丘后傳來微弱的駝鈴聲——支商隊正趴在地上啃沙子,二十幾峰駱駝倒在沙地里,商人們嘴唇干裂得滲血。
“老道說過,遇見快死的要拍后背!”萬里扔下釘耙,學著給牛接生完揉肚子的架勢,對著領頭商人的后背就按下去。他褲腰上的玉佩蹭過商人的額頭,竟把對方臉上的毒沙吸得干干凈凈——原來生啃駱駝刺時,八九玄功的凈化功能早把他的口水變成了“殺毒劑”。
商人突然咳嗽著醒來,看見個土猴子似的漢子正用沾滿沙子的手在他背上畫圈,嘴里還哼著:“左三圈,右三圈,沙鼠打洞要深淺……”這哪里是按摩,分明是耕地時的犁地步法!更絕的是,萬里每按一下,指尖就冒出點金光,像撒了把麥麩在沙地上。
“活、活過來了?”其他商人連滾帶爬圍過來,看見萬里蹲在沙丘上扒駱駝刺吃,嘴角還掛著刺兒。有個波斯商人突然跪地磕頭:“這是沙漠食神!吃刺兒都能冒金光!”萬里抹了把嘴:“別拜了,幫俺看看哪邊有綠洲?俺褲腰帶快被沙子磨斷了。”
他擼起袖子給瀕死的駱駝按摩,手掌在駝峰上推揉的架勢,跟給老黃牛順氣時一模一樣。神奇的是,駱駝被按過的地方竟浮現出太極紋路,駝蹄子踩過的沙地立刻長出耐旱的梭梭草。“這叫‘沙地太極按摩法’!”萬里邊按邊解釋,“揉駝峰要像揉面團,推肚子得學犁地,順時針三圈,逆時針三圈……”
商隊首領看著自家駱駝從瀕死狀態蹦起來,叼起梭梭草就啃,突然發現萬里指甲縫里卡著的駱駝刺正在發光——那是被玄黃之氣凈化后的靈草,日后成了西域搶手的“憨神草”。更絕的是,有個商人撿到萬里掉落的頭發,插在沙丘上竟長成了能儲水的胡楊樹。
“神仙留步!”波斯商人扯下腰間的瑪瑙腰帶,“求您給咱們的駝隊當向導吧,您指哪兒,沙子里都能長出吃的!”萬里卻盯著人家的干糧袋咽口水:“先給俺塊馕餅,俺教你們‘鐵牛找水訣’——把釘耙往沙里一插,轉三圈,哪邊冒濕氣就往哪挖!”
當天夜里,商隊跟著萬里的釘耙印走了半宿,果然在沙丘后挖出了地下水。他們捧著混著草根的泥水狂飲時,發現萬里正用烤焦的馕餅在沙地上畫太極——那是他琢磨出來的“沙地導航陣”,餅渣掉在哪兒,哪兒就有地鼠打洞送水。
“天蓬元帥當年要是這么種地,天河早成麥田了。”釘耙躲在沙堆里偷笑,齒縫里還卡著萬里塞進去的駱駝刺——這傻子不知道,他啃刺兒時激活的凈化功能,連帶著把釘耙上的天蓬殘魂都喂得精神了,正躲在耙柄里偷學“揉駝峰太極”呢。
商隊回到敦煌后,逢人就說遇見了“沙漠揉駝仙人”,能把駱駝刺嚼成治百病的金丹。而萬里壓根沒記住這事,他正蹲在村口研究駱駝刺的種植方法,褲腰帶上還別著半根沒啃完的刺兒——后來村民發現,用他嚼過的刺兒泡水,竟能讓鹽堿地長出麥子,這都是后話了。
“憨貨!”清風老道舉著半拉烤餅沖過來,“你把商隊的駱駝都按出太極紋了!人家還以為你把《道德經》刻駝背上了!”萬里撓頭傻笑:“那駱駝背比石敢當雕像還平,不按白不按……”話沒說完,遠處傳來駝鈴聲——正是被他救活的商隊,這回拉了整整一車哈密瓜,說是給“沙漠揉面仙”的謝禮。
釘耙在肩上發出無奈的嗡鳴:“天蓬元帥的兵器,如今成了揉駝峰的搟面杖……”可當萬里把第一塊哈密瓜塞進它齒縫時,這傲嬌的神器突然沒了聲——真香,比當年在天宮偷的蟠桃還甜。哈密瓜的甜香在戈壁灘上飄了十里,萬里蹲在沙堆上啃瓜,汁水順著下巴滴進釘耙齒縫,惹得神器發出滿足的嗡鳴。波斯商人跪在旁邊,虔誠地記錄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比如用瓜皮當鏟子挖沙,用瓜子在地上擺太極,甚至把啃剩的瓜瓤抹在釘耙上當潤滑油。
“神仙此舉何意?”商人撓頭。萬里抹了把嘴:“瓜瓤粘沙子能固土,俺去年在麥田試過,比牛糞好使!”釘耙氣得直顫:“天蓬元帥的兵器是讓你抹瓜瓤的?!”話沒說完,齒尖突然粘起粒發光的沙子——那是被玄黃之氣浸染的“定沙金”,日后成了西域筑城的圣物。
商隊離開時,萬里往他們的水袋里塞了把駱駝刺——不是普通的刺,是他邊啃邊用“瞪眼神功”瞪了三天三夜的“憨瞪刺”。“渴了就嚼一根,”他拍著商隊首領的肩膀,“比西瓜還解渴,就是有點扎嘴。”
