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強戰

靜如止水的空氣中，一陣微妙的壓迫感正在蔓延。

中央對峙的，是名城學園的志摩弓月與伊達女子的五十嵐綾音。

“上體不動的站姿，有點像八極。”

志摩瞇了瞇眼，腳尖微動，地面傳出極細的擦音。她的腰略前傾，手臂貼身，像獵豹低伏等待獵機。

對面的綾音，沉默。腳尖輕貼地面，氣息深藏，像林中伏狼，寒光暗藏在沉默之中。

——裁判一聲令下，空氣驟然破裂。

嗖——！

志摩弓月動了。

她的動作近乎無聲，僅有一絲風卷，那是破氣而出的速度余波，仿佛空氣被利刃劃過，周圍短促而尖銳的氣聲緊隨而來。

“好快！”

即使是觀眾席的其他隊伍教練，也忍不住低聲驚嘆。

她沒有用任何準備動作，拳就已經到了——直線破擊，腰髖瞬間爆發，**“瞬烈?突擊拳”**的軌跡幾乎無法被視線追上。

五十嵐綾音卻仿佛早已料到。

她不退，甚至不偏頭，僅是雙臂一合，攔腰格擋，右腳穩穩踏下，身體向下扎根如鋼錨入海。

啪！

拳頭撞上臂骨的聲音鈍沉，卻帶起一股氣浪，像壓過麥田的風。綾音身形僅晃了晃，未退半步。

“...格擋了？”

志摩眼中第一次浮出一絲變化。

“你這種，靠一擊定勝負的拳法，對我沒用。”

綾音聲音低啞，像野獸開口。她反手抓住志摩的手腕，貼身逼近，重心下沉，腳下一蹬——

纏抱，踢膝，翻摔。

“是合戰流的變化技！”

志摩反應極快，及時卸力滑脫，整個人如蛇游水，向后退開兩步，氣息卻變得比剛才更冷。

兩人拉開距離，空氣仍未恢復平靜。交錯而行的身影只持續了五秒，卻像是經歷了幾個晝夜。

然后。

志摩再次出擊。

這次，是三連拳。每一拳都帶著極短的呼氣與沉力，步伐如斬風碎石。她的拳很小，動作很短，出拳的同時，腰腹像螺旋扭轉，驅動整具身體爆發。

綾音這次選擇了硬碰。

前臂架擋，步步向前，每一格擋都發出悶聲的“咚”、“咚”，像是在峽谷回響的巨木敲擊。

風，開始在二人之間穿行。

那不是幻覺。

是她們的動作帶動空氣本身的流轉，風卷動衣角，地板上粉塵微微跳動。

兩人再度交鋒。

志摩弓月沒有猶豫。她深知，眼前的敵人不會在技巧上露出破綻。

“那就打穿你。”

她低聲吐息，拳再起。

這次，她將“突擊”壓縮成極限。

右腳輕震地面，地板發出細微的脆響，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穿入綾音的防區。

綾音的應對更為冷靜。她以肩迎擊，腳步不退，軀干微斜，一只手內旋而上，如楔子般插入志摩肋下。

喀。

拳與肘對撞，帶出一圈沉悶的氣響。那不是金屬碰撞的“鏗”，而是鈍肉擠壓空氣的“咚”聲——

低沉、厚重，像什么東西要從地面裂開一樣。

二人身形錯進錯出，幾乎瞬間各自拉開，呼吸都沒有亂。

然而，兩人的肩膀都微微顫了一下。

“她居然能接下來”志摩心中泛起異樣的火意。拳頭發麻，但眼神卻亮了。

對面，綾音伸了伸脖頸，像是剛醒的獸。

——第二波沖突開始。

這次，不是拳，是腿。

志摩以腳尖輕挑地面，身體折疊旋轉，一記外掃踢從側面抽出，快得像橫斬的刀刃，帶出風聲“嗚——”地響過耳畔。

綾音下蹲，低身潛行，一記掃膝如利矢上沖。

踢腿對撞。

“！”