三日后,敦煌迎來了更熱鬧的隊伍——龜茲公主的使者騎著雙峰駝,駝背上馱著鑲滿寶石的羊皮卷。“憨神大人,”使者捧著金壺跪地,“公主說您上次挖的地下水,讓沙漠長出了千年未見的綠麥!”萬里瞅著金壺里的葡萄美酒直咽口水,卻把釘耙往使者手里塞:“拿回去犁地,比你們的寶石鏟子好使。”
使者捧著釘耙不知所措,忽覺耙柄傳來一股暖流,竟在沙地上犁出條濕潤的痕跡——天蓬殘魂閑著無聊,正用“天河灌溉術”給使者演示耕地。更絕的是,萬里隨手畫在羊皮卷上的“揉駝十八式”,竟被龜茲人當成了護駝神咒,刻在每峰駱駝的鞍具上。
“憨貨!你把釘耙當禮物送人了?!”清風老道舉著掃帚沖過來,卻看見使者正用釘耙給病駝揉肚子,駝峰上的太極紋比之前更亮了。“罷了,”老道嘆氣,“反正這耙子在你手里,遲早變成西域的耕地圖騰。”
當夜,萬里夢見自己躺在沙丘上,無數駱駝刺在他身邊發芽,長成了能遮陰的“刺兒樹”。玉佩里的楊戩虛影又出現了,這回沒教他練刀,卻指著沙地上的太極圖案問:“你這按摩法,比俺的嘯天犬抓癢術如何?”萬里在夢里傻笑:“抓癢得用釘耙齒,俺試過,比手撓得勁!”
醒來時,他發現釘耙齒縫里卡著片金葉子,上面刻著《熬戰心經》殘頁——“以憨為引,以食為媒,萬物皆可化氣”。“敢情俺啃駱駝刺,就是在練神功?”他撓著頭把金葉子塞回齒縫,沒注意到葉子上的文字因沾了哈密瓜汁,竟變成了“烤馕配方”。
半月后,一支衣衫襤褸的商隊沖進敦煌,領頭的商人舉著半根發光的駱駝刺大喊:“憨神顯靈!我們在羅布泊遇見沙鬼,嚼了您給的刺兒,沙鬼竟被甜跑了!”萬里摸了摸對方懷里的刺兒,果然還帶著他啃過時的體溫——原來八九玄功的凈化功能,把恐懼化成了甜味,沙鬼聞著像蜂蜜,自然不肯靠近。
“早知道多給你們幾根,”萬里從褲腰帶里掏出把皺巴巴的刺兒,“下次遇見沙暴,把刺兒插在駱駝耳朵上,比老道的符紙管用。”商人們千恩萬謝,卻沒人注意到,這些刺兒上的太極紋路,正是當年楊戩刻在石窟壁畫上的“鎮沙咒”。
清風老道躲在破廟后數著商隊留下的銀幣,突然發現每枚銀幣上都刻著萬里啃刺兒的憨樣。“完了,”他對著神像嘆氣,“這傻子在西域的名氣,比老子在長安的道號還響。”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駝鈴與劍器相擊的聲音——是天庭派來的追兵,循著釘耙的氣息找來了。
萬里卻渾然不覺,正蹲在河邊教虎娃用哈密瓜皮練“水遁術”——把瓜皮放在水上當船,人趴在上面用釘耙劃水。“憨神號”剛漂出三丈遠,就聽見“噗通”一聲,瓜皮裂開,他抱著釘耙在水里撲騰:“老道!快救俺!俺把水遁術練成‘沉底術’了!”
釘耙在水里發出絕望的嗡鳴:“天蓬元帥的兵器,如今成了溺水救生圈……”可當它看見萬里嗆水時還惦記著兜里的駱駝刺,突然覺得,跟著這憨貨好像也挺有意思——至少每天都有新花樣,比在天宮當擺設強多了。
入秋時分,西域傳來消息:龜茲王下令在國界線上種滿“憨神刺”,所有商隊只要帶著萬里啃過的刺兒,就能平安穿越沙漠。更神奇的是,這些刺兒竟隨著節氣變化長出不同的果實——春分結蜜瓜,秋分結葡萄,被當地人稱為“憨時果”。
清風老道摸著剛收到的“憨時果”直搖頭,他知道,萬里的憨氣早已順著駱駝隊傳遍西域,連沙漠里的妖怪都學會了用釘耙齒縫里的瓜瓤煉油。而此刻的萬里,正扛著釘耙在村口試驗“刺兒嫁接術”,褲腰帶上掛著串發光的駱駝刺,像極了哪家姑娘繡的傻氣護身符。
“憨貨!天庭的追兵到玉門關了!”老道大喊。萬里卻舉著剛嫁接成功的“刺兒麥”傻笑:“正好,讓他們嘗嘗俺新種的麥子,比哈密瓜還甜……”話沒說完,釘耙突然騰空而起,耙齒上粘著片金葉子——正是《熬戰心經》的終極殘頁,上面寫著:“憨至深處,沙海成田,天道自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