兩人同時后退半步。腳與膝相交的那一瞬，短促的風震讓觀眾席前排都能感到一絲腳踝處的震顫。

“氣流？”

“她們交手的地方，空氣都在亂動”

場館一角，有觀眾下意識抱緊了手臂。

空氣像被兩人斬裂。風不再是自然的走向，而被動作強行改變流向，如漩渦一般在兩人周身流竄。

這不是夸張的特效。

是肉體在極限碰撞時，所釋放出的“氣壓”

汗液在動作中被掀起，在燈光下碎成銀點。

——最終回合。

志摩不再保留。她將兩拳交錯于胸前，重心下壓，下一瞬間爆發力道超出前兩輪。

“喝——！！”

這一擊，她帶上了全身全部的速度與爆發，真正的“瞬烈?突擊拳”，向著綾音的腹部直擊而去。

直拳，推進，內腰旋轉，重心交疊

如火山噴發的瞬間凝縮，簡潔、狠辣、毫無退路。

綾音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閉了一瞬眼，像是感應到了什么，然后在拳到一寸前，才微微側身。

而不是閃避，而是，讓拳“入體”。

她收腹、貼步、轉肩，用腹部與斜肌將拳頭“咬住”。

“……！”

志摩感覺拳頭擊中了什么堅硬又富有彈性的存在，像是打進了風暴中心。

那一刻，她才看清。

綾音的笑容，第一次浮現。

“這才有趣啊！”

下一秒，她反手抱住志摩的腰。

沉軀轉動，肘落肩壓，腳步踏地如錨，一記空手道式的反投技術，將志摩整個人轟然掀翻。

轟。

地板震了震。志摩落地，沒有昏迷，但已經不能立刻起身。

裁判高舉右手。

勝者——伊達女子高校?五十嵐綾音。

掌聲延遲了一拍。全場像是剛從漩渦中回神。

勝負已定，但空氣尚未完全回落。

地板上，志摩弓月一膝著地，手掌撐地，肩膀微微起伏。她沒有立刻起身，只是靜靜感受著——

那一刻的“撞擊”。

像拳頭被吞入了夜風中，像擊中一片無形的獸群。

她的呼吸依舊平穩，卻不再是比賽時的那種節奏。

是心中某種執念，正在緩緩退場。

“果然，你和我不太一樣。”

她輕聲說著，低頭露出苦笑。

不是被技巧擊敗。

而是。

“那種壓迫感……我還沒練出來。”

這句話，志摩說得極輕，但坐在觀眾席前排的名城教練聽到了。

他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那種眼神，不是責備，而是確認。

確認她真正理解了什么。

在另一邊，五十嵐綾音也沒有轉身離開。

她站在自己剛才起手的位置，低頭看著手心，像是在回憶什么。

掌心微微泛紅，指節之間還殘留著志摩拳勁穿體后的鈍感。

“……”

那一拳，真的很重。甚至讓她有那么一瞬——感到了“后退的沖動”。

但她壓住了。

不是靠力量，而是靠一種**“從不后退”的命令**，自幼年起便深植在骨頭里的。

她慢慢走向場邊，教練站在那里，眼神沉穩無波。

.....

江川院彩花靜靜地坐在角落，一直沒有出聲。

她看得極仔細，從志摩出拳的重心偏移到綾音收腹迎擊的微妙姿勢，甚至連場館氣流的變化，都記在心里。

但她心中所想，卻不是技術的事。

“那個女孩”她輕聲，“肚子真的很硬。”

石井忍在旁邊聽了個半句，疑惑地歪頭：“欸？”

彩花只是笑了一下。

笑意里，像是戰意初起，也像是某種預感。

“明天就是決賽了。”

“嗯。”

她緩緩起身，收拾好護具，轉身離開。

館內的光線落在她肩上，勾出淡淡的輪廓線。